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

紀州婚，有放柏子葉的風俗，寓意百子千孫、后嗣昌茂，而紅螺山的柏子葉，因姻緣香火，格外大家喜歡。

蒼旻清早去爬紅螺山，踩著水去深山里頭摘柏葉，發現山那邊有人鬼鬼祟祟。

便跟過去瞧了，結果是在埋人。

“不好了，王爺王妃！”

墨承影正學著給沈雁歸盤發，繞了一早上，沈雁歸覺自己頭發都快被他薅禿了，最后總算讓他束了個小揪揪。

沈雁歸不忍讓自己頭發繼續遭殃，豎起大拇指，昧著良心夸獎道：“不愧是攝政王！治得了天下盤得了發！”

蒼旻進來通報了紅螺山的事，“人還在氣，就給埋了。”

天化日之下活埋。

“竟有這樣的事？”

沈雁歸與墨承影對視一眼，誰不知道攝政王夫婦還在紀州？

誰給他們的膽子，如此胡作非為？

蒼旻瞧了眼王妃那松松垮垮的發髻、又瞧了一眼。

不得不說，王妃待王爺，那真是到骨子里了。

這若是換他的綠萼姐姐，是絕對不可能出門的。

他回道：“屬下特意將那兩個兇手帶回來了，就在院子里。”

沈雁歸和墨承影出來瞧了，戴著面紗，看上去唯唯諾諾，不像是能殺人的。

一番審問，這兩人支支吾吾，說是自弱，家里窮沒錢治，拖重了，本人不想罪，再三請求，他們才給埋的。

被埋的那位也抬過來了，只是抬到這里已經沒了氣息。

死人不歸沈雁歸管。

墨承影讓人將知縣殷琦來，那兩人暫且收監下獄，尸由仵作檢查。

這才解決沒多久，青霜和破山去街上置辦東西，回來也是一句不好。

“不好了，王妃。”

“今兒這是怎麼了？可是街上出了什麼事？”

“是馮側、小姐。”

青霜聲音大轉彎，“奴婢和破山買完東西特意去的院子瞧了，好像快不行了。”

沈雁歸蹙眉，“什麼快不行了？”

破山補充道：“屬下翻墻進去瞧的，和的小丫鬟都暈了。”

“暈了？”

“嗯！”青霜重重點頭，“發著燒，迷迷糊糊的，還能吭氣兒，就是答不來話了，奴婢使了銀子，讓隔壁的大娘先幫忙照看著，大夫也應該過去了。”

沈雁歸有意去瞧馮婉言，被青霜拉著。

“王妃，整個殷縣的男老全都認得您，您這麼蓬頭垢面出去，不好吧？”

蒼旻咳咳兩聲，挪過來，“說兩句，王爺盤的。”

沈雁歸了揪揪，“好的。”

拉著墨承影正要出門，殷琦過來，說是埋尸那兩人有貓膩，請攝政王過去一趟。

雖說近水樓臺，墨承影確實說過，殷琦可以暫時越過知州，直接向自己匯報。

可畢竟一縣之事，殷琦還不至于那麼沒分寸，非得事事讓攝政王去做主。

所以要麼是有大事發生，要麼就是他預判有大事發生。

墨承影：“直說。”

“仵作檢查，那死者似乎死于疫病，下擔心貽誤，擅自嚴刑拷問，那兩人招了。”殷琦猶豫著跪了下去，“屬下不察，還請王爺、王妃恕罪。”

關鍵時候求恕罪，沈雁歸這急子。

“招了什麼？”

“底下好幾個村子之間傳言，疑似出現瘟疫，其中桃源村況最嚴重，據說半數村民染病，陸大人抓回來的那幾個，是臨水村的人，他們村子在深山里面，與人往來，抬來的是他們村子的首例，村民怕會擴大染，所以選擇連夜活埋。”

沈雁歸面一凜，“什麼時候的事？！”

“據他們代，已經有好幾日了。”

“混賬！！！洪水未退便同你們幾個知縣再三叮囑，要警惕災過后的疫，藥都送來了，出現疫，你們竟然敢瞞不報！”

沈雁歸平日為人溫、面上帶笑，現下頂著那糟糟的頭發，可話一出口，便極威懾力，迫得人不敢抬頭。

“下自知有罪，不敢辯駁，還請王爺王妃降罰。”

殷琦雙手抱拳舉過頭頂。

這一遭他也冤枉，因為底下人知道攝政王夫婦在，攝政王鐵腕狠辣的聲名在外，他們怕事鬧大，連累滿門，干脆連殷琦一塊兒瞞了。

村民可以出鎮、消息決不允許出村。

他們是想等攝政王夫婦離開再說，沒想到攝政王夫婦臨時起意，推遲歸期。

而村子里的況，逐漸離掌控。

“不了你的罰！”沈雁歸很氣憤，但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立刻傳令下去，讓各縣呈報本縣疫況。”

包括出現的時間、地點、數量、病患癥狀，“連夜送呈，不得有誤！”

“是，下這就去！”

殷琦不敢耽擱，速即便將命令轉送知州以及各縣衙門，同時讓本衙門的人下到各鎮村去調查。

自己則親自負責城區況。

“藥材和大夫全都分配下去，仍未能防患，說明現有方藥不能控制疾病，而那些大夫無能控制病。”

沈雁歸將發簪摘下，重新挽了個發髻，大步往外走，“我得去一趟桃源村，親自看一眼，及時修改方藥或許……”

“卿卿。”

墨承影一把將拉住。

“嗯？”

“你不能總把自己當大夫。”

沈雁歸回頭看他，眼神先是帶著詢問的疑、而后有些無奈的明了，繃的雙肩落下，手上的力氣也小了些。

墨承影曉得聽懂自己的意思，手上的力氣反而重了些。

掌心溫度匯。

一人之力有限，要救的，不只是桃源村的人。

沈雁歸回握墨承影，兩息之間下令。

“破山——”

“屬下在！”

“鎮守軍可已啟程？”

破山抱拳回答：“回王妃，尚有八百支援外縣的士兵前日剛回，預計明日啟程。”

蒼旻見機上前，“屬下來時，帶了一百人，亦在城外。”

侍衛長跟道：“屬下來時，隨行護送隊伍有兩百府兵，一百在城中，本院外值巡邏，一百在城外。”

沈雁歸心中掐了數，“破山，立刻快馬出城，先點一百人，前往桃源村。”

封村。

瘟疫一旦發，必須從源頭遏制，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沈雁歸是大夫，但不能只是大夫。

必要時得犧牲整個村子，來保全更多人。

“蒼旻！”

“屬下在！”

“城外士兵點數，即刻起進戰時狀態，全部由你接管，隨時聽候調遣。”

“是，屬下遵命。”

破山和蒼旻相繼離開。

瘟疫畢竟還只是猜測，有待確認，未免恐慌，現在還不能大范圍做什麼，所以侍衛長得要留守原地，一百人分出一半，機增援。

經過這一人員調配，沈雁歸反倒不著急去桃源村，得等各縣送來的呈報。

“我想先去看看馮婉言。”

“？”

墨承影眉微揚，語氣里帶著驚訝。

如果馮婉言染的是瘟疫，那麼整個殷縣城區、乃至整個紀州，都可能……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