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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白尋音離開了酒莊二樓的落地窗旁, 順著長廊要走到大廳去找喻落。
卻在經過某個暗門的時候遇到‘不速之客’,毫不設防間被一只結實修長的大手拉住了手臂,在白尋音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 人已經被拉進了暗, 眼前猝然一片黑, 被後的‘登徒子’捂住了。
還來不及慌張,白尋音鼻尖就嗅到了悉的清冽薄荷味。
一瞬間,所有張繃的心都放松了下來,任由自己安心的靠在後人的上,反倒不說話了。
“嘖。”喻落的聲音低低的,似乎有些可惜:“你怎麽都不害怕?”
白尋音眨了眨眼,說話的時候的劃過他的手心:“我知道是你。”
喻落沒問是怎麽知道的,也沒像往日那般故作戲謔的調侃,他只是從後面抱著小姑娘細細的腰肢,下放在的肩膀上。
呼吸聲縈繞在耳, 白尋音敏銳的知到有些沉。
他似乎像是……有心事。
白尋音秀眉微蹙,試探的問:“不開心?”
“開心,也不開心。”喻落低低的嘆了口氣,清冽的聲音似乎克制著什麽,又克制不住那熔巖下火山噴發的前奏, 有種很的抑:“寶貝, 我很高興你為我出頭, 但六年前…我媽到底跟你說了什麽?”
白尋音微微一怔, 原來剛剛顧苑的對話,都被喻落聽到了。
怪不得他會這麽失常,會像個小孩子一樣抱著——雖然他平日裏也撒耍賴。
雖然已經答應了顧苑不會把那些過往雲煙告訴喻落,但現如今他已經知道了, 就是另外一種況了。
“其實真的沒什麽的。”白尋音低低的嘆了口氣:“是當初在醫院那個晚上,其實你母親來看你了,正巧到我。”
到校服上沾著,狼狽不堪,卻害的兒子進醫院的‘罪魁禍首’。
喻落想象著白尋音當時可能的尷尬境,閉了閉眼。
“顧院長知道咱們的事,但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就是希我離開你而已。”白尋音長長的睫微垂,在黑暗裏兩個人都看不清彼此的表,只有呼吸錯:“其實我可以理解的想法的,對你要求一向嚴苛,當然忍不了早這件事,而且我還把你害的這麽慘。”
說到此,白尋音還繃不住笑了聲:“當然覺得我是個禍害。”
喻落摟著人纖腰的手不自覺的收。
“可是顧院長沒有說什麽。”白尋音安的拍了拍他,聲音像是哄小孩似的:“喻落,是我的錯,是我和主說我會離開你,你別生氣行麽?”
“不,我不生氣。”剛剛在找白尋音的時候不小心到和顧苑上二樓的場景,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躲在暗聽到的那些話,足以擊潰喻落心理建設。
他心疼白尋音都來不及,又怎麽可能生氣。
“不,我是說你別生你媽媽的氣。”白尋音聲音輕而堅定:“我不騙你,是真的沒說什麽,我剛剛和談話有些生氣也不是因為六年前的事,是因為,因為……”
有些難以啓齒,可喻落卻淡淡的接過了的話茬:“是因為心理醫生那件事,對麽?”
白尋音咬了下,沉默不語。
可這也算是無聲的承認了。
“傻姑娘。”喻落輕輕的笑了下,把人摟在懷裏:“你怎麽知道我找過心理醫生?”
白尋音不想瞞著他,于是一五一十的把去瀾大遇到劉語芙,而後劉語芙在大一的時候又巧遇過他去心理治療診所的事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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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落聽著,腦子裏只有‘世界上沒有不風的牆’這句話。
就像他的事瞞不過白尋音,會被劉語芙巧妙的撥開雲霧,又像是白尋音瞞不過他,和顧苑的對話會被他無意間聽見。
冥冥之中,似乎都有注定的。
注定他們兩個不可以有任何事瞞著對方,坦誠以待才是最好的方式。
“你對我的事知道的那麽清楚,該說的陸姐應該都跟你說了。”喻落低低的嘆了口氣:“我是不是一個很可憐的小孩?”
他說著,就撒的抱著白尋音把舉高高,想要‘親親安’。
已經習慣了他的撒,但偶爾還是會覺得忍俊不。
白尋音忍著笑,捂住他的不親,還是一本正經的問:“那你還生你媽媽的氣麽?”
喻落子一僵。
“我不會要求你做聖人。”白尋音從他上跳下來,額頭抵著男人的口,一字一句傳心扉:“但六年前那場談話顧院長是沒什麽錯的,這件事關乎到我的原因,所以要解釋清楚,至于別的……我不會攔著你生氣呀。”
喻落僵的子漸漸和,黑暗中晦不明的雙眼是不會被人輕易窺探到的無措。
其實他也會慌張失措的。
“找時間和顧院長談談吧,別什麽事兒都藏在心裏。”白尋音聲音一頓,踮起腳來主輕吻了一下他的下頜:“乖乖的。”
如果喻落能把在面前裝可憐撒的本事用在顧苑喻遠面前十分之一,也許他們之間的關系就不會這麽僵了。
黑暗中喻落沉默的抱著,半晌後,微不可查的點了下頭。
不知道他是把白尋音諄諄善的言辭聽進了耳朵裏,還是……終于想跟自己妥協了。
某天下班後的傍晚,喻落開車回了喻家的豪門大院。
他是不怎麽回來的,除卻固定的日子基本上很來,越長大越在表面上看著和顧苑喻遠和解了,實際上卻漸行漸遠。
喻落很久沒有仔細的看過,原來他的‘家’裏現在是這麽冷清。
保姆在這座宅子裏待了很多年,算是半個家人,可終究不是真正的家人。
男人蹙了蹙線條致的長眉,微微抿走了進去。
他有碼,不用按門鈴,腳步放輕進了門,傍晚太還沒落下的宅子裏沒人開燈,一片昏暗,客廳裏影影綽綽的坐著一個人的影子。
是喻遠,他聽到門口有人走進來的靜擡起頭,見到喻落,那張氣質卻帶著沉澱英俊味道的臉上閃過一詫異。
“落?你回來了。”男人下意識的看了眼牆上的鐘:“今天是十八號麽?”
以往,喻落只有每個月十八號或者極其偶爾的假期才會回來一次,要不然就是逢年過節了。
“不是十八號。”喻落雙手兜,故作輕松的聳了聳肩:“就不能回來麽?”
“說什麽話,這是你家……”喻遠站起來,眼底一疲憊被很好的收斂藏起:“當然想什麽時候回來就什麽時候回來。”
喻落沉默,片刻後問:“我媽呢,在家麽?”
提到顧苑,喻遠顯然一愣,繼而嘆了口氣。
“在家。”男人擡頭看著臺階,顧苑明顯是在樓上,他有些頭疼的了太:“你媽最近生病了,心不好,你……你去看看吧。”
原來喻遠在家是因為顧苑生病了,這樣就解釋的通了。
喻落眉目一凜,飛速的上了樓梯,走到顧苑門外的時候他敲了敲門,聽到裏面一聲低啞的‘進來’,才推門走了進去。
顧苑倚在床頭,距離之前喻時欽的訂婚宴才不到一周,仿佛整個人就瘦了一圈,臉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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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眉宇間卻沒有什麽病氣,估計郁郁寡歡的愜愜是因為‘心病’。
見到喻落,顯而易見的一愣,一向沉冷的聲音低低的:“今天怎麽想起來過來了?”
“不行麽?”喻落走過去,給倒了杯水,聲音淡淡:“生病了怎麽不我?忘了我是醫生了?”
顧苑著玻璃杯的細長手指了,沒說話。
實際上沒什麽病,就是突然的特別累,特別疲倦,只想在床上躺著好好的休息一陣不願意起來——偏生在別人眼裏看起來卻就是病了。
難道真的因為平日裏太強勢,看起來永遠不會累麽?
顧苑以前很是這樣的評價,可活到現在這個歲數,卻突然覺得迷茫了。
這迷茫不亞于在酒莊的時候白尋音同自己說那番話過後給的震驚。
一直以來自己的控制,喻落的心理醫生……顧苑覺得自己有點無面對喻落,哪怕他是自己的兒子。
都說孩子和父母之間沒有隔夜仇。
可喻落和他們之間的隔閡,早就不是‘夜’了,是數不清的歲歲月月,是顧苑想想都覺得無法彌補的頹然。
“媽,我這次來是想聽你跟我說一句實話。”喻落坐在窗邊的椅子上,微微垂眸看著自己修長的手指,緩緩按著,像是給自己一遍一遍做著心理建設一樣——他要和自己和解,要心平氣和。
迎著顧苑微愣的視線,他擡起頭來:“那天你和音音的對話我都聽到了。”
顧苑瞳孔猝然的收,手指不自覺的抓了下的被單。
說起來很可笑,居然會在自己兒子面前到張。
“我問過音音,說你沒有說過分的話,是真的麽?”喻落定定的看著,一肚子黑心腸裏此刻難得有幾句實話:“這是我心裏的一個節,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希你能跟我說實話。”
無論是什麽樣的結果,他都能接。
顧苑閉了閉眼,腦子裏這些天不住回憶著六年前的場景,此刻已經倒背如流,半晌後聲音有些嘶啞的開了口——
“你當時的狀況很不對,我猜到會不會是有外界的影響,便讓邊的心腹查了一下。”
“那天晚上得知你進了醫院,我從實驗室趕到醫院,你進了病房,外面是那個小姑娘……就是白尋音。”
“一眼,我就有覺是調查資料裏那個不能開口說話的孩,雖然當時已經恢複聲音了。”
“可能是人下意識的第六吧,我懷疑你們在早,而我很反對早,我覺得那是另一種形式上的‘玩喪志’,我不想你因為什麽男之小小年紀就變的不知輕重。”
說到此,顧苑聲音頓了一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可我沒想到,一個小姑娘比我看的。”
喻落疑的瞇了瞇眼。
“其實當初我就應該想到,白尋音不是普通的姑娘,比我們純粹多了,也有眼見多了……”顧苑喃喃道:“我當時請求離開你,因為我不想我兒子被一個生影響,我以為會哭,會求我,畢竟我們家是什麽樣的況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
攀上了喻落這‘高枝’,難道不想從中獲取些什麽嗎?
喻落聽著,心中已然有了些預,但他依舊問:“然後呢?”
“什麽都沒說,答應了。”顧苑微笑了笑,有一對自己的譴責,嘆息聲若有似無:“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高考結束後再說這件事,到時候會自離開你,而那個時間段,不想你的績影響……我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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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尋音說的對,真的沒有考慮過喻落的心。
就連一個小姑娘都比這個當媽的思慮周全。
當初顧苑就對白尋音的那個‘要求’記憶深刻,而後來對于白尋音的不食言,真的說走就走更加深刻。
明白自己的兒子為什麽會沉迷于那個姑娘。
喻落迄今為止才終于拼湊了當初發生的全過程,黑眸晦不明,有些發怔。
但他可以清晰的知到手心是麻的,是熱的。
隔著十幾公裏的距離,喻落已經想擁抱白尋音了。
“落,給我們一個補償的機會。”顧苑看著喻落神像是絕境中乍逢花開般亮了一下眼睛,心驚跳過後定了定神,認真的說——
“我和你爸的確是□□,不負責任,我們都承認,而且曾經試圖想讓你和你哥一樣,家族聯姻,但那都煙消雲散了。”
“我們沒資格管你,也不會讓你做你不願意的事了。”
“其實我很喜歡白尋音那孩,什麽時候……能正式見個面?”
喻落聽了并不意外,任何人喜歡白尋音他都不會意外的。
他的小姑娘好的要命,生來就應該集萬千寵于一的,卻偏偏命運開了個玩笑,讓備坎坷,不過日後他會疼。
“我會跟說的。”喻落一刻也不想等,只想趕回去找白尋音,他倏地站起來,離開之前高瘦的背影卻頓了一下。
“其實我最近在學做飯。”喻落微微側頭,對著床上的顧苑說了句:“等明天給你送湯來,走了。”
*
從顧苑口中聽到六年前在醫院裏真實的全過程,腦中思緒不自覺的就被扯回六年前那個魑魅魍魎,驚心魄的午夜。
就像是午夜兇鈴,那一晚上,他們仿佛被摧毀了,又仿佛被救贖了。
喻落承認他恨過那天晚上,恨過瞞著他改志願的白尋音,甚至恨過自己年無能不能改變世界的無力。
但恨到底比不過,他到底是,所以在那堪稱煎熬的幾個月後,這種‘恨’就變的麻木不仁,像是心尖兒一道不痛不的疤。
比不過對白尋音的執念和沉迷。
喻落那個時候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非不可。
可直到飛到北方,隔著校園裏長長的距離又見到他,所有的不明了就都明白了。
喜歡和執迷是不需要理由的,他只要,僅此而已。
但那道不疼不的疤終究還在,就是今天徹底被顧苑磨平了。
喻落在聽到複述著白尋音當年說‘過幾個月,不想耽誤他高考’的時候,就只想飛奔回家,把小姑娘抱起來親吻。
就像個不懂事的頭小子,他比十八歲那年還要急躁。
可這急躁在推門進去看到白尋音坐在飄窗上看書的一剎那,又詭異的平靜下來——猶如微風拂過,一只無形的手溫的抹平了他所有的躁郁。
白尋音可能就是有這種本領的。
穿著灰白的家居服,吹幹的長發披在背後,剛洗完澡的周縈繞著一淡淡沐浴的清香。
時隔多年住在一起,喻落才終于知道用的什麽牌子的沐浴。
但那味道用在自己上,就沒有了那種魂牽夢繞的覺。
喻落明白他沉迷的不是味道,而是人。
一象牙瓷白皮的孩沐浴在裏,皮白的近乎明,一的書卷氣和而安寧。
這讓喻落剛剛迫不及待跑回來的過程中,剛剛腦中産生的污穢想法盡然然無存。
其實就安靜的看一會兒就好了。
白尋音聽到門口傳來的靜,放下書轉頭看過來的時候眼神澄明,純粹又鮮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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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落腦中忽然就閃過一句話——
[你微微地笑著,不同我說什麽話。而我覺得,為了這個,我已等待得很久了。]
——泰戈爾《飛鳥集》
“老師,我最近總在想‘滿足’的真正意義是什麽?”
“總覺得到的越多,反而越空虛。”
又一次在瀾大的教授辦公室做陳論總結,結束時白尋音卻忽然問了李乘風這麽一個問題。
在對方有些錯愕的眼神中,笑了笑:“我好像最近總在思考理科生的問題呢。”
李乘風本來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來,忽而笑了。
“小白,上次我問你是不是談了,現在這個問題不用問了吧?”他笑了笑,目自帶沉澱過後的平穩溫和,似乎能看一切:“其實你第一次來的時候我覺得你是個做科研的好材料,但一個孩子,長的好看的不得了,上的氣質卻銳利的厲害。”
那是一種薄如‘刃’的鋒利,并不是說白尋音這個孩如何的兇,反而,很淡。
仿佛一切不能眼,隨時會隨風而逝一般。
可從四月份的初見到現在,李乘風很欣的覺到白尋音上某些氣質變‘和’了。
或許就和現在提出的問題有關。
在某些需求上得到了滿足,可滿足的背後卻又是遏制不住的空虛。
就像是對泡沫最絢爛時的恐懼,恐懼它消失。
可在經過陸瑩那一番‘心理治療’過後,白尋音也漸漸明白把對杞人憂天的恐懼轉化為實際行的道理。
所以其實也就是對老師這麽傾訴的一說,隨後便笑了笑:“老師,您不是說有銳利激進思維的人,反而能做出最好的研究麽?”
“是啊,所以我很欣賞你。”李乘風也忍不住笑笑,話中自有黃金屋:“但事業的背後,首先是生活。”
“無論如何,我都是希我學生生活的開心的。”
白尋音微微一怔,忽而覺得醍醐灌頂。
——原來李乘風教授并非鐵面無私,反而是真正的智者。
因為只有真正的智者,才能將自己的工作和家庭無私融合在一起。
相比起來,要長的部分還多的很呢。
*
林瀾八月天的雨是最多的,有時甚至會從早到晚纏綿不斷,但打在上到底還是和。
周六一早天蒙蒙亮,白尋音就把喻落從半夢半醒間拉了起來。
後者昨天拉著人折騰到了晚,完全沒想到白尋音還有力氣能這麽早起床,半瞇著眼看著人腰僵了一瞬間,隨後強撐著起來利落的洗漱,換服。
喻落打了和哈欠,頗為憊懶,迷迷糊糊的聲音喑啞:“怎麽起這麽早。”
白尋音今天卻穿的很正式,不同于平日裏一向喜好的休閑風格,今日套上了不怎麽穿的西裝。
半鉛筆下面的兩條細細長長,白皙筆直的踩著黑微跟鞋。
這樣的打扮是平日裏絕對不會穿的,喻落不正經的坐直了子。
白尋音正在對著鏡子紮起一個高高的馬尾辮,掌臉上皮清,茶的眼珠淡淡的:“帶你去個地方。”
那是從未帶人去過的領域,平日裏想起甚至都覺得被人侵的冒犯。
但此刻卻覺得可以帶著喻落去了。
從小生活在林瀾的本地人都習慣了日常的水汽,雨基本不打傘。
喻落乖乖的不問什麽,任由白尋音開車,直到開出了市中心的區域,一路向南,越來越遠開到了郊區這一帶。
喻落意識到了什麽,眉目微。
他看著白尋音致的側臉,孩抿了抿,一不茍的開車——直到把車開到南部灣墓地外的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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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細致溫和的雨都有些冷清了起來。
喻落心頭跳了起來,言又止的張了下口,還沒等問什麽白尋音就已經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就和所有墓園的建設一樣,去墓碑前拜訪需要走一段臺階陡峭的山路。
白尋音默不作聲,平靜的登高,踩著微跟鞋的步伐很穩。
細雨不停,很快就在上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霜霧,孩長長的睫都沾上了幾顆晶瑩的水珠。
就像所有積多的東西,雨也一樣有‘殺傷力’。
喻落一顆七巧玲瓏心本就通,此刻當然明白白尋音要帶他去哪兒,他不做聲的跟著,只是到進墓地之前才淺淺的嘆了口氣——
“我該買束花的。”
第一次來見未來的‘老丈人’,怎麽好空著手?
怎麽也該買一束百合花。
喻落之前在白尋音不在的時裏,曾經悄悄的去看過的父母。
他記得白鴻盛原來還在的時候,季慧穎每周都會買一束百合花,為單調冰冷的病房增加了一抹生氣。
喻落看到過許多次,所以覺得白鴻盛應該是喜歡百合的。
要不然就是季慧穎喜歡,但妻子喜歡更好,當丈夫的自然也就跟著一起喜歡了。
“不用。”白尋音微微笑了笑,搖頭:“我爸見到我帶人來了就好了。”
他們都是極致的唯主義者,但在最親近的人墓地面前,往往都有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就好像他們說的話,親人在天上可以聽到。
喻落態度不自覺的更端正肅穆起來。
墓碑上白鴻盛的照片還很年輕,是他二十七八歲的模樣。
孩肖父,白鴻盛五和白尋音有幾分神似,而最絕的還是眉目間清淡的神韻——雖然溫卻疏離,讓喻落一下子就覺得親切極了。
之前在病房他看到的只是白鴻盛閉著雙眼,骨瘦枯幹躺在病床上的活死人模樣。
這還是第一次,喻落見到照片上的他廬山真面目,英俊清雋,僅從一張照片也能看出來氣質沉穩迷人。
“我爸爸很帥吧。”
上次有人來白鴻盛的墓地還是季慧穎在林瀾的時候,人常常過來陪著。此刻幾周過去,墓碑上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灰,被雨水沖刷了幾番後,大理石面上的痕跡斑駁。
白尋音淡淡的說了一句,語氣微微有些調侃,便半跪下來用隨帶著的白絹布拭著白鴻盛的墓碑。
似乎天公也不舍得和妙作對,本來從半夜一直纏綿到早上的雨竟然逐漸轉停,出一瀲滟的晴。
孩白皙的膝蓋著在墓碑前漆黑潤的土地上,很快蒙了一層污垢,卻不管不顧。
白尋音似乎在和喻落說話,又好像和自己說話:“我從小到大,一直覺得我爸爸是全世界最帥氣高大的人。最小的時候我其實是跟著外公外婆在古鎮生活的,可爸爸不舍得,在事業起步最忙的時候也把我接回來自己帶……我從來沒想到他會那麽早離開我的。”
可能是因為雨後的太明刺眼的緣故,孩茶的眼睛裏有著微微的水。
其實,很想爸爸。
喻落是第一次聽到白尋音主提起家裏的事,覺不亞于掀開一顆加固重重接近蒙塵的心髒一角,登時僵在了原地。
又驚喜又心疼,垂在側的手指都不自覺地攥了拳。
“可世事就是這麽無償,人生隨時都會有意外的發生,我們家的意外是舊疾醫,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白尋音角的笑容有些落寞,其實唯一憾的,就是白鴻盛走的時候從未長大,從未主替他做過什麽。
“一直都是你心疼我的。”白尋音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喃喃的道:“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一個人,想找人替你照顧我。”
“所以我把他帶來給你看了。”
意識到了白尋音話中某種‘認可’的聲音,喻落呼吸一滯,慢慢的屈膝跪在了白尋音邊。
此時說什麽其實都是徒勞,他只要在心中默默的一聲‘爸’就好了。
您放心,我一定會對音音好的。
無微不至,猶如您在。
從山頂墓地下去的時候,喻落是把白尋音背下去的。
他用紙巾幫孩把膝蓋上沾著的潤泥土幹淨,這才發現那都跪紅了。
喻落這下子心疼的怎麽都不讓自己下臺階,幹脆就把人背了起來。
白尋音反抗不,見周圍無人見到他們‘廝鬧’的蠢樣,索就起男人寬闊的背,趴在他肩頭垂眸看著臺階邊上茵茵綠草,以及周圍來來往往的螞蟻,自得其樂。
“回家多吃點飯。”喻落手擡了一下,有些不滿:“沒重量似的。”
白尋音微笑不語,纖細的手臂攬著他的肩。
其實剛剛趁著喻落走開的時候,還說了句悄悄話給白鴻盛聽——
[老爸,他是我曾經的人間妄想。]
現在的相濡以沫。
只是這話當然不能說給喻落聽,不然他又該臭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