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禮在見到之后，玉白的一張臉便出一層來，側目看著旁的地方，不敢直視的眼睛“族學過了元宵節才會開課。”

“哦，對。”李璨想起來，彎眸笑了“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

那陳家哥哥這是要去哪里呀？”

“我在這里等七姑娘的。”陳念禮極力藏住眼底的窘迫，臉更紅了。

李璨見他臉紅的樣子頗為有趣，小臉上笑意更濃“等我？等我做什麼？”

“我娘，做了一些家鄉的小吃……”陳念禮笑得更加局促，說話都有些顛倒了“七姑娘對我們母子有大恩，我在這等著，知道姑娘去集市上了……給姑娘……”

“讓下人送到院子去就是了，這天還冷著呢，何苦還在這里凍著。”

出于禮道，李璨手接過了食盒，給了后的糖糕。

“七姑娘值得我這樣做……”陳念禮兩只耳朵紅得幾乎快滴出了。

“那好吧，禮我收下了，下次可別這麼客氣了。

我才從外頭回來，也沒有帶什麼好東西，回頭再給韓伯母回禮。”李璨笑嘻嘻的道。

“不……都是自家做的東西，不值錢，不用回禮。”陳念禮忙擺手拒了，又往后退了一步低著頭“外頭冷，七姑娘快回去吧。”

“好，陳家哥哥也快回院子去吧。”李璨笑看著他回了一句，陳念禮想是怕冒犯了，都不曾看一眼，可真是個端方君子。

陳念禮瞧著離去的背影，直至逐漸消失在視線之中，這才收回目，準備離開。

他一轉吃了一驚，往后退了一步，變了臉“五姑娘是何時來的？何故躲在我后不言不語？”

他后，是李萊楠帶著幾個婢，無聲無息地站著，他猛然瞧見，自然嚇一跳。

“我早就來了。”李萊楠絞著手中的帕子，酸溜溜地道“是有的人，盯著人家的背影久久地回不過神來，我腳步聲那樣大，有的人都聽不見呢！”

“方才，我只是在想等元宵節過了，去族學讀書之事。”陳念禮臉有些難看，卻依舊彬彬有禮“還請五姑娘莫要胡言。”

“你到底在想什麼，自己心里有數。”李萊楠輕嗤了一聲。

“五姑娘說我不打，可不要胡言語，壞了七姑娘的清譽。”陳念禮皺起眉頭，依然耐著子勸阻。

“怎麼？”李萊楠冷笑一聲“你心疼了？”

陳念禮臉皮薄，這麼一說，頓時接不上話來，一甩袖子，繞過便往前走。

“陳念禮，你去哪兒！”李萊楠跟在他側，高聲問。

“我去何，與五姑娘無關。”陳念禮眉頭皺著。

他生來是個好兒的，即使到這份上，他也不曾同李萊楠翻臉。

“怎麼無關？”李萊楠追上去扯住了他的袖子“當初，找李璨還

是我給你們出的主意呢！

如今，你母親做了點心，只給李璨送，都不給我送，你們這是不是忘恩負義？”

“五姑娘，男有別，請你自重！”陳念禮用力地扯回袖子，氣得臉都有些紅了。

“你敢這麼跟我說話！”李萊楠也很生氣。

陳念禮不理會，步履匆匆地往前走。

李萊楠干脆跟了上去“好你個陳念禮，你敢這樣對我，我這就去告訴你娘。”

陳念禮仍然不理會，進了客院之后，便躲進書房去反鎖了房門。

“干娘，干娘……”

李萊楠在院子里大呼小的。

韓氏正在屋子里頭納鞋底，聽到尖銳的聲音，不由皺了皺眉頭，站起來應道“來了！”

李萊楠見時，面上已然堆滿了慈的笑意“是萊楠來了。”

“干娘，陳念禮他欺負我！”李萊楠氣惱地跺了跺腳。

“外頭風大先進屋子。”韓氏牽著李萊楠往屋子里走“怎麼了？你說給干娘聽，干娘等會兒替你教訓他！”

“他給李璨送東西，不給我。”李萊楠滿臉的不高興，當真告起狀來。

“我以為什麼事呢！”韓氏聞言，笑了起來“那是我的意思，送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都是我自己做的。

我沒給你送啊，是因為那些東西沒有多好吃，你不會吃的，給七姑娘送，那是出于禮道，畢竟當初幫了我們娘倆。”

李萊楠聞言，言又止。

“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沒有禮道啊？”韓氏慈地替理了理發“其實，我是想著你都我干娘了，咱們娘倆之間就不需要那些虛假意的客套了，你說是不是？”

這一番話，說得李萊楠心里滋滋的，笑著道“那我也要吃，干娘做的東西不可能不好吃。”

“香草，去廚房將我做的東西都端來。”韓氏吩咐了一句，又朝著李萊楠笑道“你呀，先嘗一嘗，愿意吃就吃一些，不愿意吃干娘也不生氣。

畢竟啊，你們這些姑娘生的都是吃值錢東西的金口啊。”

李萊楠逗得直笑，想起來又道“我還看見，陳念禮他看著李璨的背影發呆呢。”

“怎麼可能，我家這個傻小子，絕不會看姑娘看得發呆的。”韓氏納著鞋底道“他呀，一定是想起書上的什麼東西了，一時呆住了。”

李萊楠聞言笑起來“他也說，是想起族學的事。”

“是吧？”韓氏將針尖在發上

了，笑著道“我生養的孩子，我還能不知道嗎？”

李萊楠看著，由衷地道“干娘，你笑起來可真好看。”

常來客院，這話也常說，倒不是會討好人，而是韓氏雖然徐娘半老，但從這張臉上，依然可以窺見年輕時的風華。

換言之，夸贊韓氏的話是發自肺腑的，陳念禮之所以生得好看，至有一半是隨了這個娘。

“你這孩子，又來了。”韓氏笑起來，心里也很是用“干娘都多大年紀了？可不敢在里面這些花兒一樣的姑娘們面前稱好看。”

“反正干娘就是好看。”李萊楠挨著坐下。

喜歡極了韓氏對的疼，坐著說了許久的話，才起告辭了。

一走，韓氏跟著放下鞋底，走到書房前，推開了陳念禮的門。

“娘。”陳念禮坐在書案前，放下手中的書，眉頭微擰“您別說了，我知道您要說什麼，但是兒子做不到。”

“你說話別這麼絕對。”韓氏在他對過的圈椅上坐下，笑著道“那李萊楠方才都說了，你盯著李璨的背影發呆的事。”

“那是胡言，我并不曾……”陳念禮本就臉皮薄，這樣直接說破心思，一張俊臉頓時脹得通紅，忍不住開口分辨。

“行了，你別說了，我是你娘，你想什麼我心里有數。”韓氏擺手打斷了他“那李璨，是在東宮長大的。

別看見著咱們母子笑嘻嘻一團和氣，那都是看在你爹那條命的份上，我算是看出來了，李璨其實是個心高氣傲的，怕是看不上咱們這樣的人家。”

陳念禮默然，實則，他也不曾奢求過，他很清楚，李璨與他在份上有云泥之別。

“所以，你這孩子得學會變通，李萊楠雖然比不了李璨，是續弦生的。”韓氏勸道“但好歹也是嫡，娶了咱們家還是高攀。

依我看，心里是有你了，現如今咱們只要生米做飯，就不愁他們……”

“娘！”陳念禮豁然起，臉通紅“您別說這樣的話，兒讀了十多年的圣賢書，絕不會做如此人不恥之事。”

“冬兒……”韓氏還待再勸。

“娘！”陳念禮皺起眉頭問他“兒小的時候，您不是常教孩兒做人要行得正坐得端嗎？如今，又為何孩兒行如此不軌之事？”

韓氏嘆了口氣“你讀書時不是念過嗎，什麼‘此一時彼一時’的？你不能這麼死腦筋，如今你爹不在了，我領著你一個人，要真是按部就班的，你什麼時候才能出人頭地？”

陳念禮臉越發的難看，正再開口。

韓氏見他確實有些生氣了，知道這會兒說什麼也沒用，干脆起了“罷了，我說了你也聽不進去，我先去給你燉盅湯

。”

說著轉去了。

陳念禮坐在書桌前，盯著眼前的書冊心煩意，癡坐了良久。

＊

隔了三日，午后。

李璨在鹿鳴院的海棠樹下擺弄小兔子。

婢來稟說夏婕鷂來了。

李璨自然歡喜地請進來。

“幾天不見，這兔子好像又長大了。”夏婕鷂提著擺，輕蹲下，著小兔子。

“張嬤嬤說，就這麼大了，不會再長了。”李璨倚在海棠樹干上，看著小兔子。

“這麼大正好，洗干凈了抱在懷里，暖烘烘的。”夏婕鷂站起，仔細理好了擺。

總是如此，無論何時何地，總是儀態端莊的。

李璨嘻嘻一笑，算是應了。

才不敢抱小兔子，怕小兔子小解在上，那可要臭死了，都是將小兔子放在一旁著玩的。

“我來做客，璨妹妹可有茶給我吃？”夏婕鷂含笑看著李璨，角揚起的弧度像尺量刀裁過一般恰到好。

“茶當然有了，你要吃什麼茶？龍團還是云葉？”李璨隨意笑道“我給你點。”

“我都行，你知道我不挑的。”夏婕鷂笑著側。

“那就龍團吧，讓人去八珍齋買幾樣時興的點心。”李璨吩咐糖糕一句，挽住夏婕鷂“阿鷂姐姐，咱們進去吧。”

“不用買點心了。”夏婕鷂站住腳笑道“聽說你小廚房里有二十多個廚娘。

我都來你這許多趟了，還沒嘗過你小廚房出的點心呢，今兒個就給我嘗嘗如何？”

“不是不給阿鷂姐姐吃呀。”李璨皺著小臉，嘆了口氣“澤昱哥哥不讓我吃糖，小廚房的點心都是不甜的，難以下咽。”

“那怕什麼？”夏婕鷂堅持“我這個做姐姐的要跟你同甘共苦，你吃不甜的點心，我陪你。

不過，你可要將太子殿下才捎給你的金小棗拿出來給我吃，不許藏私！”

“什麼金小棗？”李璨怔然，不曾瞧見呀？

趙晢走時，是說過帶金小棗回來的話來著，但趙晢不是還不曾回來嗎？

還有，夏婕鷂是怎麼知道這話的？

“別唬我了。”夏婕鷂一臉不信，玩笑道“你就是藏著，不給我吃是不是？

太子殿下可也給我捎了，回頭你去我那，我也不給你吃了。”

“阿鷂姐姐，我真的沒有。”李璨搖頭，臉微微白了“澤昱哥哥還沒回來呀。”

小手悄悄攥了攥，這話里的意思，是趙晢人沒回來，卻已經給婕鷂捎了金小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