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上的傷原本凍得僵直，很快便被公子寬厚的膛暖和了過來，一暖和，便覺出了鉆心噬骨的疼。

馬背顛簸，打著噴嚏，在公子懷里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朦朦朧朧中，只記得好似進了蘭臺，蘭臺的大紅宮燈仍舊燃著，神荼郁壘兩位門神手執兵刃，怒目圓睜，辟邪驅鬼，寺人正彎腰清掃一地的煙花碎屑，公子的汗寶馬踩得蘭臺的青石板砰咚作響。

輕輕嘆了一口氣，蘭臺吶，蘭臺！

還看見沈淑人正立在青瓦樓廊下翹首張，簪著魏人過年時定會簪戴的大紅絹花，穿著魏人過年時定會穿的吉襖鍛袍，那大紅的絹花那麼大一朵，襯得人艷滴，那大紅的吉襖與鍛袍呀，里面也必定絮滿了厚厚的棉花。

喜氣洋洋的，看見他們一的卻又愕然退了一步。

好似聽見沈淑人驚呼了一聲，問道，“公子和妹妹去哪里了？”

哦，這一夜宮里的殺戮，外人是不知道的。

們在徹夜的煙花聲里像每一個尋常的人家一樣守夜，飲屠蘇酒，也像尋常的人家一樣吃餅餌，們也許也像每一個尋常人家一樣稱頌這太平盛世。

但若們也知公子要進修羅場，可會心甘愿地陪公子走一遭？

小七不知道。

只知道公子抱住滾鞍下馬，那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捆住了，將穩穩地嵌進了那寬闊的口，因而毫也沒能察覺出天旋地轉來。

記得公子在小軺里用劍刃劃傷了手臂，用那快要凍僵的小腦袋想著，那時公子為何要劃傷自己呢？

想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公子原本也不知良原君逃至宮里到底是要干什麼，他原先不過是要使一個苦計應付太后，沒想到良原君直接反了，因而這一劍算是白白地挨了。

不想到，公子雖名瞻字遠

矚，卻并沒有通天眼，自然也不會事事都未卜先知。

旦一進青瓦樓，春日的氣息頓時驅走了樓外的寒氣，公子抱大步往樓上走去，那有力的腳步聲踩得木樓梯咚咚響著。

聽過無數次這樣的腳步聲，從前聽了心驚膽戰，如今聽了卻神泰心安。

沈淑人疾疾地跟了上來，追問道，“公子與妹妹可傷了？妹妹看著很不好，小去召醫來！”（春秋戰國時期的諸侯正室夫人自稱“梓”，《論語季氏》中明文規定，“君稱之曰夫人，夫人自稱曰小。邦人稱之曰君夫人，稱諸異邦曰寡小君。”）

是了，與公子都有傷，此時正需醫來，小七聽見公子應了一聲。

公子應了沈淑人的話，沈淑人便高興起來，忙前忙后的，順理章地進了公子的臥房。

小七記得從前在沈家，沈淑人是生慣養的大小姐，沒想到進魏宮僅有半年，蘭臺也不過四月，竟能把什麼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吩咐了召醫，又命寺人備蘭湯，親自往青鼎爐里添炭火，還要差人去煮正旦的餌餅，把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條。

是了，魏國新年正旦的大清早，一家人總是要圍坐一起吃餅餌的。即便嫁進蘭臺，沈淑人還是嚴守著魏人的習俗。

見公子抱進了湢室，沈淑人竟也跟了進來，滿面憂地勸道，“公子累壞了，小來為公子與妹妹更湯沐罷！”

說著便要上手了，見公子只是蹙眉淡淡地拒了，又退了一步，“公子與妹妹傷這般，淑

人實在心里難，只恨自己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做些小事，還請公子不要嫌棄。”

沈淑人如此低聲下氣，公子也難得和悅，只是要不必侍奉，又命寺人送回淑德樓。

沈淑人聞言拭淚，竟徑自跪了下來，“公子疼妹妹，小心里都明白，小不是存心要招公子厭煩，只是只是從前對妹妹做錯事，如今不過是要盡一個姐姐的心罷了！小就在門外侍奉，還請公子不要攆小走”

既說了這樣的話，公子也不并沒有多說別的，不說便算是應了，因而沈淑人歡歡喜喜地起了，又道，“小為妹妹帶了魏國的簪花，還帶了魏國的吉袍，公子與妹妹湯沐完，小與妹妹一同侍奉公子吃餅餌，飲屠蘇。”

說完便出了湢室，并未聽見木紗門響，大概仍在臥房之中。

臥房里有外人，到底十分不自在。小七拉住那人的手，眼地著，真希那人趕開口要沈淑人去外頭候著。

誰知那人毫不以為意，自顧自解了的大氅，又一重重地褪了的袍。

束腰的绦早就被他撕了，抱腹也早就被他棄在了小軺，因而如今要剝下的衫十分簡單。

好在偌大個雙耳浴缶里冒著裊裊的熱氣，即便寬了袍亦沒有半分涼意，只是右臂那過箭傷的地方皮綻開，看著十分駭人。

那人輕將抱起，穩穩地放進了浴缶之。

小七輕輕舒了一口氣，這繃了一整夜的子與經絡這才忽地舒緩輕快起來。

那人自己呢，那人自己亦扔了玉帶，丟了長袍，將那滿是漬的踩在了腳下。

肩頭的“許”字烙印仍舊十分清晰，他臂上的兩排牙印也依舊赫赫在目。

br> 與公子是融的，你瞧，他的傷還包扎著從里袍撕下的帛帶。

那人邁著一雙修長的進了青銅浴缶，那人還親手為湯沐。

頸間那被劍劃開破之甫一遇了水的疼，但那雙能拉弓握劍的手卻十分的溫，他好似在清洗自己最珍的寶，如履如臨，小心翼翼。

那雙手掌心寬大，指節瘦長直，分明，那雙手在上每一輕勾描繪，可那雙手呀，很快便不安分了起來。

的脯擁雪峰，十分，那雙手便在的脯上挲襲繞。

他還尤那不堪一握的小蠻腰，在那如凝脂般的方寸之間癡纏徘徊。

他也尤那一雙如玉杵般的吧？因他在那逗留最久。

小七心頭如有鹿撞，那一雙桃花眸子在那人目不轉睛的凝視下泛出迷離的，蘭湯之外的被他帶得似火燒燎，而這蘭湯本卻可以極好地藏住他曖昧的指尖，也掩住了不敢言說的悸。

在那人的眸里看見了自己仰著腦袋面紅耳赤的模樣。

那人當真壞極了，知有傷亦不曾有片刻的放過。

噥噥一聲，齒間逸出了“公子”二字。

一出口愈發滿面桃。

記起沈淑人此時就在湢室之外。

原本就是公子的一味藥。

原本什麼都不需做，就能使公子脈賁張。

何況今日的小貍奴出了自己的獠牙，將那老狐貍狠狠地撞下了馬，更用那尖利的爪子將老狐貍的腦袋幾乎割了下來。

一出聲，那人頓時扣住后頸，用力地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