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宮殺,公子他日日嬌寵》 第258章 誰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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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冷臉斥道,“豈是你能誆的!”
裴孝廉伏在地上,“公子,末將真正知錯了!”
那人沉聲,抬腳放開了地上的人,“走吧,我已不能信你。”
裴孝廉聞言愣在當場,待回過神才慌了起來,跪直子抱住那人的,竟掉下淚來,“公子!公子!孝廉不能離開公子!孝廉跟在公子邊十五年,只知要為公子活!”
鎖鏈一掙,掙出嘩啦的一聲響。
那人愈是不語,裴孝廉愈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公子不信孝廉,孝廉寧愿一死!公子!公子給孝廉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吧!公子!”
那人俯微微近,審視了那莽夫好一會兒,才開了口,“給你。”
裴孝廉這才止住眼淚,肅等著,“公子吩咐,末將赴湯蹈火。”
那人扣住裴孝廉的后頸,低聲問他,“除王叔,你敢麼?”
裴孝廉聞言退后一步,正理冠,拜伏在地,“末將以死報公子!”
除王叔不是小事,一旦失敗,便要把自己的家命折進去,那莽夫竟連一猶豫都沒有。
小七記起最初裴孝廉殺,不過是因了公子邊不能留有魏人。
長樂宮外的話至今猶記得清楚,“公子被你蒙騙至今,只怕將來燕國因你生。裴某殺你,不是因那一刀之仇,是為公子而殺,也是為燕國而殺!”
到后來也不知怎麼,一步一步的初心就變了,公心變了私心,因而人也變得可恨。
那人起扶起了裴孝廉,吧嗒一聲,為那莽夫開了鎖,“你是個忠臣,去找九卿罷。”
小七想,是了,裴孝廉的確是一個忠臣。即便做了許多惡事,仍不能否認他是一個忠臣。
裴孝廉眼眶噙著淚,朝公子抱拳久久不曾放下,大約他也知道這幾乎就是訣別了。
那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活著見我。”
裴孝廉手腕刀鞘,在公子耳畔回道,“末將誓殺王叔!”
極力著聲,但不住聲中的力道。
小七嫌惡裴孝廉,如今卻也因他對公子的忠誠心中懷。
滔天的雪還兀自下著,那莽夫一瘸一
拐地出了正堂,穿過木廊,很快消失在了茫茫的雪瀑之中。
每一個人好似都有自己的宿命,也都背負著使命在自己的軌道上前行,而呢,慶幸自己如今沒有使命。
小七輕輕一嘆,沒有使命,真好呀。
沒有使命,就能為自己活一次。
那人輕聲問,“小七,你在想什麼?”
小七笑道,“我在祈禱。”
那人目溫,“祈禱什麼?”
小七低頭淺笑,“祈禱公子會贏。”
那人一笑,“人強勝天,這世上的事,靠祈禱是沒有用的。”(人強勝天,出自《黃帝四經·經法·國次》,“人強勝天,慎避勿當。天反勝人,因與俱行。”)
是了,路是殺出來的,祈禱屁用沒有。
但仍祈禱公子能贏,贏扶風,也能贏天下。
啞婆子已與寺人一同將王后所賜年禮搬進了青瓦樓,七八個匣子摞了幾堆,倒為青瓦樓平添了幾分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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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想起周王后單獨賜給阿拉珠的年禮來,自袍袖中取出帕子,攤在手心,里面竟是一枚戒指。
子母綠的戒指,十分的眼。
那是周王后素日所戴,是王后份的象征。
那只戒指曾與周王后的玉指一同抵住了的下頜,“嘉福,你好好瞧著,他也并不是唯你不可。今日開了這個口子,來日就有無數個口子可破。”
如今把這只戒指賜給阿拉珠,究竟是用來穩住阿拉珠的心,還是意味著阿拉珠就是欽定的未來王后,此時無人知道。
還給了公子,溫婉笑道,“娘娘賜給珠珠夫人的。”
小七從來沒有指過什麼,但此時心里仍然有些難過。盼著與公子走到最后的人是自己,但想必這輩子也不會再有什麼名分。
不會有什麼名
分,更不會有王后之尊,就這麼糊里糊涂不明不白地跟著公子,好似一眼就能看到盡頭。
坊間也許不久就會傳出閑話來,說那魏國郡主真是沒沒臊,也許也會像裴孝廉一樣,正大明地議論不過是公子的豢寵。
那人接過戒指,面上卻并沒有什麼異樣,在指尖凝了片刻,平平道了一聲,“死罷了。”
小七釋然一笑,是了,再好的戒指也不過是個死,有活生生的公子,原也不需什麼死。
公子是活的。
他也從來不曾騙。
燕莊王十六年十二月三十日,除夕,這一日從早間開始蘭臺的竹聲便響個不停,薊城家家火燒竹竿,張門神,戶戶飲酒茹蔥,祛惡迎福。
蘭臺也早早掛起了大紅的宮燈,好改歲宜新,應時納祐。
因了小七說從前在桃林除夕這日總要立門神,蘭臺這樣的高門府邸居然也張起了神荼郁壘,甚至懸掛葦索以供二神做縛鬼喂虎之用。
燕宮一向在這日大興儺戲,以祭祀祖先百神,祈求祛除疫病。
因莊王有疾,故而這一年的興儺與祭祀皆由大公子代行。
阿拉珠頭也不暈了,燒也不發了,與沈淑人盛裝打扮,早早便跟在王青蓋車后等著與公子一同進宮了。
這一日百攜親眷進宮是慣例,因而沈淑人與阿拉珠要進宮去,蘭臺也無人能說什麼。
小七只跟著公子,至于那兩人要說什麼,要干什麼,并不關心。
燕宮的儺戲小七是第一次見,因而覺得十分新鮮,就立在九丈高臺之上仔細地瞧著,的大公子當真是龍驤虎步八面威風吶!便是遠遠地看著,心里亦是十分地歡喜。
他一上玄下赤的龍紋大冕服立在高車之上,合朔伐鼓,聲勢赫赫。那戴著四眼黃金面的方相氏率著十二神與百余名男,手持桃弧土鼓按律敲打,并于宮中大道播灑赤丸五谷,以祈求來年收。
小七頭一回見這樣的公子,想起周王后的話來,周王后說遠矚這樣的
人,這世間也尋不出第二個來。
想,是呀。
世間也尋不出第二個來。
就算是大表哥也比不得。
儺戲之后,便是臘祭宴飲了。
朋酒斯饗,曰殺羔羊,躋彼公堂,稱彼兕觥。(出自《豳風·七月》,即以禽祭祀農神與祖先,慶典之后歡聚一堂,舉杯共祝族中長者長壽安康綿綿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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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莊王盛裝出席,面紅潤,盛贊良原君的仙丹妙藥使他如枯木逢春。大公子與良原君照舊叔侄親善,許慎之與許嘉也照舊在衛太后左右承歡,百彼此恭祝歲歲年年,同歡共樂。
一時間觥籌錯,載笑載言,與尋常的每一個臘祭宮宴并沒有什麼兩樣。
莊王因子不適早早就回了九重臺歇息,周王后因病也未能出面,蘭臺與扶風的眷便也隨衛太后去了桂宮親熱敘話。
席間,衛太后問起,“嘉福有孕吾是知道的,魏夫人與阿拉珠怎麼還沒有靜呀?”
盯著沈淑人問,“遠矚正當年,是最好的時候,魏夫人,你的肚子就這麼不爭氣?”
一句話沈淑人變了臉,沈淑人委屈道,“太后娘娘不知,公子偏寵妹妹,淑人與珠珠也實在是沒有辦法”
說著話,竟搭搭哭了起來。
衛太后凝眉嘆氣,轉頭又問,“阿拉珠,你是自家人,一看就是好生養的,怎麼你也沒有靜?”
阿拉珠自從得了周王后的子母綠戒指,與沈淑人的地位已不能同日而語,聞言笑道,“外祖母急什麼,早晚都會有的。”
平公主忍不住起來,“是啊,阿拉珠是夫人,任是誰的孩子也都得阿拉珠一聲‘母親’的。”
平公主還以自己舉例,“你們瞧,我雖傷了子,但趙姬的孩子卻是記在我名下的,這就是主母的好。”
小七聞言心中一凜,阿拉珠便笑,“外祖母,那以后嘉福的孩子便也是珠珠的孩子。”
衛太后頷首,“這倒是,燕國一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