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歌今日離開時并不愉快，雖則生母早亡，但從父親和哥哥這里得到了全部的。

無法理解商清晏寧可以涉險，也要跟辛淑妃劃清界限的決心。

只是心疼商清晏。

濃于水，終究抵不過人冷暖。

在商清晏宮后，虞安歌始終讓人關注著宮里的消息，聽到辛淑妃解除足，便知道商清晏認下了罪責。

虞安歌知道，商清晏心里定然不好過。

哪怕氣惱商清晏的選擇，還是想著再去看看商清晏。

但不等起，就聽院中傳來一陣靜，快步出去一看，一個醉意醺醺之人，抱著院中的橘子樹不放。

虞安歌無奈走近“不能喝酒，怎麼還喝這麼多酒？也幸好，你認得路，不然你這副醉態，便是走到大街上被人賣了，你都不知道。”

商清晏用額頭抵著樹干，神瞧著十分認真，但那雙眼睛，充滿迷蒙“要吃橘子。”

虞安歌抬頭看了看橘子樹，有些橘子已經了，于是搬來一個小梯子，爬到樹上摘下許多橘子。

虞安歌道“走，進屋去吃。”

商清晏道“不，我就要在院子里吃。”

虞安歌知他心里苦悶，便沒有強求，只是把雁帛遣去熬一碗醒酒湯。

回頭一看，商清晏竟然自己坐在秋千上起來，晃晃悠悠，而后越越高。

商清晏從未在面前流出這般孩子氣的模樣，虞安歌知他苦悶，便沒有阻止。

只是不忘在下面叮囑道“你仔細點兒，別了吹風。”

等商清晏玩開心了，又晃晃悠悠從秋千上走下來，就要往屋里走去。

虞安歌看他腳下不穩，便過去

攙扶，帶他到外間的榻上。

這兒原本是小狐貍臥的地方，卻被商清晏給占了去，不開始沖著商清晏齜牙咧。

虞安歌的心到底是偏的，當即把小狐貍抱到里屋關了起來。

轉再過去的時候，發現商清晏一個人趴在榻上，里哼哼嚀嚀，眉頭微微蹙著，似乎是頭疼。

這時雁帛熬的醒酒湯也端過來了，虞安歌接過，讓雁帛下去，然后自己搬了個小凳子，坐在他跟前道“把這個喝了。”

醒酒湯還冒著熱氣，虞安歌不是個會伺候人的主兒，但還是耐心地用勺子給他舀起來喂他。

商清晏并不買賬，搖著頭道“難喝，不想喝。”

虞安歌直接道“是不想喝醒酒湯，還是不想醒。”

商清晏沒有回答，又哼哼唧唧起來，這種樣子跟小白狐很像，沒有半分山林間談笑風生的謫仙模樣。

虞安歌道“我知道你不高興，不想醒就不要醒。”

商清晏搖搖頭“不，我現在比誰都高興。”

虞安歌手捧著他的臉，昏暗的燭下，虞安歌看到商清晏清冷厭倦的眉眼，氤氳著化不開的愁霧。

虞安歌道“既然高興，你怎麼不笑呢。”

商清晏那張清風明月的臉龐，漸漸出了一抹笑容。

只是他在虞安歌盈盈的目下，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反而長嘆一聲，倒在

榻上，半張臉輕輕在虞安歌手心。

“我是高興的。”

辛淑妃和崔皇后和周貴妃一樣了，四皇子也和太子和二皇子一樣了。

他親手剪斷了這種親羈絆，不必再其束縛了。

虞安歌沒有安他，只是把手墊在他的臉龐下面，接住他眼角下來的一滴清淚。

月過窗欞撒下一地清輝，滴的聲音，夾雜著彼此淺淡的呼吸。

商清晏頭腦發昏，鼻尖縈繞著一淡淡的冷松香，正一點一點充盈他心塌陷的地方。

過了不知道多久，虞安歌看他呼吸勻稱，便輕輕回手，卻被商清晏一把抓住。

商清晏嘟囔道“不要走。”

虞安歌道“好，我不走。”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虞安歌確認商清晏已經睡了，才悄悄把發麻的手收了回來。

進屋給商清晏拿了一件披風，披在了他上，而后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后和而眠。

虞安歌沒睡多久，聽到外面發出一點響，便皺著眉頭起，出去看是什麼況。

只是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商清晏就又不見了，虞安歌連忙拿著燈去找，卻在角落里看到蹲在那里剝橘子吃的商清晏。

虞安歌低聲問道“你怎麼蹲在這兒？”

商清晏清醒時潔癖，酒后倒是不矯，他蹲在這里，白落地，橘子皮的水更是弄了他一手。

商清晏道“吃橘子。”

虞安歌看他的腳下，已經扔了一地橘子皮了。

br> 醉酒之人格外難纏，這是虞安歌在軍中就意識到的一點，沒想到商清晏也如此。

虞安歌像哄孩子一樣道“明天也可以吃，現在你快點兒去休息吧。”

說著，虞安歌無聲打了個哈欠，困意再次襲來。

商清晏蹲在地上，眼角有些紅“我要趁著被趕出去前，盡可能多吃一點兒。”

商清晏腦子已經完全混沌了，他想起來他從東宮搬離的那天。

東宮上下一片嘈雜，宮人們不知道在忙什麼，從他邊來來往往，卻沒有一個人為他駐足。

他站得久了，不得已拉著一個宮人的袖，告訴那宮人他了，那宮人才給他端來一盤冷的糕點。

先帝在時，為了讓挑食的小太子多吃一口飯，膳房可以把一塊蘿卜雕出百上千種花樣。

但現在，先帝去了，他這個太子從此沒了庇護，不得不搬離東宮，宮人們都敢拿隔夜的糕點來搪塞他貴的味蕾。

錦玉食的小太子咽不下去，宮人便苦著一張臉道“太您還是多吃點兒吧，此番被趕出去了，您可就再也吃不到了。”

商清晏總想要留住些東西，比如太子父皇母后，比如太子之位，比如東宮糕點的滋味兒。

可到最后，他什麼都留不住，只能把一盤隔夜的糕點盡可能塞到肚子里。

虞安歌從他口中斷斷續續還原了這段無人在意的往事，看著蹲在角落里剝橘子的商清晏，十分不合時宜地出手，像是小白狐那樣他的頭發。

“不會有人再趕你走了，你可以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