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誼，才會跟小九打了架，還把小九養在家里，尋醫問藥；他重誼，才會聽說太子有難，便沖進宮中，傷也不后悔；他重誼，才會不計前嫌，背著葉出嫁。

但是他重誼，不是別人坑害他的理由。

皇帝微微闔目。

謀逆的李琛親口告訴李璟，讓他想想自己生不出孩子，是不是他的生母和哥哥所為。

皇帝是在那時留了心，質問皇后。不知道李璟是在什麼時候。

無論如何，他必然小心應對過，才讓崔錦兒有孕。

能讓這個傻兒子學會避人耳目、小心籌謀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李策。

他們兄弟倆，穿著同一條子。

皇帝沉沉思索，而皇后眼中泛起淚。

別過臉去，神不安，僵坐許久。

“李璟重誼，”皇后生道，“崔氏呢？圣上當年的老師崔頌，是更重誼，還是更重權力？”

如果崔頌是閑云野鶴般的子，也不會一手把皇帝推上帝位了。

當時皇帝雖然是嫡子，卻不是嫡長子。

皇帝神漸變，道“朕登基后，帝師便不問朝事，云游四海了。他向朕承諾過，崔氏會做皇室的孤臣，不結黨營私，一心為國。”

“但是崔氏的力量不容小覷，”皇后搖著頭，頹然道，“生吧，既然懷孕了，就生下來。圣上說李璟有義，希他真如圣上所說。”

“太子地位穩固，”皇帝抿道，“皇后不用多慮。”

眼下幾個年皇子中，大皇子李瓏獲罪，三皇子李璉看守皇陵，四皇子李琛和整個魯氏一起覆沒，五皇子李璟無心爭位，六皇子李璨輔佐太子，老七老八都不夠聰敏，而九皇子李策，已經自請截殺過格桑梅朵后，便離京就藩。

一年多以來，李策長，太子也得到了鍛煉，只有李琛有些可惜，但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如今葉長庚肯同裴氏結親，也多消解了皇帝對安國公府、對李策的擔憂。

皇后有皇后的苦心，皇帝有皇帝的籌謀。

他已經為太子鋪好了路，接下來，讓太子得到朝臣擁護、百姓戴，他便可以功退了。

只希太子能順利即位、朝廷平穩過渡、國泰民安。

“皇后知道了？”

四面薄紗拂，葉趴在床上，翻看一本閑書，突然偏過頭，有些張地問。

> “知道了。”李策坐在床頭，一只手翻書頁，一只手輕輕葉的后背，聲音悠閑。

葉喜歡耍刀用箭，時間久了，后背偶爾會有些酸痛。

擅長推拿的醫都是男人，李策便比照著醫書，親自。

見李策回答得潦草，葉翻過，手掌捂住他的書，問“怎麼說？要不要把錦兒保護起來？”

“有崔氏，”李策笑著妻子，“崔頤雖然是我朝大儒，不會武功，但是脾氣又倔又勇猛，會保護趙王妃的。”

“勇猛？”葉問，“那是不是跟我一樣，魯莽心，總惹禍？”

“怎麼會？”李策笑著把葉攬懷中，“聰慧，沒惹過禍。況且就算崔頤拿不定主意，也可以詢問帝師崔頌。”

“崔頌這人怎麼樣？”

“崔頌嘛，”李策把醫書丟下，專心致志抱著葉，低頭深吸頸間的香氣，“他是個老狐貍。”

所以只要崔錦兒回到母族，皇后就算知道了，也沒辦法。

“帝后會送去禮，咱們也準備些，送過去吧。”

“好。”葉專心想崔錦兒的事，沒留意自己的已經落。手拉起服，咬瞪著李策。

“，”李策瞬間可憐兮兮起來，“我要去北地了。”

“你要去北地，我服干什麼？”葉小心翼翼往帳外挪，就要提逃跑。

可滴滴的夫婿已經抱住的腰，把拉進懷中掙不得，從弱不風變得像是能拔山扛鼎，困住了葉。

“人無窮，食髓知味。”他低聲音，調笑道。

葉掙扎了一下“莫忘了你是正人君子。”

“我才不是，我甚至算不得好人。”

他的聲音沙啞沉穩，哄著下束手就擒的妻子，得了手。

白日縱，這讓楚王夫婦差點誤了為葉長庚餞行的時辰。

安國公府已經布置好酒宴，葉羲沒有來，不過還是很熱鬧。李策給葉長庚帶來了禮，是三封信。

葉長庚接過去，看到

信封上的字跡，有些愣神。

“這是原河東道節度使鄭奉安寫的，”李策道，“用來安他舊日的下屬。”

鄭奉安娶魯氏為妻，又讓李琛的人馬在河東道暢通無阻。李琛事敗后，皇帝原本要殺了他，是李策求，才饒了他一條命。

聽說葉長庚右遷河東道行軍大總管，鄭奉安寫信給他的心腹，用他最后的力量，報答李策。

葉長庚收好信，道“有心了，多謝。”

一家人只敘了一會兒話，便聽坊街外有紛的馬蹄聲。葉長庚的隨從朱彥跑進來，對李策、葉、葉長庚分別施禮，磕了好幾個頭，才稟告道“兵部的人前來催請，將軍該啟程了。”

葉聽到這句，忍不住擔憂道“這一走何時回來？會不會誤了婚期？”

“不礙事，”葉長庚灑道，“請母親和妹妹們張羅著，完問名、納吉、納征、請期這些禮節。到最后親迎時，我空回來。”

葉夫人看著長大的兒子，又欣，又擔憂，最后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在外面一切小心，遇到難，寫信回來。”

“好。”葉長庚再不多留，轉邁步而出。他翻上馬，看到葉已追出來，囑咐道“，家里就給你。”

葉對他揮手，點頭答應。

外面不有兵部隨行部將，還有巡街路過的武候。

有幾個同葉相的，按著刀打招呼。

“楚王妃！楚王妃！”

葉對他們笑笑，問“用過午飯了嗎？”

“不敢叨擾楚王妃。”

“屬下怎麼敢呢？”

他們七八舌地說著，雖然推拒，卻忍不住往安國公府里看了又看，見林鏡跟著葉，又同林鏡嬉鬧。

“你小子！也不回武候鋪看看！”

林鏡不善言辭，以前在武候鋪又常常被欺負，便只是略略點頭。

“進來用些家常飯吧。”葉讓過子，小武候相互推著，嬉皮笑臉蜂擁而。

只有白羨魚站在坊街里，略有些尷尬道“待會兒點卯，別誤了時辰。”

“武候長也進來吧！”小武候攛掇著，“聽說安國公府的飯菜很好吃。”

白羨魚穿玄藍相間的武

候制服，革帶黑靴，他站在影中，對小武候擺擺手“我回去吃。”

自從祭天大典背叛葉后，白羨魚再沒臉在安國公府用飯。

他一個人步行回家，家里照樣冷鍋冷灶。

婢說夫人今日齋戒，老爺在衙門里用飯，也不回來。

白羨魚無奈地揮手，從果盤里拿了一顆桃子，啃了幾口出去，到武候鋪點卯。

武候鋪早晚各點一次卯，晚上這次，主要是安排夜里巡街的人手。

去安國公府蹭飯的人已經回來了，其中一人提著食盒，遞給白羨魚。

“怎麼還帶回了吃的？”白羨魚問。

“是葉大小姐給的，”小武候道，“說是知道你胃不好，久了要生病。”

他胃不好的事，怎麼被葉知道了？

而且葉這麼明正大地，給他留菜？

白羨魚一層層揭開食盒，看到溫熱的米粥、清淡的小菜，還有幾樣糕點果子。

武候們并沒有什麼異樣，因為不知道那些事，仍以為白羨魚同葉關系好，葉家人這麼待他，很正常。

只有白羨魚自己，假裝若無其事，卻在強裝鎮定。

“你們吃吧，”他轉過，不看那些吃的，拘謹道，“我不。”

“我們也吃飽了啊，”小武候心滿意足地著肚子，把食盒蓋好，“武候長如果不吃，我帶回家給我娘。”

等點卯完畢，巡了一遍街，小武候卻發現食盒里的飯菜已經被吃得干干凈凈。碗筷餐碟都已經洗干凈，在夜中反微。

“我就說了好吃嘛。”他笑著撓撓頭，咽了口口水。

這一日傍晚，武候鋪的記檔上，還有一個人離開了京都。

楚王李策。

李策是悄悄走的，隨從不多，也沒有帶太多行李。葉送到城門外，趕在城門落鎖前，快步返回。

不出半個時辰，太子李璋已經得到這個消息。

“李策出城了？”他確認道。

“出去了。”六皇子李璨正用鵝輕掃自己的耳朵，神。

李策出城了，也就是說，葉獨自住在楚王府。

李璋猶如百爪撓心，不由得站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