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臣》 第一百九十章土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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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目青天日漸高,玉龍盤曲自妖嬈。無邊綠翠憑羊牧,一馬飛歌醉碧宵。只有親到過北漠,才能深切地覺到大草原的廣袤,天邊的雪山看似就在眼前,木炭一路向西奔馳了兩天,山依舊遠在天邊。
出了賀牢山江安義沒有直接南下,而是一路往西,尋找緹珠所說的郁延部。郁延部是大部落,控弦戰士不下于四萬人,應該有商隊在部落中做生意。江安義打算找一個南下的商隊,悄無聲息地回歸大鄭。
沿途見人煙,江安義遇到過一次放牧的漠人,換了些吃食繼續上路。面對牧人的熱,江安義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殺手,做人有些原則還是要堅持的。
熊羆的死信在兩天前已經傳回了王庭,前去追殺江安義的尊者,一死一傷。得知噩耗的烏施獨自在帳中呆坐了良久,傍晚時分召見須卜納英吩咐了兩件事,一是今年送給扎昭寺的供奉翻倍;二是傳令北漠各部落抓拿江安義,生擒者黃金萬兩,糧食萬擔,牛羊各萬匹;殺死得七;報信者賞銀千兩。此令對馬賊同樣有效,如果哪只馬賊能殺死江安義,立時為附離壯士,首領封萬騎。
馬賊,草原上騎馬的悍匪,如同草原上的花朵一樣繁盛。北漠部落之間的爭斗從未止歇,有些部落被滅亡了,敗了的潰兵便在草原上做起了馬賊,也有牧人被迫為馬賊,這些人十個一伙,百個一群,在草原上神出鬼沒,行走如風,襲擊小部落,擄走牛羊人,搶劫來往的商團。有時這些馬賊會組團伙,數千名馬賊的奔襲,足以讓一個中等部落淪陷。
為左大沮渠,須卜納英主掌著王庭政務,他對大汗的命令很不解,為了一個區區大鄭副使花費這麼大的力財力真不值得,特別是大汗居然想招攬馬賊為其出力,馬賊是什麼東西?嚴格意義上來說是王庭的死仇,這些亡命之徒就算一時為利所聽命于王庭,最終還是會為王庭的麻煩。
向西又走出了數百里,江安義還是沒有找到郁延部落,算算路程已經超過千里了,江安義開始懷疑緹珠說的方位是否正確,按路程計算自己早已超過了八百里,這小姑娘,就是個糊涂蛋,不能全信。
江安義決定停下來找個人問個方向,不要信馬由韁走過了。找高坡四,約見西南方向有一小點,應該是帳蓬吧。看看天將晚,江安義決定就找牧人的帳蓬借宿一晚。
等得近了,江安義發現并不是帳蓬,而是一座廢棄的土堡,看方圓能有數里,一米多高的土圍大半完好,四座瞭塔卻殘破不堪,上面看到燒痕。江安義知道這樣的土堡是部落專供商隊使用的,雖然條件簡陋,但能遮擋草原上的風,憑借土墻也能抵馬賊和狼群,讓馬賊無法發揮速度上的優勢。
騎著馬進土堡,堡不地方搭建著簡易的窩棚,可以用來擋雨遮雪,正中間的空地上有一眼水井,用吊桶提桶水上來,清澈甘甜。地上殘留著沒干的牛馬糞便,應該幾天前還有商隊在此停留過。
出門在外,沒太多講究,江安義找了個背風的地,放下行囊,解開木炭,讓它自行吃草。在堡找了些木柴,升起了篝火,路上獵了只野兔,剝皮除臟后掛在火上烘烤。
正忙碌著,從西面來了商隊,當先十余騎快馬沖進堡,四查看,經過江安義旁時,特意放緩馬步,細細地打量他了一番。然后這伙人撥轉馬頭,向著商隊迎去。功夫不大,馬蹄聲,人聲嘈雜,商隊涌了土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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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伙商隊規模不小,大小車輛近百輛,江安義隨意地掃了一眼,刀帶弓的護衛就不于百人。這伙商隊顯然是走慣大漠的,雖然忙但卻井井有條,不一會,車輛和貨被統一堆放圈,外面用牛皮繩綁固定。
有人照看馬匹,有人四警戒,商隊有子,開始忙碌著生火做飯,路過江安義旁時都用好奇的眼看著他,并沒有誰停下來套話。江安義份尷尬,自然也不會主與人談。不過,江安義發現這群人不是鄭人和北漠人,看穿著打扮像是從西蕃來的商人,一個最顯著的特征就是子臉上蒙著薄紗。
兔子了,江安義就著茶吃兔,正在這時,看到一名老都帶著幾個人向自己走來。老者六十多歲的年紀,穿著件帶帽長袍,清瘦的臉上掛著和藹的笑意,神態儒雅,像位教書的先生,讓人一見生出親近之。
老者笑用漠語招呼道:“老朽吐樂布,是商隊的首領。相見有緣,冒昧地前來打擾。”說著,示意后的侍送上禮,看樣子是一壇酒。
江安義站起見禮,他的漠語很稀松,在挾持緹珠居次的時候學了三天,老者的話大概地能猜出幾分意思來,笑著用漠語應道:“多謝,請坐。”
老者并不顧忌,坦然地對江安義對面地上坐下,兩名帶刀的護衛站在其后,那名臉上蒙紗的侍好奇地打量著江安義。行囊的銀餐沒有丟掉,江安義取出銀杯倒上茶,雙手獻給老者,崩出個漠語:“喝。”
老者打量了一下手中的銀杯,笑著贊道:“這銀杯真致。”
江安義一臉茫然,不知老者說什麼。老者查覺出江安義對漠語不,一連換了幾種言語,最后用鄭語問道:“尊駕可是鄭人?”
事關生死,江安義不敢承認,依舊裝出一副茫然地樣子,用漠語道:“請喝茶。”
老者笑笑,喝完手中茶,用漠語謝過,帶著護衛和侍離開。江安義一頭汗水,外語學得不好有的時候還真頂耽誤事。
回到住,護從已經支起了帳蓬,帳蓬早已準備了茶點,床榻、桌幾、短凳一應俱全。那名侍跟著老者進帳,乖巧地替老者斟上茶,居然是大鄭名茶青山甘,整個帳蓬都彌漫著茶的清香。
慢慢地品著茶,老者突然發聲問道:“羅娜,你看那人可不可疑?”
“爺爺,這個人分明聽不太懂漠語,看他吃東西的習慣也不像是漠人,我看爺爺說鄭語時那人眼一閃,他應該聽懂了爺爺的話。”羅娜清亮的眼神閃著聰慧的芒,道:“不過此人并不像是馬賊,我從未見過馬賊吃東西用銀的,而且這個人吃相斯文,應該是知書達禮之人。”
江安義不知道自己的佯裝在這名名羅娜的子眼中都是。
羅娜蹲下子,跪坐在吐樂布旁,替爺爺重新斟好茶,繼續道:“我剛才看了那人放在地上的馬鞍,樣式像是大鄭的。此人看似文弱,但眉梢有傷,而且在草原上行走,沒有弓也沒看到什麼兵刃,著實令人生疑。”
見孫彎彎地眉頭蹙起,結個小疙瘩,吐樂布憐地拍拍孫的頭,笑道:“羅娜,你這個遇事多思的習慣總是改不了。那漢子只要不是馬賊的應,管他是漠人還是鄭人,等下吩咐瑯,讓他派人看著點。馬上快到郁延部了,千萬別出事。”
羅娜站起,來到爺爺的后,輕地替爺爺著肩膀,聲道:“都是羅娜不好,讓爺爺這麼大的年紀還往來奔波,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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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娜,你不要說了。”吐樂布拍拍羅娜的手,冷笑道:“赫騰污我稅,想你下嫁給他好個蠢笨如豬的兒子,區區一個守備,還沒有放在爺爺眼中。放心,只要此行能從郁延部換得上好天麻獻與吾王,等吾王康健之后,我要赫騰吃不了兜著走。”
羅娜的眼中閃過一憂,吐樂家本是莎宿國的豪商,與二皇子厚。莎宿王突發眩暈,大王子臨時執掌朝政,對二王子一系的人脈大加打。赫騰自己嫁予其子,背后未嘗不是大王子的指使。
二王子讓吐樂家前往北漠找尋上好的云天麻醫治老皇的疾病,大王子得知消息后以稅之名扣下吐樂家當事人,家中僅剩下已退歸林下的爺爺和不懂事的小孩。爺爺被無奈,帶著自己遠涉北漠尋找郁延部買云天麻,一路上歷經風沙不說,多次遭馬賊襲擊,虧得護衛瑯見多識廣,一路上損失才不太大。
看著爺爺上榻休息,羅娜悄然出了帳,已經接近郁延部落了,不要在最后關頭出了事。找到瑯,讓他派人留意那個流浪漢,羅娜又親自帶著人四查看,見一切妥當,才回帳休息。
瑯是個孤兒,自被吐樂家收養,對吐樂家忠心不二。此次主家遭難,瑯知道此行事關重大,主家能否險就看此行能否買到云天麻。一路上遇上的馬賊讓瑯有些擔心,有幾次馬賊組織分明,進退得當,分明是軍隊所扮。難道是大王子派人一路假扮馬賊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