夜間，太極宮的人在門外來報，說晏修醒了，召祝思嘉過去。

祝思嘉妥善藏好針線籃，隨宮人一同前往。

太極宮寢殿。

晏修較白日頭疾發作時好轉不，李臥雲和晏為替他理完政事，還未離開。

他靠在床榻上翻閱書籍，有一搭沒一搭與李臥雲二人閑談，君臣三人相融洽，祝思嘉反倒不好意思上前打擾。

剛想轉，去吩咐膳房的人備好養胃晚膳，誰料晏為遠遠地就激住：

“皇嫂來啦！”

謝天謝地，救星來了，他可不想陪在晏修邊待著了。

晏修這脾氣從小就臭，卻不形，加上子冷淡、晴不定，簡直和茅房旁的石頭沒什麽區別，也就祝思嘉忍得了他。

他這次突發頭風雖沒刁難於自己，但他方才剛醒，就要自己和李臥雲挑著重要的奏疏念給他聽，從前可沒有過這習慣，看來都是祝思嘉給慣出來的。

晏為甚至小跑到祝思嘉麵前，親手接過摘下的鬥篷，殷勤道：

“皇嫂休息得如何呀？可有用過晚膳？現下可有力？”

祝思嘉略不適應，皮笑不笑，用力搶回自己的鬥篷，一一答他：“休息得很好，尚未用過，等著陪陛下一起用，很有力。”

晏修一記眼風掃到他後，晏為隻覺得脊背發涼，他吐了吐舌頭：

“好啊，就等皇嫂這句話了，皇嫂既然來了，臣弟就不和李大人在此打擾您與皇兄了，李大人，還不快走？”

李臥雲揮了揮手裏的奏折：“還沒給陛下念完呢……”

晏修：“朕有不適，李大人先和湘王今日代朕理諸多大事，已十分劬勞，先退下吧。”

李臥雲拋下奏折：“臣告退。”

偏偏晏為臨出門前，好奇，賤問了晏修一句：

“皇兄，你上這寢是宮中哪個宮做的啊？做得這麽醜，快舉薦給我，等老六生辰我也送他一件笑話他。”

祝思嘉霎時紅了臉。

晏修挲著襟那條繡得歪歪扭扭的龍，眼中已有殺氣：

“夷州或者雲州，你選一當封地如何？”

晏為迷道：“為何要臣弟去那等蠻荒之地……”

一隻蒼白的手從屋外拉了他一把，正是李臥雲：“王爺走吧！”

祝思嘉躊躇不安，在晏修床榻外側坐下：“陛下，湘王方才那番話不是有心之舉，是臣妾手藝不才惹人笑話，您千萬莫要——”

“我知道的。”晏修把拉到懷中，力道不輕，“蟬蟬繡的龍，天上地下僅此一條，我珍惜還來不及呢，千萬別因為他胡說八道就喪氣。”

“何況不知者無罪，夷州和雲州人傑地靈，風調雨順，朕怎麽舍得讓朕的弟弟去苦呢？自然是去福的。”

他不在意晏為口中那句“老六”就行，至於晏為，去哪兒去哪兒吧。

祝思嘉笑著把手探進被窩裏，去他襟上那條稽可笑的龍，繡功不佳一事，現在已人人盡知，想到此，心頗好，又仰頭問晏修：

“那臣妾算不算，普天之下獨占真龍之人呢？”

說罷，小手就不安分地在探進襟，在他腰腹上遊，晏修一把按住的手：

“算？怎算不得？隻是祝昭儀，膽子這麽大，朕就算現在是條病龍，照樣有劈波斬浪之神力，春雨灌田之能，你可想明白了？”

他還在難呢，哪能由得他胡來？

祝思嘉嚇得不敢彈，僵笑著撒道：“臣妾知道錯了，陛下不？臣妾也沒用過晚膳呢，先陪陛下用晚膳吧。”

真是又又不住，想當妖妃，先將蜂腰練些，省得經不住他衝撞。晏修大笑幾聲，放開了。

……

約夜裏三更天時，太極宮外忽然狂風大作，黑雲頂，風暴雨順勢而來。

殿中燭火被狂風熄滅，晏修隻覺四肢驟然冰冷，在風雨聲裏朦朦朧朧轉醒。

醒來時，殿中一片漆黑，側一片空曠，晏修手去了半日，竟沒發現祝思嘉。

晏修驚出冷汗，鞋都顧不得穿，赤著腳就起，四尋找大聲呼喚：“蟬蟬，你去哪兒了？”

“蟬蟬，快回答朕。”

晏修找遍太極宮，還是不見祝思嘉，莫說是祝思嘉了，宮中竟是連個守夜當值的宮太監都找不著，何統！

風吹過，單薄的寢無法抵寒意，唯獨襟上那隻皺皺的龍接皮的覺最真。

晏修要折返，太極宮正殿大門忽被推開，殿外走過幾名臉白的嚇人的太監，上所著乃是縞素。夜冥暗，唯他們手中提著的青燈發出點點幽綠的，十分古怪。

“給朕過來。”

他倒要問清楚，今夜究竟發生何異，晏修向他們下令道。

可他們似乎充耳不聞，置之不理，提著燈往外走，互相攀談道：“太後殯天是頭等大事，我等可要時時打起神來。”

太後？

晏修第一反應是張太後，難道張太後在章臺宮沒撐多久就撒手人寰？

他追了出去，跟上那幾名太監，無論如何喊他們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且他們去的也不是章臺宮的方向，而是長樂宮。

晏修百般困，大步奔跑在冰冷的宮道上，直接闖進長樂宮。

長樂宮中氣更甚，到掛滿引魂白幡，麵龐麻木的宮人、宮妃，雷聲大作，正殿遍布著斷斷續續的子哭聲。

晏修捂著耳朵不願去聽，剛想進寢殿去找祝思嘉，就被不知何冒出的小扯住袖：

“跟我來。”

他低頭去看，正是八歲的自己。

小晏修拉著他的袖就要往靈堂後方的寢殿進，隨後帶他鑽進櫃裏。

晏修現在雖長九尺有餘，卻也能跟著他輕鬆鑽，藏好子。

小晏修向他豎了豎食指：“噓，這裏是皇祖母告訴我的小室，生前說過，隻要我不開心，就可以乖乖到這裏藏好，等和我玩躲貓貓把糖果餞獎勵給我。一定會來找我們的，你說對不對？”

晏修啞然，又聯想到接下來發生之事，不管不顧也要鑽出櫃，可櫃門似上層屏障，他使勁渾力氣也撞不開。

櫃門外，傳來一男一的攀談聲，接著就是極致抑的曖昧息。

“皇後娘娘，微臣陳讓，特此前來伺候您。”

“娘娘，臣可讓您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