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雀她渣了瘋批皇帝》 第5卷 第二百零三章 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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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走近糧車。
那步子不急不躁。
聽起來不是伯嬴,也不是霍其城。
姜姒驀地睜開眼睛。
糧車里很暗,只有一隙投進些許亮來。
車狹窄,但越發瘦骨嶙峋,已經不似最初那麼擁了。
來人佇立一旁許久,不曾說什麼話,良久似乎將手搭在了糧車之上。
約約傳來一淡淡的杜衡香。
姜姒知道來人是誰。
這半月來,他第一次來到囚的糧車。
在如此骯臟丑陋之時,是來看的笑話,是來告訴任上翅膀也難逃生天,是來告訴,休想為許鶴儀傳遞一半點的消息罷?
姜姒靠在車里,無聲地笑。
沒有說話。
那人便也沒有說話。
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半晌,才聽那人嘆道,“你恨我麼?”
姜姒沒有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那人又茫然問道,“我已許你江山為聘,為何要做細作。”
“是我留你太久了。”
他笑嘆一聲,“原在張掖,也許就該給你一個了斷。”
姜姒沒有回答。
辯白過自己不是細作,但他不信。
而如今自己已是千瘡百孔,何必再辯說些什麼。
“我不再你。”他隔了許久又道,“你死之后,我會命人將你的尸送回薊州王陵,好生安葬。”
姜姒以為自己不會再因他哭,然而有水一樣的東西淌進了臉頰的傷,嘶嘶發疼。
他終于允許赴死了。
是因了這般破敗的自己不值得再為難下去。
何況,還有蘇采母子取而代之。
“從前的是真的。”他自顧自說道,“如今的恨也是真的。”
“你便當這是我待你的最后一點好。”
他把那支玉梳子從糧車隙里塞了進來。
他一共送過兩支玉梳子,第一支簪過一次,后來被白芙走了,在西/安/門外點將臺上摔了個碎。
后來他用赤金鑲嵌,在長信殿又被摔了個碎。
第二支簪過十幾日,很惜。
但從被詔告薨逝的那一日,再沒見過。
如今玉梳從那一隙中掉落進來,靜靜地躺在腳下。
那羊脂玉的辛夷花,岫玉紅翡的小珠流蘇,歪歪曲曲地躺在地上。
車外那人低聲道,“這原是送你的,還給你。”
姜姒沒有撿起。
車外那人遲遲無話。
西北風獵獵嘶吼著,從隙之中灌進糧車,過破爛的布袍子,灌進姜姒的每一寸。
那人突然哽咽不聲,“阿姒,為什麼......”
姜姒打了一個寒戰,茫然著隙來的亮,久久回不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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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之洐,你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一個起誓,便將這無妄之災加諸于我。
我又做錯了什麼。
但姜姒沒有再辯白,他允許死,已是再好不過。若再辯白幾句,他又反悔了,自己豈不是連死都不能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人走了。
糧車外又恢復一片寂靜,只余下凜冽的冬風一寸寸地灌進來,灌進的每一寸骨。
***
不日,攻打晉城的日子到了。
寅時,霍其城悄然砸開了糧車,放姜姒出來。
姜姒換上了士兵的暗紅戰袍,著了鎧甲,隨霍其城暗暗溜進了伯嬴軍中。
彼時,三軍將士正整裝待發,馬嘶旗,奔騰如。
霍其城與姜姒打馬在大軍后方,但營前訓話的不是伯嬴。姜姒心緒不寧,下意識地向霍其城,低聲問道,“伯將軍呢?”
霍其城一笑,“姑娘寬心。”
姜姒越發張起來,伯嬴只說霍其城是他的心腹,難道霍其城也會誆嗎?
姜姒生了戒備之心。
大軍啟程不過半個時辰,便到了晉城外。
戰鼓擂響,聲震山川。
兩軍戰,短兵相接,白刃濺。
左右不見伯嬴,霍其城亦只是逡巡在側,時常來幾眼。姜姒從前總是輕信于人,后來被害慘了,便不再輕信。
此時心覺不安,便趁抓牢韁繩打算伺機逃跑。
霍然有人按住了的手。
掌心生涼。
姜姒心中倏然一跳,險些出聲來。
驀地扭頭去,見伯嬴與同樣的兵卒裝扮,正向來。
姜姒驚疑問道,“伯嬴?”
“姑娘,上馬!”他簡短說道。
霍其城肅然抱拳,“將軍,告辭!”
伯嬴亦向霍其城抱拳,“若能江湖再見,再與你把酒言歡!”
霍其城笑著打馬持劍奔去攻城。
姜姒怔然,伯嬴已將拉至自己馬上,掉轉馬頭,揚鞭狠狠了下去。
下那馬嘶鳴一聲,如離弦之箭一般踏風沖了出去。
十里一走馬,五里一揚鞭。
那晉城外摐金伐鼓,萬馬奔騰,與再也沒有任何關系。
萬里風沙,長河浩,與那晉城越來越遠,與那中軍大帳越來越遠,與那狹小仄的糧車也越來越遠,漸漸地再也看不見了。
可是伯嬴呢,他原本是征西將軍,竟愿為一個如此低賤骯臟的斷送了自己的前程麼?
便問,“伯嬴,以后你該怎麼辦呢?”
但他說,“伯嬴是姑娘的馬夫。從前是,以后也是。”
大風吹雪,驚沙獵獵。
如今已是十一月了。
***
過了晉,也不知到了什麼地界。
只是隆冬已至,雪便越發得大。他們在路上策馬,常常因大雪盈尺而寸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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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時已是天下大。
燕軍一路西進,斬關奪隘,先后攻破了代國、雁門、太原、河東,現時已過了黃河,攻至函谷關,直長安。
而遠在甘州的慶朝大軍半月來已經由安定郡過長城,途經北地郡,距離長安城門不過三百余里的距離。
南境郡、南郡、武陵郡等諸郡因連年災荒,缺糧鹽,甕牖繩樞之子與氓隸之人趁機揭竿而起,斬木為兵,宰割天下,分裂山河。
戰禍四起,四海八荒伏尸百萬,流漂櫓,流民遍地。
姜姒與伯嬴混跡流民之中,倒是十分安全。
想來,許之洐忙于叩關攻打許鶴儀,必無暇他顧。
而許鶴儀此時,必定也是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