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風霍霍，地面的沙塵被揚起，撲打在檐下觀戰的韋祐臉上，生疼。韋祐臉蒼白，不是害怕，而是高手夢破碎，家里那些護衛原來是讓著自己，逗自己玩呢。

程希全興得兩腮酡紅，指尖都在微微抖，待護衛將江安義打倒后，一定要親自上前踩著他的臉，用子敲斷他的四肢，這種覺就像親手扼死那不聽話的孩，讓人興異常。

眾娘怯怯地避在柱后，探出半個腦袋來張，里不斷地發出尖聲驚，也不是為誰擔心，只是習慣了隨時隨地的存在。余慶樂知道程家護衛都是高手，雖然聽父親說過安義也會武功，但關心則，一邊張地注視著場，一面在心中默默念叨神靈保佑。

章鎮遠和劉平實雙戰江安義，越打越心驚，江湖中何時出了這等年輕高手，莫非是龍衛中人。兩人都知道龍衛中不出名的高手甚多，不老怪都棲在龍衛當供奉，如果是他們當中誰教出的弟子倒有可能。兩人長年相，心有靈犀，錯時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顧忌，得罪龍衛，給宗門惹下禍患，后果不堪想像。心中生出怯意，拳便只有六分力氣。

江安義查覺到兩人的拳風沒有初時剛猛，不及多思，敵退我進，應氣息弱，雙拳如影隨形，得章、劉兩人步步后退。程希全雖是紈绔，眼力卻不差，怎麼的，要輸。這兩人出工不出力，程希全提聲喝道：“兩位，國公府可不是請兩位來可不是裝門面的。”

章鎮遠眼中閃過慍，國公將自己兩人當打手，催自己賣命了。劉平實怒吼一聲，放開手，拳風威凌無儔向江安義攻去，章鎮遠暗嘆一聲，先顧眼前再說吧，形一轉，轉到江安義的側面，夾擊而來。

江安義戰意昂然，形猛地一退，章鎮遠側面夾擊，失去江安義的影，只得收住招式。哪知勁氣剛收，江安義如電閃進，迎著劉平實的雙拳毫不示弱地去。江安義雙拳滿蓄而發，拳風猛厲，挾著崩山碎石之勢，劉平實撼其鋒，四拳撞在一，拳風四溢。

狹路相逢勇者勝，四拳相撞力大者勝，無論劉平實怎麼不信，他還是被江安義的雙拳震得腹翻涌，站立不移，連退數步，后背抵在墻上，才穩住型，角之中鮮流了出來。

多年師兄弟，比真兄弟還要深厚。章鎮遠大驚，顧不上攻擊江安義，閃來到劉平實邊，用掌住其后背，問道：“老二，傷得可重？要我助你將淤出嗎？”

劉平實搖搖頭，道：“傷的不重，不礙事。”目投向不遠的江安義，只見這年輕人發拂飄，意氣發，恍如神仙中人。那些看熱鬧的子要不是害怕程希全的狠毒，恐怕早已尖出聲，高聲替狀元郎喝彩了。

“此子拳勁剛猛，不在掌門之下，你我都不及他。”聽到劉平實的話語，章鎮遠眼一黯。耳邊響起程希全涼薄地吼聲：“你們江湖人不是講究刀頭喋嗎？震出點怕什麼，本公子也流了，不照樣神著嗎？”

被程希全的話語一激，劉平實嗆出一口來，章鎮遠急忙運氣在師弟背上，等劉平實臉緩和下來，章鎮遠忍住怒氣對程希全道：“公子，我們兩人不是人家的對手，再上去只能拼命了。”

“你們不拼命難道還要本公子去拼命嗎？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道理不懂嗎？”程希全氣急敗壞，深丟了面子，口不擇言地罵起來。

韋祐在一旁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出言勸道：“程兄，算了吧。一場誤會，不要生生死死的，你仔細看看這裝香水的瓷瓶，就知道后面的東家是誰了。”

程希全一愣，從韋祐手中接過一瓶完好的香水。剛才沒注意，此時握在手中潤如玉，澤天青淡雅，程希全自然識貨，這瓷不是民間普通的窯口燒出來的。

在手中挲了片刻，程希全猛然憶起家中珍藏著幾缸上品明月香，盛酒的瓷壇就是這種天青的。明月香是王家的產業，盛放用的瓷壇出自娘娘手中的瓷窯，那香水背后的東家呼之出了，程希全驚出一冷汗。

程希全掩飾地笑出聲，故做豪邁地道：“愿賭服輸，既然兩位不是這位江公子的對手，程某認輸了，該多銀子我賠。”

江安義讓袁掌柜清點數目，打碎香水一百二十五瓶，店陳設折價七百五十兩，一共合銀七千兩。要說程希全真是個富翁，隨帶的銀票就不下于萬兩，數出七千兩到江安義手中，程希全瞇著眼狠狠地盯著江安義，冷冷地道：“小兄弟，拿穩了。”

風波散去，看熱鬧的人咀嚼著余味，看來這家香水店的來頭很大，連溫國公府的程國公都折了面子，乖乖地賠了銀子。原本有不人眼熱香水店的紅火生意，如今悄無聲息地打消了念頭。

永昌帝都西北角修真坊，離皇宮僅有兩個坊街，是個鬧中取靜的去。整個修真坊青磚鋪地，潔凈異常，寬闊的街道可以并排過六輛馬車，街的一側種柳，柳樹旁是石砌的渠，清沏的水中可以看到游魚。時逢六月，沿著水渠每走出一段，便有荷花亭亭玉立，惹得蜻蜓立在尖。

沿街并無商鋪，清一的朱門大戶，高高的臺階左右或石獅，或貔貅，或列戟，氣象森嚴，街道上不時有持槍刀的兵丁巡邏而過，整個大街上看不到什麼閑人，這便是大鄭國有名的公侯坊。

溫國公府座落在修真坊的東街，占地百余畝，寸土寸金的說法在王侯上失去了作用。馬車在府中前停下，程希全跳下馬車，邁步徑自上了臺階，不管后的章、劉兩人，也沒有答理車的子。

門前幾個小廝趕上前迎候，其中一個擋住了程希全的路，程希全二話一說，抬便踢。那小子立足不穩，從臺階上一路翻滾落地，鼻頭破，滴在漢白玉的臺階上，腥紅刺目。

溫國公府自是庭院深深，長廊如帶，迂回曲折。亭臺樓閣借著地勢，或臨水或依山，曲境通幽，奇趣各不同。山石草林之間，有流水蜿蜒，時見拱橋飛架，飛檐角。直走進第三重院落，迎面五間氣派軒昂的正屋，紅廊柱，紫檀門窗，心雕刻著花草鳥的圖案。正中檐下楠木大匾，玉華堂。

整個大堂金碧輝煌，裝飾華，屋正中供奉著香案，紫檀案上尺許高的香爐，裊裊生煙。桌案旁兩張楠木椅，兩邊是八張黑木圈椅，角落里擺放著花幾，幾叢怒放的百合吐著芬芳。

程希全踏進屋來，看到花氣便不打一來，走上前用手中折扇將百合花敲打得七零八落，猶自覺得不解氣，抬腳狠狠地朝花幾踢去，花幾摔倒，花盆摔得碎，嚇得前來送茶的丫頭屏息站在門側，生恐殃及自己。

管家程有貴走了進來，示意丫頭放下茶，收拾好破片出去。程希全將扇子拋在桌上，手中端著茶，臉沉地想著心事。自打懂事以來一直順風順水，即使偶在吃虧也很快就能贏回來，這次在香水店失了面子，恐怕是要不回來了。想起那個江安義，程希全恨得牙，跟我裝什麼倜儻不羈，本公子拿皇后沒辦法，拿你一個禮部員外郎還不是三指螺螄，穩拿。

程有貴站在旁邊沒有開聲，見國公臉上晴不定，心知鐵定是在哪了釘子，看來這次對方的來頭也不小，要不然臉不會這樣難看。

“有貴，我爹呢？”

“回爺，國公爺在丹房打座練丹呢。”

程希全嗤之以鼻，人越老越怕死，三年前老爹聽幾個游方的道士說能煉什麼“九轉仙丹”，服下能返老返，長生不老。溫國公程普試服之后，能夜三，當即信服，投大量的財力煉丹，從此不理正事，沉迷其中。

“去把徐先生來，看來張先生在不在，在的話一并請來。”

程有貴答應一，轉前往書樓，府中請了不清客，徐先生和張先生與國公最說得來。作為程家的世仆，從自己的爺爺那輩開始就跟著溫國公的父親，現下的溫國公府相環生，讓這個忠心的家仆暗自憂。老爺沉迷煉丹，國公天惹事生非，一旦老爺歸天，溫國公府破敗便是注定的了。

書樓在西側，單獨的院落，院有座小山，山中植滿桃樹，山頂有一座五層高的藏書樓，里面收集著不孤本、善本的古籍，是府中清客們最喜歡的去，徐先生和張先生多半就在其中。

想起這兩位先生，程有貴暗自皺眉，國公說這兩位足智多謀，堪稱國士，在程有貴看來不過是毒的小人。國公邊搶來的幾個姬妾，哪個不是這兩人獻的毒計，得人家家破人亡，最后無奈投在府中。如果這兩位真是有才有德的讀書人，怎麼會行事如此狠毒，手法如此卑劣呢。

嘆了口氣，程有貴換上笑容，向著不遠的書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