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的功夫，那邊已經易完。

環衛工低著頭，手里拿著個黑塑料袋，一陣清風吹過，依稀可以看出黑塑料袋里面的文件夾樣子。

他走出去幾米遠，孟才從窗戶里探出腦袋，沖著他的后背狠狠碎了一口。

不過看樣子，也只是悄無聲息地泄憤，本不敢多說什麼。

待到孟的車走遠，喬才讓鐘佳開車跟上那個環衛工。

環衛工走得很慢，鐘佳也不敢開快，惹得后邊有幾輛車不停按喇叭，無奈之下，鐘佳只能打開雙閃，做出一副車子出現故障的模樣。

路過的車還有怒火沖天的司機沖著鐘佳喊：“車有病趁早挪到旁邊去，在這里擋什麼路。”

鐘佳氣得咬牙，卻沒法回話，只能眼睜睜看著罵人司機開著車揚長而去，更別提心里有多窩火。

方向盤，咬牙切齒：“好小子，別讓我抓到。”

喬在旁邊聽得清楚，雖還盯著前面的環衛工，角卻揚起些許弧度，饒有興致地問：“鐘佳，你這脾氣秉為何能在老爺子邊干這麼多年啊？”

蕭老爺子做事一向是謀定而后，像他這樣的人從不喜歡沖、易怒的人，喬還以為鐘佳該是那種城府極深，平時話做事卻狠絕的人。

可如今看來，鐘佳哪一樣都不符合喬的想象。

鐘佳掃了眼前面的環衛工，許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倒也樂意和喬多說幾句：“老爺子用人從來都只看忠心與否，不像其他人還要瞻前顧后，思忖這個，考慮那個。”

聞言，喬噗嗤一聲笑得更燦爛。

若有所思地扭過頭，視線在鐘佳上游走一圈：“你的意思是說，老爺子樂意用你都是因為你忠心嘍？”

“那還用說？”鐘佳傲氣地揚起下，眼睛里的得意毫不遮掩地向外流，看得喬更好笑了。

笑湊上前：“那倒是奇怪了。既然你對蕭老爺子忠心耿耿，為什麼還要幫我？你是他最信任的人，應該知道他最不喜歡的人就是我了。”

鐘佳眼中的芒逐漸暗淡，抓著方向盤的手略微發，指節泛白，咔噠作響。

皺起眉頭，長吁短嘆得，倒像是說到了什麼很令難為的話。

喬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竟惹來鐘佳這麼大反應，忙解釋：“算了，我只是閑著無聊隨便問問，你不必放在心上。”

鐘佳扭頭嚴肅向喬：“喬小姐，你是不是覺得老爺子很討厭你啊？”

喬愣怔：難道不是嗎？

自從蕭老爺子得知自己與蕭妄的事后，便用盡手段，想要將從蕭妄邊趕走，這難道不是一種變相表達討厭的方式嗎？

鐘佳長嘆一聲，搖搖頭：“這就是我說你們都不明白老爺子的緣故。”

“其實，老爺子不討厭你。相反，我有時候覺得他還喜歡你的。”

說罷，鐘佳自己也覺得容易引起誤會，補充了一句：“他之所以一直針對你，不愿意你靠近小七爺，不是因為討厭你，只是因為他看重小七爺，不希小七爺選錯人。”

“你和三爺當年的婚事京都上下人盡皆知，如果三爺過世，你卻和小七爺走到一起。你可曾想過外面會怎麼傳？小七爺是老爺子看中的繼承人，若是他的名聲被毀了，那就是蕭家被毀了。”

“蕭家這許多年的基業，如果毀在這里，豈不是變相毀在了蕭老爺子手中？所以，他才這般反對你們在一起。”

“實則，如果你和小七爺沒有這層關系，在這些小輩中，除了小七爺，他最喜歡的大概就是你。”

“老爺子不止一次同我說過，除了小七爺之外，你才是那個和他最像的人。”

這些話喬第一次聽到，心里升騰起陣說不出的。

“所以啊，我幫你就是因為不想你們對老爺子的誤會更重。他這一生，不管做什麼事都是為了蕭家，從來沒有真正遵循過本心。這也是為何你們會同他越來越遠，從不親近的本原因。”

鐘佳大概是憋了許久才說出來，說罷后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眉宇之中也多出一笑意，扭頭瞧向喬：“喬小姐，以后可別覺得蕭老爺子不喜歡你了。”

說完，揚起角淡淡一笑。

那笑容卻看得喬心中不是滋味。

鐘佳只是聽命于蕭老爺子，尚且能如此為他著想。

可蕭家那些人，一個個說起來都是蕭老爺子帶著脈的親人，卻從沒有人為他著想，為他說話，只想從他上下一層一層的東西占為己有。

蕭老爺子這樣的背景地位，最后卻只能落得個被親人算計的結果，也真正是可憐得很。

兩人正說著話，原本緩慢前行的環衛工突然停下了。

他面向馬路，站在路邊，后背得筆直，原本扣在頭頂的連帽落，出帽檐下的半張臉。

雖然戴著口罩，卻不難看出，這人年紀絕對不大，不超三十五歲。

一雙眼睛晶亮又鷙，一看就不是做環衛的人。

他停下了，鐘佳卻不敢停，只能盡力控制剎車，一點點向前溜車，同時急切地詢問喬：“怎麼辦啊？要是現在停下會暴，可如果不停下，就要和他錯過了。”

喬躬在車里翻箱倒柜地找了一圈后，拿出墨鏡口罩戴上，低聲道：“停到他面前。”

“啊？”

不待鐘佳細問，喬嚴肅地對點點頭：“快。”

鐘佳心有疑，卻沒多問，小心翼翼將車開到那男人前停下。

不等反應過來，卻見喬已經打開車窗，用一種從未聽過的口音對男人喊話。

喊得倒是底氣十足，可車里的鐘佳卻驚出了一手心的冷汗，時時刻刻盯著男人，隨時做好開車駛離的準備。

喬喊話過后，對面陷了長久的沉默。

就在鐘佳打算開車時，那男人才幽幽道：“你說什麼？聽搞不懂。”

喬高懸的心瞬間安定，將剛才的話又翻譯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