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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美人謀》 囚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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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從錚年喪母,繼母雖然也算盡職,但是溫不多。父親鉆營仕途,對他態度冷淡。

他喜歡葉,可是朋友早他一步去提親。他雖然憤怒,但也只能漸漸淡出葉的生活。

他想讀書仕,卻被安排進軍做事,雖然不喜歡,但是有“孝道”二字著,他沒有反抗。

進宮救駕,是他唯一為自己做的選擇,即便這個選擇讓他叛離家族,親自把全族送上斷頭臺。

除了同死,他想不到別的贖罪辦法。

沒有說話。

如果是以前,大概要罵他胡思想,可今日只是靜靜坐在自己邊,藕節般白皙的手臂盡頭,一雙手攥在一起,指節用力。

嚴從錚轉頭去看的臉。

今日梳著出嫁的云髻,頂一枚金鑲玉銜桃花挑心,除此之外再無飾。雖不如以前那般耀眼璀璨,卻多了些溫可人。

暗淡的線中,一滴淚水像銀線般閃亮落,下墜到葉膝頭。

哭了。

嚴從錚絕干枯的心頓時潤。

“你怎麼了?”他有些慌地支起子,緒激下,又開始咳嗽。

肩膀坐著,像一朵在風中的紅花。抬手拭淚,剛剛完便又有淚水落下,手掏手帕,發現沒有帶,只好拿起披帛,捂在自己臉上。

“別哭了。”嚴從錚勸道。

“可是你說你要去死。”葉聲音嗚咽,“朋友死了,當然要哭一哭。我今日在這里哭,改日就不去墳頭祭拜了,也省得我到那里罵你。”

嚴從錚無奈道“你要罵什麼?”

猛然起緒激地指著嚴從錚道“我罵你愚蠢可笑!無論是魏王還是令尊,他們宮的時候,可曾與你商量過?可曾把你當親人對待?沒有!他們給你下毒,把你關在家里,是你拼死跑出去,為了江山社稷,闖宮救駕。該死的是他們,跟你有什麼關系?你可知魏王甚至勾結吐蕃公主嗎?他死有余辜,你竟要陪著一起死?”

嚴從錚神驚怔,如遭雷擊。

魏王勾結吐蕃公主?這可是叛國!他的確曾經見格桑梅朵拜會李琛,但怎麼也想不到李琛竟卑劣至此。

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嚴哥哥,在我心里,你是頂天立地的男人。我知道你如今很辛苦,凄慘地活,遠比尋死難。你可以不去做,那就想想,是否有未盡的責任,未實現的夢想,未踐守的承諾?”

嚴從錚定定地看著葉,看哭著罵自己

,心如麻。

苦楚掙扎,又有一莫名的心酸和

是惦念著自己的,想讓自己活的,如果他尋死,葉真的會去哭,會去罵吧。

說不定太過生氣,還會把墓碑砸了。

離開前,安排進嚴府一個廚子一個小廝。讓他們負責嚴從錚的日常起居,打掃屋子、更換傷藥。

污濁的環境會消磨斗志、把人拉緒泥潭,自怨自艾。

嚴從錚在更換過被褥的床上,想了很久。

未盡的責任,未實現的夢想,未踐守的承諾?

大丈夫于家國有責,而如今他已沒有家。不做,也無法報效國家。

未實現的夢想,已經永遠無法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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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踐守的承諾……

嚴從錚打了個激靈,寸寸寒意著他的口攀援而上,直到額頭都覺得冰涼。

他只顧著自己難,竟忘了姐姐的一雙兒

華哥兒和小玉怎麼樣了?華哥兒那麼小,小玉也才三歲,且弱多病。

按照大唐律法,謀逆者全族絞殺,無論年紀大小。

他們也——

可他答應過李琛,要保護華哥兒長大人。

嚴從錚扶著床,想要站起。可傷病很重加上數日幾乎斷食,讓他渾無力。

“來人,來人!”他喚道,“我要吃飯。”

要救人,得先活著。

“不行啊趙王殿下,小人還想多活幾日呢。”

天牢外的長街上,一個手提藥箱的醫師向后退去,接著迅速轉,想要逃跑。趙王李璟眼疾手快抓住他,勸道“救誰的命都是救命,醫師您慈悲為懷,就進去一趟吧。”

老醫師的袖被趙王攥在手里,拉得他左右搖晃,站立不穩。他臉青白道“殿下,那可是天牢。”

“你假裝不知道是天牢,不就好了?”李璟道。

老醫師頻頻搖頭“殿下,小人知道怎麼死,就不用您親自教了。”

敢去醫治天牢里的死囚,明日他就能去面見祖師爺。可袖被李璟抓著,醫師無奈

之下,只好掉外袍,逃得太快,連藥箱都沒有拿。

李璟把服重重地丟在地上,氣得兩眼冒火,轉要回府,走了幾步,又回來把藥箱撿起來,丟給隨從。

“怎麼辦啊?”

他搖頭嘆息,爬上馬車。

正是掌燈時分,馬車在平坦的道路上緩緩向前,時不時能聞到里坊百姓煮飯的香味。

“拐彎拐彎!”李璟忽然大道,“去楚王府!”

駕車的隨從有些奇怪。

“楚王殿下昨日新婚,殿下您今日就要登門嗎?”這是在提醒李璟,這時候跑去,是不是不太合適。

但李璟覺得,合不合適他說了算。而且他養了李策那麼久,李策也該隨時管他的飯。

最重要的是,李策從小多病,認識許多醫師。從那里面找個不要命的,應該很容易。

讓李璟沒想到的是,李策和葉都不在家。

他等了一會兒,見李策陪著葉進門,葉臉上竟有淚痕。

李璟瞬時板起臉。

“小九你怎麼回事啊?這麼快就開始欺負我妹妹了?”

李策走過去,在李璟邊坐下,擺開茶問“什麼時候是你的妹妹了?”

“昨日啊!”李璟一本正經道,“妹妹,快來哥這里坐。”

果然乖乖坐在李璟邊,問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我這位娘家哥哥是來蹭飯的,還是有別的事?”

“嘁!”李璟撇了撇,“你真是跟著小九學壞了,心眼越來越多。”

“沒有嗎?”李策也問,“沒有的話,我們今日都已經很累,就恕不留客了。”

“好了好了,”李璟討饒道,“我先吃頓飯,然后找你借個醫師。”

“給誰看病?”葉端起茶盞,有些謹慎地問道。

李璟面,猶豫著,還是坦白道“是老四家的小玉,聽說病了,他讓獄卒找到我。都是一家人,我,我沒辦法坐視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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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琛的名小玉,只有三歲,正是容易生病夭折的年紀。

莫說是尋常百姓家,就是不缺醫藥的皇室,也常常有養不大的孩子。

李璟說到此,看到李策臉上的神,拍著口道“小九你放心!我就從你這里借個醫師,我帶著去診病,我把藥送進去,絕不讓你

到牽連。”

看他的樣子,是非做這件事不可了。

“我倒不怕自己到牽連,”李策目審慎,道,“我是怕你被人誣告。”

“管他呢!”李璟一臉滿不在乎的神,“李琛的確該殺,魯氏族人也沒幾個好東西,但小玉才三歲。年節的時候我給勝錢,還跪在地上磕頭,喊我王叔叔,祝我如意安康。”

他說著說著,聲音已經哽咽。

小兒可憐,然律法無的家人謀逆之前,就該想想孩子。

“這樣吧,”李策的手指在杯盞上過,斷然道,“我以宣判前核驗份為名,把刑部的醫師帶進去診病抓藥。你今日回去后,再不要到天牢去。”

這下就把李璟撇得干干凈凈,而李策卻承擔了全部罪責。

“那怎麼行?”李璟問道,“萬一被史知道,彈劾了你……”

李策臉上云淡風輕,笑道“那我就因罪去就藩了。”

李璟哼了一聲。

你就那麼想去就藩嗎?離開京都,離開我。算了,你去我也去。

他默默想了想,還是不太放心。但葉已經開始張羅晚膳,吩咐下人道“五哥來了,做幾道他吃的菜,搬最好的酒過來。”

李璟立刻眉開眼笑,連連點頭“啊,你雖然有點重,不太好背,但那一趟,真是值了。”

出人意料的是,未等李策安排的醫師到達天牢,這一天夜里,便傳來魏王嫡歿了的消息。

因為李策如今負責判罰監刑一事,刑部員把這個消息報進來。

李策披著外袍起,在門聽人在門外稟告,久久無語。

“魏王妃了刺激,以頭撞墻,被下攔了下來。”那員的語氣不勝唏噓。

從人上人跌落至天牢,又目睹去世,心悲慟,沒有哪個母親能保持理智。

李策推開門出去。

夏夜蟲鳴不斷,螢火蟲飛舞著靠近又離開,這個世界即便是夜里也生機,可有一個三歲的孩子,死在天牢。

“本王知道了。”李策語氣平靜道。

“還有一事……”刑部員猶豫一刻,道,“魏王妃想見王妃。”

想見

李策眼中有一抹冷厲,在夜中猝然劃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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