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歌輕合雙眼，不愿讓商漸珩看穿太多心思。

的確，忠于大殷，但絕不忠于圣上，更不會忠于眼前這個儲君。

爹爹戍守邊關，執掌十余萬神威軍，威名遠揚，可就在這種憂外患的時刻，圣上對爹爹的疑心從來沒有放下來過。

把召集到盛京當人質便可知曉。

眼下，圣上手里那筆錢，用來重建皇宮以作空城計，只是飲鴆止罷了。

商漸珩之所以愿意賭，是因為他居高位，不是在底層苦苦掙扎求生的百姓，也不是沖在前線，流流淚的戰士。

虞安歌不愿意下這個賭注，經歷過前世的國破家亡，深諳此計兇險。

與其虛張聲勢，不如裝備自己，這樣在涼國侵時，大殷不至于被挨打。

虞安歌睜開眼，沉靜道“不論太子殿下相不相信，我和我爹爹，一心只為大殷著想。”

商漸珩盯著虞安歌的墨瞳看，似乎想要從這雙眼睛看到心里。

他忽而低沉一笑“孤信。”

在江南鹽政那件事上，商漸珩就知道虞安歌的一片丹心，這是朝廷難得的良心了。

但一心為大殷不代表一心為圣上，更不代表以后會一心為他。

這是一個極其可怕的事。

經歷這段時間的相，商漸珩知道虞安歌不是他能掌控之人。

不過沒關系，正是因為虞安歌的不好掌控，商漸珩才會對生出幾分興趣。

歸到底，他和虞安歌怎麼想，都不是問題的關鍵。

關鍵是他父皇，大殷那位敏多疑的圣上。

厲兵秣馬，加強邊關防備，總結一句話，便是要壯大神威大將軍的勢力，還是用圣上私庫的錢。

要知道，圣上有多忌憚神威大將軍的勢力，忌憚到把虞家兄妹接盛京當人質。

商漸珩看著虞安歌的眼神，像是看著一個異想天開的孩子“別想了，父皇的私庫，旁人不得，你虞家更不得。”

虞安歌依然執拗，經歷過前世的糧草短缺，無法眼睜睜看著皇室用江南百姓的，來鋪張奢靡，虛張聲勢。

接下來的路兩個人都很沉默，偶爾能聽到夜啼聲。

馬車已經行駛到虞府，虞安歌下車前深呼吸了一口氣，對商漸珩道“太子殿下，道不同不相為謀，告辭。”

虞安歌跳下馬車，又囑咐魚書把商漸珩送回太子府。

虞安和迅速跳下馬車，把虞安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低聲問道“他可有欺負你？”

虞安歌搖搖頭，拉著哥哥的胳膊，就要把他往家里拖。

商漸珩看著夜的影，還是說了一句“孤不在乎你走什麼道，但孤告訴你，你的作已經驚了龍翊衛，不要再自尋死路了。”

他的聲音在夜中倒顯得格外真摯。

虞安歌的腳步一頓，看著朦朧的月亮，心底一片凄楚。

一邊是帝王的猜疑，一邊是國破家亡的預兆。

怎麼走，似乎都是死局。

虞安歌心底著一塊兒沉甸甸的石頭，在月中回頭，提醒商漸珩道“太子殿下，小心岑嘉樹和宋錦兒。”

的語氣同樣真摯，發

自肺腑。

商漸珩皺起眉頭，不知道這話從何說起。

但商漸珩知道，自從岑嘉樹去春城退婚之后，虞安歌不余力打岑嘉樹和宋錦兒，每一次都是下的死手。

商漸珩眼神微瞇，奇怪，太奇怪了。

難道虞安歌對此二人的仇，不僅僅是退婚嗎？

可除了這個，商漸珩也實在想不到，一個右手不能執筆的廢人，一個腦袋空空的蠢貨，到底哪里得罪了虞安歌。

商漸珩到底對這二人留了心，雖不知道這兩個人能掀起什麼風浪，但大殷正風雨飄搖的時候，既有未知的風浪，不如提前按死。

隔日清晨，昭宜長公主在齊縱的服侍下穿戴整齊，而后對齊縱道“昨夜你辛苦了，快些回去上職吧。”

齊縱赤著上，從背后環著昭宜長公主，低聲道“殿下，今日休沐，讓齊縱多陪陪您。”

昭宜長公主拍了拍齊縱靠在肩膀上的臉，語氣暗含警告“怎麼？軍指揮使都滿足不了你了？”

大殷每二百馬軍和四百步軍為一指揮，齊縱在一年之，從小小都頭升任指揮使，不可謂不快。

其中固然有長公主從中運作的原因，更是齊縱本有能力，也會來事兒。

可以說，齊縱在昭宜長公主的諸多“義子”中，也算是拔尖的，這也讓齊縱在失寵后，依然能有機會再床幃。

齊縱的聲音響在昭宜長公主耳畔“齊縱不在意那些，只想伴在長公主左右，求長公主別丟下我。”

昭宜長公主笑了笑，從齊縱懷里掙了出去“這話拿去哄小姑娘，本宮可不吃這套。”

nbsp; 齊縱只能放手，眼神寥落。

昭宜長公主對屋里的侍問道“樂靖醒了嗎？”

侍道“樂靖公主昨夜睡得晚，一直在驚夢，還沒起呢。”

昭宜長公主道“讓人去把喚醒，再把送宮，勿要驚旁人。”

公主出宮不是小事，若被有心人知道，怕是要借機攻訐。

侍應聲退下。

昭宜長公主回頭看了一眼還呆站在那里的齊縱，挑眉問道“你怎麼還不走？”

齊縱回過神來“昨夜看三公主的樣子，像是對虞公子很上心。”

昭宜長公主自然也看到了商樂靖袒護虞安歌的樣子，不以為然笑了笑“那又如何？”

齊縱一時啞然。

齊縱算是陪在長公主邊最久的“義子”之一，他警惕長公主邊出現的每一個青年才俊，哪怕現在他已然失寵，還是下意識給競爭者上眼藥。

昭宜長公主跟周貴妃不對付，卻十分疼惜三公主，聽這不以為然的意思，難不，要跟三公主爭男人嗎？

昭宜長公主坐在鏡子前，看了一眼自己年過四十，依然風姿綽約的面容“樂靖這輩子，無論如何，都不會嫁給虞公子的。”

便如同虞小姐，無論如何都不會嫁給太子一般。

圣上的疑心不僅在于神威大將軍，但凡手握大權者，都被他視為威脅。

昭宜長公主看著鏡中的自己，也算是手握大權，可誰讓所求的，是一段又一段水緣，圣上因此從不把放在眼里。

想到這兒，昭宜長公主笑眼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