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就是明擺著的兄弟鬩墻了,還鬧到了當街打打殺殺,要報的地步。按理說,他該站在陳夫人這邊,然而陸二公子也是陸大人的親兒子啊,難不他還能眼睜睜看著陸大人的嫡長子在自己下轄一命嗚呼?
更要命的是,傳聞陸大人要遷轉禮部尚書了,這是奔著閣去的啊!萬一因為這檔子事被政敵抓住了把柄,怕是升遷都要被攪了,到時候黑鍋還不是他來背。被臺閣大員忌恨,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越想林知府就越是害怕,心慌的要命,思量許久,他對邊人道:“若是陸公子到了,派人給攔住了,先請去二堂。”
擊鼓鳴冤是肯定不行的,訴狀也不是輕易能收的,這事必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啊!
聽府尊大人都用“請”字了,下面人還不知道這事有多麻煩?一個個夾了尾,只恨不能進地里。
因此當陸儉一行人抵達府衙時,面對的就是一群畢恭畢敬,像是恭迎上的衙役,讓人嘖嘖稱奇。
陸儉并未表現出驚訝,反倒氣定神閑的對伏波叮囑道:“賢弟在外面稍待,我去去就回。”
這要是不知道,還以為你是酒席喝到一半去打發討債的親戚呢。伏波微微一笑:“陸兄小心。”
點了點頭,陸儉帶著幾個護衛和那一群刺客,大大方方進了府衙。嚴遠這會兒也看出了名堂,著下道:“陸公子還真是從容啊。”
可不是嘛,除了刺客剛出現時有些驚嚇外,陸儉這番表現稱得上鎮定了,究竟是變不驚,還是有別的貓膩呢?
伏波此刻關心的卻不是這個,而是著眼前的府衙。番禺乃是一州治所,又是通商的海港,府衙修的很是排場,是個大門就讓高的讓人而生畏,占地也是極廣,瞧著怕是有百畝地大小。這麼大的地方,又有兵駐守,跟龍潭虎也差不多了。
瞇著眼看了半天,伏波低聲道:“里面布局,能探清楚嗎?”
嚴遠同樣低聲答道:“州府皆是六徑五堂規制,布局好說,大牢卻難攻。”
這樣的州府,大牢都是獨設一院,往往是在府衙最深,出道路都極窄,易守難攻。更別提如今看管要犯,不知派了多守兵,哪是那麼好進去的?
伏波沉片刻,還是道:“先探查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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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怎麼救,救出來又要怎麼護送出城,都需要花費極大的心力。這次沒法進府衙看看,只能另想法子了。
陸儉此時已經被引到了二堂,見到知府立刻躬行禮:“學生陸儉,見過府尊。”
見不拜,肯定是有功名在的,林知府須笑道:“不必多禮,你是何年考取的功名?”
“十五歲為廩生,之后離家游歷,倒是耽擱了學業。”陸儉恭敬作答。
林知府是當真吃了一驚,又上下打量了陸儉一番,嘆道:“可惜了。”
十五歲就能中秀才,實乃天賦過人,難得又是這麼一副溫文爾雅的好相貌,真是想不開了才會去經商。不過想想也是,家里有那麼個繼母,若真是繼續考舉,怕不是還沒當上先被害死了,這樣的出,是真不容易啊。
陸儉卻道:“是小子憊懶,仗著家父在朝為,只想混個蔭補。”
林知府聽得差點沒嗆到了,當朝大員是有資格蔭補兒孫的,然而最低起步也的是五品,十五歲就想著混蔭補,不是說他爹幾年前就是五品以上的員了嗎?
了,林知府裝模做樣道:“不知令尊是……”
“家父今任吏部左侍郎。”陸儉微微一笑。
林知府趕忙道:“原來是陸大人的公子,難怪如此風神俊朗,賢侄快快坐下說話。”
“賢侄”都上了,陸儉還跟他客氣什麼?落座之后,他正了正神,拱手道:“府尊,今日小子登門是為報。之前在碼頭有人行刺,若非帶著家丁,此刻恐怕命不保。還請府尊為小子作主。”
一聽這話,林知府真是牙也痛,頭也痛,原來不是火并,是暗殺啊!然而心里翻騰,他卻不得不裝出驚訝狀:“天化日之下,竟然也有人敢行此不軌之事?!刺客可曾抓到了?”
“一共十二人,全都帶來了。”陸儉立刻道。
這算哪門子刺客,一抓就能抓到十二個?!林知府又抖了抖,強撐著道:“既然抓到了人,本必嚴加審問,還賢侄一個公道。”
誰料陸儉卻搖了搖頭,肅然道:“刺客與我并不相識,顯然是人指使,小子只想抓出幕后元兇!”
林知府一時都說不出話了,他會不知道刺客是被人指使的嗎?然而再借他一個膽子,也不敢真審案啊,這要是查出指使者是陸家三公子,甚至是陸氏那位主母,他一個小小的知府,難不還敢把事公之于眾?他是嫌自己命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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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了運氣,林知府小心道:“這個自然要查,然則從這些亡命之徒里,未必能問出什麼。賢侄不妨先想想,可曾與人惡?”
“小子乃是個商人,向來和氣生財,就算有些口角,也不至于不死不休。”陸儉嘆了口氣,“也正因此,小子分外想知道下手的是誰,哪怕只是挖出爪牙,也好過整日擔驚怕。”
這要求再合理不過了,林知府干道:“賢侄放心,本自會盡力。”
陸儉卻向他的雙眼,定定道:“那就煩勞府尊了,若是真審不出,小子必上京冤,求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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