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他忽然生出一種可怕的想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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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從謝龕手中搶奪了些權利過來,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昭告天下,他的皇帝威儀不容侵犯。

祁桑覺得嗓子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

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輕聲問:“一百多流民命,知縣一家幾十口命……皇上不想命人徹查一下的嗎?”

“徹查?”

皇上轉過頭來,將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祁姑娘,莫說你還未封後,便是封了後,也該知曉後宮不得幹政!此事朕由誰來徹查?謝總督麽?查出了什麽?查出來姚閣老包庇侄子行兇殺人嗎?!然後再將閣滿門斬首,祁姑娘是不是就滿意了?高興了?!”

他越說越激,最後幾乎已經在咆哮了。

司始終站在一旁,沉默著,似乎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他這般模樣了。

祁桑睜大眼睛看著他。

像在看一個已經完全失了神誌的瘋子。

事實上,除卻這一華貴龍袍,單單隻看他的臉的話,這人的神態容貌已經跟瘋子沒什麽區別了。

“皇上,青天白日的,這麽大肝火作甚?”

將一抹影拉得很長,隨著晃擺延進殿,隔著極遠的距離,在了龍椅之上的人上。

沈忍生像是被刀子生生劃了一刀,整個子都哆嗦了下。

但很快又麵蒼白地強迫自己穩住。

謝龕已經多日不曾來宮裏了。

哪怕他已經將部分皇權放歸到自己手中,但多年來骨子裏對謝龕的懼怕仍舊未曾消散半點。

隻是聽到他的聲音,就他惶恐不安。

而這點不安,在他同姚不辭走到一後,被無限地放大了。

他生怕自己會走上幾位先帝的老路,不明不白地死去。

因此這些日子來總是疑神疑鬼,戰戰兢兢,夜裏稍微安靜一點就要驚醒,一點點影晃也能他心驚跳。

祁桑依舊一地坐著,心中一片荒涼。

又想起先前河畔,沒心沒肺玩水,而兄長心事重重地坐在岸邊沉默的影。

是啊。

大雍朝如今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的鍋爐,裏麵千千萬萬的命都在垂死掙紮。

兄長一捧一捧的涼水倒進去,卻終究無法改變什麽。

不撤下去那熊熊火把,如何拯救黎民蒼生?

仿佛在沈忍生上看到了大雍朝的未來。

直到冰涼的手被一隻溫熱大手握住,慢慢收攏在手心。

沈忍生攥著龍椅的手指收,薄抿起。

他明明已經昭告天下,馬上就要迎娶祁桑宮為後。

可謝總督卻依舊我行我素,不將他這個皇上放在眼裏,私下裏便也罷了,竟還明正大地在他麵前同祁桑如此親昵!

謝龕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憤怒。

他沒什麽興趣地掃一眼地上那幾人,對旁的掌刑千戶道:“一群烏合之眾罷了,也敢來天子麵前胡攀咬左司郎,雲笙,每人杖責二十,趕出京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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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早已被眼前的陣仗嚇到失語,匍匐在地一聲不敢吭。

姚法生得意洋洋。

祁桑也沒有說話。

因為很清楚,仗責二十後被驅逐出去,已經是們目前而言最好的結局了。

若謝龕不來,那麽們的下場怕是會慘到難以想象。

皇上卻是依舊麵鐵青。

他還在這裏,他竟不請示一二便自作主張將人打發了。

先前無權無勢,被謝龕玩弄於掌間也便罷了,這些日子以來,他手中有了些實權,朝堂之上漸漸有了呼聲。

天子尊嚴重新拾撿起來,再度被忽略無視,心中怒火便無法再掩藏。

“謝總督!”

他哆嗦著下,壯著膽子強迫自己在他麵前保持住帝王的威儀:“朕還在此,謝總督如此目無皇上,是否不妥?”

話音落,偌大的勤政殿一片死寂。

羊脂玉的桑葚珠串在謝龕指間緩緩著。

他沒說話,一米九的拔如鬆,日將他的影拉長,完完全全地遮住了龍椅之上的年輕帝王。

他整個人被影籠罩,沐浴在謝龕一瞬間威而下的目裏。

像一隻被掐住了脖子的鵪鶉,哪怕竭力呼吸,周遭空氣依舊越來越稀薄。

沈忍生如坐針氈,倉皇間幾乎要丟盔棄甲,放棄尊嚴地主收回剛剛的話。

但謝龕最終也沒同他計較什麽,隻依舊掌刑千戶將人帶出去了。

他一手牽著祁桑,一手把玩著白玉串珠,涼涼目掃一眼一旁的姚法生。

這一眼,意味深長,竟還帶著那麽點笑意。

姚法生被盯得莫名其妙。

沈忍生卻是眉心一跳。

他忽然生出一種可怕的想法來。

謝龕剛剛的那一眼,分明是同沈忍生之間有什麽心照不宣的話未說的。

難道……

……

是夜,狂風暴起,嗚嗚咽咽盤旋在每個牆角路口。

深宮枯樹隨風劇烈搖擺,似要生生自半腰折斷。

宮人捂著燈籠,掩著領口,於遮天蔽日的風雪中匆匆而過。

寧福殿,紗帳浮,似有無數道影影綽綽一閃而過。

沈忍生睡前一連服用了三顆丹藥,整個人如同清醒著被一隻大手拽深淵

黑暗、腥、猙獰……

自小到大,一切能他夜不能寐的因素都集中在此,他大口大口呼吸著,被夢魘折磨著,冷汗流,手指搐著深深陷褥之中,手背青筋暴起。

要怎麽掙

他像是被一條條無形的荊棘困住了手腳,輒便是刺骨的劇痛。

救命……

救命啊……

他嘶吼著,在夢境中嗓子都是破碎嘶啞的,明明簡單的兩個字,他拚盡全力喊出來時卻隻剩下了絕的嗚嗚啊啊聲。

母妃出了冷宮之後沒多久便重病離世。

他在宮中舉目無親,沒有依靠,唯有同長姐抱在一起取暖,在謝龕的掌控中艱難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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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該如何做,才能為名垂千古的帝王?

沒有人教過他。

邊那麽多宮太監,朝中那麽多文臣武將,可他看不,難辨忠

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行差踏錯,唯獨他不可以。

每走一步都是試探。

麵對的每個人都有可能是他萬劫不複的深淵。

“皇上。”

“皇上?”

半夢半醒間,有人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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