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兒站起來，被阿魚一把拉回來。

“你幹什麽！”

“阿娘，他們說，外麵安全了，今天出去不會死，明天出去就會死了。”

“我們要趕快出去呀！”

阿魚心也有點搖，自由的驅使著。

朝著貝婧初看過去。

過預留的氣孔照進來的昏暗線，貝婧初輕輕搖了搖頭。

“賊子狡詐。”

“上一次，就騙了我們，現在出去，隻是引蛇出。”

“不能出去。”

昕兒的聲音帶著哭腔：“那我們要在地窖裏待一輩子嗎？”

“也不可能躲一輩子，萬一這次是真的放過我們了呢？”

貝婧初心下一涼。

【昕兒的想法，就是那些躲著的，還活著的人都想法吧。】

【然後，今天又會多一批刀下亡魂。】

貝婧初咬了一口自己的手，神經質一樣想疼痛。

說：“不會的，大越的軍隊會把突寧打回去的。”

昕兒還是哭著說：“那要多久啊——”

“萬一他們不打呢，我們就要一直躲著嗎——”

貝婧初垂下眼，【是啊，對於不知道消息的普通人，他們不知道越朝並沒有放棄德州這塊土地。】

【也不知道越朝有了武。】

【他們會願意，賭一次惡鬼的善心。】

貝婧初很難，往雷念兒懷裏埋去，不想再說話，也不想再管外麵的事。

雷念兒拍了拍的背，抬起頭。

昏暗裏看不清的表，但的聲音更是黑沉沉的。

“昕兒，你娘舍不得對你如何，但我不是你娘。”

“你要是敢跑出去，給漾漾帶來麻煩，我會直接弄死你。”

“給你一個痛快，也免了你淒慘地死在敵人手裏。”

完全不像是威脅的樣子，昕兒能覺到，是說真的。

“阿娘……”

昕兒找母親求助，沒想到阿魚卻說：“念兒……說得對。”

“如果這孩子真的不懂事，擅自出去，你就殺了吧。”

昨日被淩辱的慘聲裏，阿魚聽到了小尖利的慘。

突寧的賊寇不是人，是畜生。

死在自己人手裏，真算得上幸運了。

“阿娘？！”

阿魚甩開昕兒撲過來的手，嚴厲著聲線教育道：“我平日慣你，不忍你任何委屈，也不要求你懂事。”

“但現在是什麽時候，現在是敵軍屠城的時候。”

“昕兒，別任了，懂一點事吧。”

說著，阿魚心裏也是一陣陣地疼。

還是七歲的小孩子，如果不是因為戰事，哪裏用得著懂事。

貝婧初雙手捧著臉，迷茫地想。

【越朝的大軍怎麽還沒到……】

【定然是出意外了，總也不能是阿耶不要我了。】

【就算不要我了，也不可能放棄德州吧。】

知道人肯定會來的，隻是不知道還要等幾天。

未知的希總是最讓人難捱。

貝婧初了裹在上的被子，和雷念兒靠在一起取暖。

以前總是更強大自信，是們的領頭羊。

這是第一次，難得脆弱，雷念兒像個姐姐一樣抱著。

但明明也很害怕。

這天晚上，持續的流亡和擔驚怕，或許再加上地窖裏的冷，貝婧初終於發起了高燒。

作為一個倍兒棒，從不生病讓長輩心的小孩，還是沒逃過病來如山倒。

上綿綿的，比中了迷藥時更沒有力氣。

頭像是被什麽東西撐著，疼得下一秒就像要開。

貝婧初上發冷，直往暖和的地方鑽。

雷念兒的手著的額頭，慌道：“不行，太燙了。”

“魚姨，這附近有沒有藥材店，我和未去找。”

旁邊的昕兒也一樣地躺在阿魚懷裏，小臉紅，額頭滾燙。

阿魚擔心地看著兩個孩子，再探著外麵深不見底的黑夜，喃喃道：“小時候，我阿兄就是在一個夜晚生了場病。”

“家裏窮，藥材金貴。”

“買藥的錢，夠一家吃好多好多頓飯了。”

“阿娘說，阿兄一定能熬過去。”

“但他沒熬過去。”

“等他額頭的溫度降下來的時候，去他的鼻息，發現沒氣了。”

阿魚抱自己的兒，堅定道：“你們兩個先照顧好們，我出去找藥。”

雷念兒拉上，說：“魚姨，我也一起去，我有些手，如果有賊寇的靜，我能先發覺。”

“我們隻用把武功最厲害的未留下，保障們的安全。”

阿魚想了想，同意了。

“你知道要找哪些東西嗎？”

“我不通醫，但隻是找點最簡單的麻黃和薑回來，也比坐著等死強。”

兩人商量的聲音傳進貝婧初耳朵裏，沒辦法說出話，隻能在心裏喊：【別......去......】

【念兒、魚姨，別出去......】

半夢半醒間，就連心聲都是斷斷續續的。

一直在念叨：【別出去，別出去，別出去。】

然而能聽到心聲的幾人，沒有人去遵守的訴求。

昕兒的狀況要好些，隻是難，意識偶爾能清醒。

趁著還沒再次昏睡的時候，阿魚捧著的小臉待：“昕兒，你一定要記著阿娘的話。”

“什麽都可以不記，一定要記這一句。”

眼裏噙著淚，著兒的臉頰，溫聲代：“以後，不論什麽時候，都要聽漾漾妹妹的話。”

“很聰明，也不會害你。”

“你跟著，你們倆互相照應。”

“記著，記在骨子裏，一定一定要聽漾漾的話。”

“記住沒有！”

昕兒有氣無力的聲音糯糯地回道：“我記住了阿娘，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我病能好的，你不要出去好不好。”

當然是不好的。

都知道出去危險，但是重要的人，讓們克服對危險的恐懼。

阿魚和雷念兒還是披著星月，打開了地窖的門，走了出去。

外頭很安靜。

本該是熱鬧的村子，現在卻渺無人煙。

沒有半夜犬吠的聲音，甚至連鳥鳴都沒有。

或許是察覺到了危險，這些小生靈都躲了起來，有可能是被殘暴的敵人順手殺。

隔壁也是一片寂靜，不知道那鄰居大嬸在喪夫之後，有沒有保住自己和孩子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