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水大師看了商清晏一眼，淡淡道“真是不巧，他手上那串佛珠僅此一串，丟了一顆，便湊不齊了。”

虞安歌看向商清晏的眼神中帶著一抹愧。

萬水大師道“虞公子倒也不必自責，丟失的那一粒佛珠自有它的去，想來清晏不會跟虞公子計較的，清晏，你說是不是。”

商清晏終于咳嗽完了，他清了一下嗓子“是。”

虞安歌心道，這廝還怪裝的，之前丟佛珠的時候，他可不是這副臉。

時辰不早，虞安歌就要跟萬水大師告辭。

萬水大師沒有留虞安歌，倒是開口讓商清晏留下。

等虞安歌走后，禪房只剩下兩個人，商清晏道“是我不好，讓大師替我圓謊。”

萬水大師一臉坦“老衲可沒說謊。”

商清晏回想著萬水大師方才的話，無奈一笑“是是是，大師沒有說謊。”

萬水大師道“看你近來為心事所擾，不妨與老衲說說。”

商清晏能撐到現在，不得萬水大師的開解。

萬水大師算是第一個知道商清晏手上染之人。

十四歲的年，被圣上著去看為自己請命的員被凌遲死，他心有百般痛楚，臉上卻不能表現分毫。

看著自己的母親和篡奪皇位的皇叔恩繾綣，他要笑著祝福。

看著孕于父皇大喪的“堂弟”，他要低頭忍讓。

邊人一個個離開，他沒有底氣挽留。

多番抑之下，他終究瘋魔，卻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萬水大師將他撿回寺廟，悉心教導他佛經，勸他放下，卻不見半點兒效。

兩年之后，一批員因為場傾軋，或在牢獄，或在流放途中莫名橫死。

細細究來，竟是當年構陷門下侍中黃令的那一批人。

按說沒有人會在意獲罪之人的死活，萬水大師循著蛛馬跡，最終在盡頭看到了商清晏。

他分明穿著一襲纖塵不染的白，手上卻沾滿了鮮，眼中亦充斥著憎恨。

那批員的死狀不可謂不殘忍，竟全都出自這麼一個淡泊雅士之手。

在被看穿的那一刻，商清晏沒有替自己辯解，對萬水大師雙手合十，行了一禮，便要徹底拋卻佛門凈土。

恩怨難逃。

萬水大師不愿苛責這麼年，卻也不能放任他年紀輕輕，就這麼瘋魔下去。

他將白玉菩提的佛珠贈與商清晏，提醒他哪怕滿心恨意，亦要給自己留一方凈土。

許是那串菩提佛珠真起了效，商清晏的手干凈很多。

話說回來，商清晏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對萬水大師坦言“眼前人和心上人，不知該怎麼選。”

萬水大師道“眼前人，心上人？”

商清晏頷首“怎麼選似乎都是錯，我困其中，不得解。”

萬水大師笑了笑“心上人即在眼前，何須苦惱？”

商清晏想了想，虞安歌和虞安和的確都在眼前，他只以為萬水大師沒有明白，猶自強調道“眼前人是眼前人，心上人是心上人，他們雖長得像，卻并非一人。”

萬水大師沉默半天，看著商清晏一臉認真的苦惱，無奈道“唉，我早就說過，你沒有慧。”

商清晏看著萬水大師的發亮的額頭，幽幽嘆息“萬水大師竟也有不能解我困厄之時。”

萬水大師

“算了，你走吧，切莫與人說你曾是我的弟子。”

商清晏只得帶著滿心疑走了。

宋侍郎灰頭土臉地從外面回來，哀聲不斷，卻在庭中看到自家鬢別白花的兒。

他臉有一瞬的僵，就要裝作沒看見，孰料宋湘主來到他面前，道“父親，妹妹沒能接回來嗎？”

結果顯而易見，宋侍郎沒好氣兒地“嗯”了一聲。

宋錦兒在建宮典儀上說了那麼一番話，算是壞了圣上的好事，可再不濟，宋錦兒還有一個仙的頭銜在。

宋侍郎當了太子和二皇子之間的墻頭草，弄得自己到不待見，便想要把這個兒接回家，起碼保住一邊。

前兩日，宋侍郎買通前的人，旁敲側擊打聽圣上的心思，得到的結果，分明是圣上松了口。

可今日宋侍郎上書，要接仙兒回府，卻被太子橫一腳，依然把宋錦兒留到了皇宮里。

宋侍郎鬧不懂這算個什麼事兒。

宋錦兒如今在宮中是個極為尷尬的存在，既不是宮妃，也不是公主，拿著仙的名頭，卻不招人待見。

原本藏匿宋錦兒的太子，也分毫不見要納宋錦兒為妾的念頭。

宋湘的聲音帶著蠱的意味“父親，要兒說，與其您兩邊討不到好，不如徹底倒向一邊。”

宋侍郎心道他這兩個兒真是來討債的冤家，把他弄得里外不是人。

宋侍郎冷嗤一聲“徹底倒向一邊，你說得輕巧！”

他現在去哪一邊，都是熱臉著冷屁，太子那邊如是，二皇子那邊亦如是。

宋湘道“父親手里還握著太子殿下的把柄。”

湊近宋侍郎，用只有父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個字。

宋侍郎面容瞬間驚恐起來“誰告訴你的！胡說八道！”

宋湘沒有把虞安歌供出來，而是模棱兩可道“二皇子妃已與兒義結金蘭，昨日還給兒送來了瓜果。”

宋侍郎眼神驚慌，太子做事謹慎小心，便是巡鹽史和姜彬去了一趟江南，都沒有查出東西來，二皇子怎麼知道的？

不等宋侍郎想明白這個問題，宋湘繼續道“看樣子，宋錦兒您是接不回來了，太子那條大船您更不上，不如破釜沉舟”

宋侍郎咬牙關，渾冒著冷汗“你當太子殿下是好惹的嗎？”

宋湘自然清楚，的母親，不就是死在了太子殿下和宋錦兒手里嗎？

想到母親，宋湘膽怯的心安定下來“重建宮宇與否迫在眉睫，父親，您要快些下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