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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宮殺,公子他日日嬌寵》 第256章 下手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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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提到扶風,便不能再留外人了。

莊王抬手屏退了宮人婢子,獨留他們三人在殿之中,一時擊著臥榻扶手,仰頭長長地一嘆,“寡人吶!”

這一聲嘆,到底在嘆什麼呢?

小七不知道。

也許在嘆親族殺戮,嘆兄弟鬩墻,也許也在嘆他那一輩的父子反目。

似燕莊王這樣的大國雄主,在位已是十六年整,這十六年,必是踩著無數人的尸骨、也趟著無數人的一步步走過來的。

敵人的,親族的,什麼人的都有。

可人已在這高位之上,要想活下去,就只能殺人。

殺個干凈,便活得清凈。

要不怎麼都“寡人”吶!

小七想起前夜公子的話來,那時他說,“我人已在修羅場,非死不能離開。”

莊王所經歷的一切,公子也正重蹈前轍。他也許也要像莊王一樣,終究要為一個寡人。

小七悄然去看公子,見公子垂眉,一雙眉峰下意識地蹙著。

心中兀然一嘆,公子心里該有多事啊,真想手去為他平眉心啊。

許瞻正襟危坐,肅說道,“魏國太不安分,才與燕國聯姻,又與楚國結盟,只怕過了年就是一場惡戰。我若前去督軍,獨留王叔在薊城,必生大。”

莊王點頭嘆道,“去罷。還是那句話,要得天下,就要得民心。”

“兒啊,廣施恩德的事,以大公子的名義。”

“殺人滅族的事,以寡人的名義。”

小七聞言頭皮一麻,聲可托于弦管,名可留于竹帛(出自漢·趙曄《吳越春秋·勾踐伐吳外傳》。

哪個君王不想青史流芳,彪炳千古,留有后人頌德歌功。

他到底是為公子,還是為了未竟的大業,好似已經不重要了。無論是為了什麼,他都是好一個好父親。

他用自己的軀與名聲為公子鋪路。

公子就是燕國的將來,莊王與王后對他寄予厚。大約也正是因此,公子才比尋常

家的郎君活得更累,也更抑罷。

小七見公子緩緩伏地,道了一,“拜謝父親。”

那聲音飽含了十分復雜的緒,小七一時辨不分明,唯有隨公子一起伏地叩拜。

莊王撐著子俯去攙他,那一雙瘦骨嶙峋的手用力地扼住了公子的手腕,在他耳邊低語,“兒啊,下手要快。”

小七抬頭,見莊王神清明,那一雙龍眉目里迸著凜冽的殺意,即便病骨支離,依然能見當年的雄姿。

遙想當年,一代雄主燕莊王亦是披堅執銳,以摧枯拉朽之勢,親率燕國鐵騎踏平了北地。

那白發老者聲音滄桑,卻有著十足的力道,“旦一出手,就不能再留活口。”

的公子點了頭,亦在那白發老者的耳畔沉聲回道,“父親安心靜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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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莊王已經神疲憊,那人便要起告辭了,“母親也病了,我去看看。”

莊王頷首,朝他微微擺手,“去罷。”

小七隨公子起了,又聽莊王笑問,“嘉福,你喜歡吃脯嗎?”

小七不知莊王的意思,了一眼公子,見公子也只是微微笑著,沒有別的深意,故而也笑著回道,“喜歡。”

莊王慈藹地吩咐著,“遠矚,把脯帶回去給嘉福吃。”

小七心中暖暖的,仿佛這白發老者便是自己的父親一般。

想,怎麼不是呢?公子的父親,不也是自己的父親嗎?

小七謝過了莊王,公子已包好了脯,攜住的手與榻上的老者拜了別。

臨出門前,卻聽莊王兀自嘆了一聲,“嘉福,但愿你能永遠陪著他,不必他做個孤家寡人。”

也不知為何,小七聽了這樣的話竟鼻尖一酸。

眼中水波盈盈,抬眸去公子,見公子神憮然,不知在想些什麼。

宮人侍奉著裹好了大氅,殿外仍在下雪,廊下已有宮人撐傘迎了上來,恭敬稟道,“大公子,娘娘說今日雪大,當心涼,就不要再去萬福宮了。”

那人形一頓,抬眉凝殿外滔天的風雪,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宮人又道,“娘娘雖在病中,但仍為公子備好了送給嘉福郡主與夫人們的年禮,眼下都放在馬車里了。”

“娘娘還多備了郡主吃的桃干,娘娘說,郡主子雖好了許多,但萬萬不要大意。藥方已給了啞婆子,每五日娘娘自會差醫去蘭臺為郡主針灸。”

宮人說著自袖中取出了一方帕,“唯有這一樣,娘娘請大公子務必給珠珠夫人,好給珠珠夫人驚。”

周王后也是用心良苦,知道阿拉珠驚的事定然會傳到北羌。住了阿拉珠的驚,也就穩住了北羌的人。

你瞧,這便是父母,即便將將鬧翻,心中卻仍舊掛念。

那人淡淡應了一聲,他沒有接,小七便替他接了過來。

帕合著,不知里包著的是什麼。

宮人已經躬告退了,那人還立在廊下兀自出神。

小七仰頭他,雪里的公子與小年那夜一樣的憂戚。

雪簌簌撲來,將他的發髻眉頭染得微微發白。

小七握他的手,輕聲語地開口,“公子,我們回家吧。”

那人回過神來,點頭笑道,“好,回家。”

周延年撐傘護送他們往高臺下去,啞婆子還候在車外,上亦是披了一層薄薄的白。

上了王青蓋車,果然見車堆了不雕細刻的匣子。

那人見狀不語,周延年已打馬起步。

走了好一會兒,那人才喚了一聲,“小七。”

小七仰頭他,以為他有

什麼要話要說,誰知他頓了良久,只是將脯遞了過來,溫笑道,“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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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心想,他原本是要說什麼呢?

要問莊王最后那一句話嗎?

,小七,你會永遠陪著我,不使我做一個孤家寡人嗎?

小七不知道。

抱住脯,輕聲問他,“公子在想什麼?”

那人須臾嘆了一聲,“父兮生我,母兮鞠我。”

他說的是一首歌謠,名字《蓼莪》。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

拊我畜我,長我育我。

顧我復我,出腹我。(出自詩經《小雅·蓼莪》,意為父母啊,你們生下了我,養育了我,護我,也疼我,養我長大,也用心培育我,想我,念我,不愿離開我,出家門總是擁抱我。)

他闔著眸子,眉峰微蹙,看起來滿腹的心事,小七不去擾他,只是靠在他的懷里靜靜地陪伴。

從九重臺到金馬門不知穿過了多長的甬道,也不知穿過了多道宮門,凡王青蓋車所經之路,皆有七八個宮人在前方力冒雪清掃。

想,薊城的雪真是了無盡頭啊!

這一日,已是燕莊王十六年臘月二十五,距離除夕只余五日了。

與公子就好似是一個環。

從前抱著一包小魚干進宮尋他,如今又抱著一包脯與他出宮。

這一年,失去了許多,但也得到了許多。

王青蓋車緩緩停下,厚重的金馬門拖著積雪被值守的虎賁軍推開,小七過車窗往外看去,這宮外蒼莽的一片白,十步之外什麼都看不清楚。

趕車的人才打馬起步,但有一人從闕樓(雙闕,即古代宮殿、祠廟、陵墓前兩邊高臺上的樓觀)之后閃出來。

車外的人稟道,“公子,陸大人還沒有走。”

那人驀地睜眸,“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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