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上那段瀕死的記憶，反複從老爺子的腦海中衝刷而過。

“……記得。”其實當時場麵太過混，所以當時他醒來，問了秦邃是誰一路陪著他到醫院的。

當時秦邃堅定地告訴他“是黎小鴨”。

所以不難推斷現在走在秦邃邊的小朋友……

“是黎小鴨嗎？”章老先生微微躬著腰，將自己的視線放低了些。

老人對著小孩子大部分都總是懷揣著天然的包容與喜。

章老先生朝黎小鴨釋放了一個慈和的笑容。

“是的，我是小鴨。”黎小鴨細聲細氣地應道。

章老先生點了下頭。

是應該謝小朋友的，給準備點什麽禮更好呢？現在小朋友主登門，倒是他們失禮了。

“是誰家的孩子？”章老先生問。

秦邃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您能幫一個忙嗎？”

“什麽事？你說。”

“家裏人病了，暫時沒有辦法照顧，能在您這裏寄住幾天嗎？”

章老先生微微怔住。

一邊的書也愣了下，倒不是為這件事本而到疑。

他隻是覺得今天秦邃的話……多啊。

還是很難得的，會主幫別人提出請求。

似乎是怕章老先生拒絕，秦邃接著說：“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在您這裏多留幾天，平時很忙，也一直沒什麽機會……”

章老先生驚訝過後，剩下的就是高興：“當然好。”

人老了，會格外向往熱鬧。

隻是他現在常常需要靜養，已經沒辦法自如地走熙攘的人群間了。

“那我們先回去收拾行李。”秦邃飛快地說。

這是非常難得的積極。畢竟從前什麽事對他來說都不是必須且要的。

章老先生應了聲好，就目送著他們離開。

庭院裏轉瞬又空了下來。

“突然熱鬧兩句，還有點不習慣。”章老先生緩緩地搖了搖頭。

書滿是慨地說：“倒是很好的，稀奇！……秦也沒說究竟是哪家的孩子。家裏人病了，難道沒有保姆來照顧嗎？”

“小朋友靠保姆照顧怎麽夠？沒有大人在邊看著，反而更容易被欺負吧。”

“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我私心裏也還希能熱鬧點。”

章老先生人老卻不糊塗。他一眼看出了秦邃似乎是有什麽目的，但都這把年紀了，也就有意放過了其中。

“那咱們得請個保姆了，這家裏還沒照顧過孩兒，還是這麽小的孩兒。”書有點為難地皺起眉。

章老先生一愣：“是……這倒是個問題。”

他膝下就一個獨子。

因為他自己事務繁忙，兒子從小到大也沒怎麽讓他費心……稀裏糊塗怎麽養過來的都不知道。

以至於章老先生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自省，覺得兒子言寡語，都是因為他這個父親不夠稱職，陪伴太。

誰知道他有空了，兒子又忙起來了。再後麵，更是徹底沒父子相伴的機會了。

章老先生垂下頭，喃喃道：“我都沒稱職地好好養過孩子……”

書忙勸道：“沒關係，秦家裏是有妹妹的，他有經驗呢。”

章老先生聞聲仰頭合上了眼。

一時間四下安靜極了。

“我送你回家？”門外，秦邃主問。

黎小鴨的行李很，基本是走到一個地方，就有人會給準備很多新的生活用品。

“等等，我打個電話。”黎小鴨背過，出手機一邊往不遠的大樹走，一邊說，“你在那裏等等我。”

秦邃駐足沒，但心底卻很疑。

這是給誰打電話？需要背著他？

他想到了上次在醫院也是……黎小鴨的手機響起，卻沒有立刻接，而是讓他先幫忙報一下號碼。

為什麽？

電話那頭，難不還是什麽危險人嗎？

秦邃很有興趣地盯著黎小鴨的背影。

而黎小鴨這頭剛剛撥了科穆寧的號碼。

響了好一會兒，那頭才接起。

“喂。”嗓音還是低啞的。

黎小鴨問：“你怎麽了？”

“怎麽？沒怎麽，喝了一點酒。”科穆寧在那頭抬手撐住額頭，眼底出疲倦的。

黎小鴨仰頭看了看天空，太高照。

突然想起來：“你那裏是晚上啊？”

“對。”科穆寧頓了下，從床上走下去，問：“你能猜到我在想什麽嗎？”

“什麽？”

“我本來準備明天給你打電話，給你一點驚喜的。結果你先打來了。”科穆寧的語調微微上揚。

“驚喜？”雖然那頭看不見，但黎小鴨還是歪了歪頭。

“哈，給你弄了個非常漂亮的禮，你一定會喜歡的！越洋快遞，但應該很快就能到。”

“謝謝。”

“要這樣講嗎？聽起來有點生疏啊小瘋子。”

黎小鴨又歪了歪頭，雖然那頭還是看不見。說：“謝謝爸爸……那要這樣說嗎？”

“……”

“？”

“…………”

手機半晌都沒有傳來新的聲音，黎小鴨不由拿下來敲了敲。

“我有話要說，科穆寧，你還在嗎？”脆聲問。

“哈，剛才不是還爸爸？為什麽又換回去了？”

“因為我現在看不到你的表，我不知道你喜歡聽。”黎小鴨認真地說。

科穆寧目閃了閃。

的瘋和他是不一樣的。

是很會察言觀的小朋友，每一個瘋狂的決定，是在觀察後做出來的。

觀察力是非常優秀的品質。

不過在見過黎江之後，科穆寧突然覺得原來“擅長察言觀”這東西放在小朋友的上，似乎並不是什麽好事。

科穆寧開了口：“那我現在告訴你，我喜歡，一百遍，能給我聽聽嗎？”

“可是那會很累哎。”

“……”科穆寧捂著臉，有點無語，但又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

“哈，哈哈，好吧。”至說明，很樂於，隻是怕累。

“好吧，那你現在說吧，要和我講什麽？”

“你走的時候，房子退掉了嗎？”

“沒有，你要去住？”

“能把你買給我的東西帶走嗎？”

科穆寧在電話那頭頓了頓。

小朋友原來會這麽珍視大人送的東西。

“當然……可以。房子你都能帶走。”

“但是我拉不走。”

“哈哈，哈哈哈哈。”小瘋子怎麽越來越可了？

手好！

科穆寧站起，焦躁地在床邊轉了兩個圈兒。

“那我去取東西了，拜拜。”黎小鴨掛斷了電話。

嗯。這樣就一點也不浪費了。

科穆寧坐在窗邊，盯著下麵的車水馬龍，睡不著。

本睡不著。

這世界上怎麽會有小朋友，同時兼了瘋狂和可憐兮兮招人疼的兩種品質呢？

我走了，不會把我給買過的東西，都用畫框裱起來，再抱在懷裏半夜哭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