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蘇泠將南嫣送回了住。

一進門，凱文和阿煜就急急忙忙迎了上來。

兩個人七八舌，一個問南嫣去了哪，另一個說怎麼那麼晚才回來，出事了。

南嫣眸微冷，“出什麼事了？”

阿煜言又止，又看了眼凱文。

凱文深吸一口氣——

“林霜快不行了。”

南嫣神驟變，放下盒子朝著閣樓快步走去。

閣樓的門打開，濃重的腥氣夾雜著藥氣息便爭先恐后涌了出來。

那味道實在詭異，熏得南嫣差點吐出來。

忍耐著走進閣樓。

快到二樓的時候，醫生從林霜的房間步履匆匆地走出，看到南嫣時猝然一愣，面上的愁緒猶在，看的南嫣心頭微。

瓣微，聲音里夾雜著自己都未發覺的抖：“林霜怎麼了？”

醫生囁嚅半晌，啞聲道：“，快不行了。實在傷得太重！今天上午開始，抗生素對的傷口失效了，自己也迷迷糊糊的，瞧著已經……”

醫生說不下去了，只能朝著南嫣頷首，自己拿著藥箱匆匆離開了閣樓。

南嫣心里說不出什麼滋味，像是恍惚，但又像是很平靜。

制止了凱文和阿煜，自己一個人進了房間。

房間，窗簾帷幔飄著，林霜裹著層層疊疊的紗布躺在床上，腦袋偏向仰頭的方向，似乎是在著風吹過來。

南嫣在原地站了許久，不知道林霜有沒有察覺到自己來了，遲疑著沒有上前。

直到——

“來坐一會兒吧。”

林霜喑啞的聲音響起，短短一句話說得艱難，在昏暗的房間讓人莫名的骨悚然。

但南嫣卻不覺得，心里莫名的平靜，緩步上前，坐到了林霜對面。

的將臺的亮遮去些許，很快，便聽林霜輕輕嘖了一聲，“你擋了。”

南嫣巋然不，“你的眼睛，還看得到？”

“看不到，但我能覺到，今天晚上的月亮很亮。”

南嫣垂下眼睛，睫上掛著星星點點的亮，像是眼淚，又像是月的余暉：“你從來沒有這樣跟我說過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嗎？”

林霜嗤笑了一聲，“看來，我是真的快死了。南嫣，你一定很高興吧？”

南嫣沒有接話。

“我真的很討厭你無論是你小時候，還是現在，我無時無刻都在厭惡你。”林霜忽而開口，字字句句像鋒利的刀子捅進南嫣的心口，毫不留余地。

南嫣抬起眸子，去看床上的弦月，“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不明白，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讓自己的親生母親，如此厭惡？

林霜從鼻子里哼笑一聲，“你原本，應該是個男孩子的。”

懷上南嫣不久，林霜去找大師算命，那大師說的分明，肚子里的孩子會有大就。

那說的，可不就是男孩？

天知道有多想生出一個男孩子？

只有生了男孩兒，才能得到南家全部的資產。

兒有什麼用？

終歸都是要嫁出去的。

尤其是想南嫣這樣的白眼狼！

南嫣看到的在微微抖，猜出林霜此時應該想起了不往事。

對的恨意在增加。

南嫣不知道怎麼的，有些想笑：“林霜，你從來不是一個好母親，我以為你會是一個好妻子，結果你也不是。”

“你害死了我父親——”

“還有當年，是你誆騙我父親去三十六號郵上的吧？”

林霜的抖越發劇烈。

“你懂什麼？”

林霜的緒激起來，掙扎著想從床上坐起來，卻也只是徒勞：“新蘭家族家大業大，那些古董在國本賣不出好價錢！若是能將其給新蘭家族，賣出的錢足夠南家幾代的人吃喝不愁！”

“不僅如此，南家會一躍為整個帝都最大的家族！”

“你懂什麼？你父親又懂什麼？我都是為了南家好！”

南嫣的眸逐漸冰冷，眼底盛滿了失。

“你從來不覺得自己錯，只覺得天底下的人都對不起你！”

南嫣譏誚的笑著，“謝謝你啊，臨死之前還告訴我這些。我原本也不能確定，是你將父親拐上船的，現在看來，的確是你做的。”

林霜僵在了那里，“你，你詐我？”

南嫣輕嗤：“也不算吧，如果你沒做過這些事，我也詐不出什麼。林霜，其實你早都沒有利用價值了，是我還顧念著那最后一點脈親，不愿你就這麼死去。”

“但是現在看來，我實在是太好心了。”

“你就在這里等死吧。你的姜梨兒分乏救不了你，但你放心，我不會把你的死訊那麼快告訴給的，畢竟，比你有用的多了。”

說完，南嫣站起朝外走去。

林霜像是事到臨頭，終于知道怕了。

像條蛆蟲一樣，扭著子想從床上起來，最終卻一個不注意跌倒在地。

“回來，你給我回來！我要見梨兒，我要見我兒！”

林霜聲聲凄厲，然而南嫣只充耳未聞。

“你別走，你回來！”

“阿嫣，阿嫣你回來啊！我是你媽媽，是我生了你，是我把你養大的啊！”

大門緩緩關起，南嫣背對著房間門，緩緩閉眼。

“阿嫣，阿嫣！媽媽知道錯了，你放過媽媽，你讓我見見梨兒，阿嫣——”

門徹底關上，隔絕了一切聲音。

南嫣睜開眼，眼底一片猩紅。

若說的心此時沒有任何起伏，那是假的。

后房間那個人，是給了之軀的親母。

怎麼可能無于衷？

可林霜帶給的傷害，做下的孽，是怎麼都彌補不了的。

南嫣出了閣樓，見凱文和阿煜一臉焦急好奇的樣子，淡淡道：“等死了，為收殮，這件事不能讓除我們三人以外任何一個人知道。”

阿煜微微悚然，朝著閣樓方向去：“，已經死了嗎？”

凱文白阿煜一眼，而后小心翼翼看向南嫣。

“小師妹，你，你還好嗎？”

南嫣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來到主樓的地下室，那里有個小房間，推開門，正中央擺放著父親的照靈臺。

南嫣凝視著，許久啞聲開口：

“爸，你終于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