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月前喬念在城門口的聲聲控訴，蕭衡并未聽見，可這兜兜轉轉的，到底還是傳進了他的耳朵里。

昨夜的喜宴之上，有賓客飲醉了酒，拉著旁人說起了此事。

恰好，那個‘旁人’就是他。

三年前，他是與舒元公主一起出現的，見到喬念時，正在指責著林鳶，說是林鳶打碎了琉璃碗。

可，林鳶的丫鬟護著林鳶，口口聲聲說是喬念要冤枉家小姐。

而林家人也都站在林鳶的邊，所以，他便以為，那琉璃碗真是喬念打碎的。

他便真的以為，是喬念要冤枉林鳶。

所以，他站在了林鳶的前，擋住了喬念的指控。

如今想起，他都能清楚記得當時喬念眼里的神。

是震驚，是不可置信，是失，是無奈……

可饒是如此，他也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林鳶才剛被認回侯府，喬念就算心有不甘，就算嫉妒，也不該去冤枉林鳶！

可昨夜，他才猛然發現，原來三年前還有另外一個真相。

這讓他的心臟如同被烈火炙烤了一般，難以安寧。

他在喬念的新房外站了大半個晚上，就是在想，當年若真是被冤枉的，那，在見到他站在林鳶前的那一刻，該有多無助，多絕……

而聽到蕭衡的問題，林鳶整個人如墜冰窖。

驚愣地看著蕭衡，雙不住地抖著，“我，我不明白衡哥哥是什麼意思……”

的臉蒼白，眸中含淚，我見猶憐。

但或許林鳶這副樣子蕭衡見了太多次了，這會兒便只冷冷開口，“三年前，到底是誰打碎了琉璃碗？”

林鳶其實早就料到，蕭衡遲早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的。

畢竟，城門前，喬念將一切的遮布都撕碎了。

所以，關于這個問題，也早已想好了該如何應對。

當下，眼淚便是一滴接著一滴的滾落，“當年所有人都親眼看見的，是姐姐打碎了琉璃碗，為何衡哥哥現在會這樣問我？”

聞言，蕭衡眉心微微一擰。

所有人？

細細想來，三年前在場的，除卻遲來的舒元公主與他之外，就只有林家人和林鳶的丫鬟了。

說到底，都是的人。

雙眸暗沉下來，蕭衡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問道，“你那個丫鬟，名小翠？現在在何？”

比起林家人，蕭衡覺得，或許那個丫鬟更容易說實話。

林鳶倒是沒想到蕭衡會問起小翠，當下便移開了目，不敢與之對視，只抖著聲道，“小翠早就已經被姐姐趕出侯府了，之后也并沒有再聯系過我，我也不知如今在何……”

蕭衡看了林鳶一眼，許是眸中的淚水太多了，以至于蕭衡都無法確定，林鳶說的是不是實話。

當下便沒再開口。

只覺得，若小翠還在京中的話，應該并不難找。

而林鳶見他竟然沉默了下來，便以為蕭衡還是信的，當下就哭得越發兇了，“所以，衡哥哥就是懷疑三年前的事，昨夜才會棄我而去嗎？”

蕭衡臉沉，看都沒看林鳶一眼，只是想著，昨夜，他只是因為三年前的事，才走的嗎

似乎，也不是。

他只是因為昨夜，很想見喬念而已……

可林鳶的委屈卻越來越濃，“我知道，衡哥哥心里是有姐姐的，所以就算之前衡哥哥說要娶姐姐做平妻，我也沒有任何怨言。但，自始至終都不是我的錯，衡哥哥為何要將怨氣出在我上？今日婆母見到那方干凈的喜帕時臉有多難看，衡哥哥可瞧見了？你可知自今日起，府里會有多人說我閑話？嗚嗚嗚……”

林鳶一個勁地哭了起來。

是想讓蕭衡明白，有多大方，多溫，多難得。

甚至不在意他娶平妻！

所以，他不能這樣對！

蕭衡眉頭擰，腦海中又想起了母親的那番話，便驟然起，往床邊走去。

林鳶見他的作微微一愣，只想著，莫非衡哥哥是想通了，想現在來補償昨晚的事？

眼下雖是白天，但，也不是不可以的……

于是，匆匆抹了眼淚，跟在了蕭衡的后。

床上，已經鋪上了新的喜帕。

蕭衡知道，這是他母親無聲的催促。

他察覺到后的腳步，便回過了來，看向林鳶。

就見林鳶一張小臉上還掛著淚珠，如一朵弱的花。

眸中卻染著幾分，注視著他，喚了一聲，“衡哥哥……”

輕輕的，只一聲便人到了骨子里。

這世上，只怕沒有幾個男人能得住林鳶此刻這樣的一聲喚。

可……

蕭衡卻忽然從腰間出了一把匕首來，沒有毫猶豫便劃破了自己的掌心，而后拿起喜帕，蹭了上去。

林鳶被這一幕給驚呆了。

卻不等反應過來，蕭衡就已經將喜帕扔進了懷里，森冷的聲音如是問道，“如此，夠了？”

用這一方喜帕，去堵悠悠眾口。

從此，蕭母不會冷臉，府里的下人也不會再嚼舌。

林鳶怔愣住了。

沒想到自己方才的一片深，換來的只是這樣的辱。

蕭衡已是轉往外行去。

卻不想，后忽然就傳來了林鳶的質問，“你既如此厭我，為何還要娶我！”

既然連都不愿意，那為何不早早的就解除了婚約？

只聽著那道冷漠的聲音響起，著無限涼薄。

“你我的婚約乃父母之命。”

也只有父母之命。

房門被打開，又關上。

林鳶手中捧著那一方喜帕，看著那上頭殷紅的鮮，整個人都止不住地抖了起來。

又緩緩抬眸，環顧四周。

滿屋的喜慶之如今看來卻格外刺目！

為什麼，會這樣？

只是父母之命？

他對所有的溫，也都只是因為父母之命？

那，喬念呢？

他對喬念算什麼？

一怒火從心中涌起，強烈的不甘心幾乎快要將林鳶吞噬。

終是忍無可忍，將手中的喜帕狠狠丟在了地上！

不應該是這樣的！

嫁給蕭衡以后的生活，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們應該相親相才對！

會為他生下一對可的兒，從此幸福的過一輩子，才對！

可為什麼……現在的一切都會跟預想的不一樣？

的目，重新落在那方喜帕之上。

上頭殷紅的鮮，仿若是在嘲諷著的無能一般。

可……

只能將那方喜帕拾起，小心翼翼地捧在心口。

知道，如今，只有這方喜帕，能幫保住在蕭家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