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宋夫人趙毓秀。

七年前，溫羽會喊一聲毓秀姨。

趙毓秀見溫家敗落，那副生怕殃及池魚翻臉不認人的臉，溫羽現在還記得。

此刻，趙毓秀一派親昵，“皎皎，這麼久不見了，還是這麼漂亮，秋晚怎麼樣？現在還好嗎？”

這種關切虛偽的臉，溫羽知道這些人沒這麼好心。

沒有坐下，只是單手撐著桌面扣了一下，“有話直說吧。”

這種假客套，沒必要。

昔日的臉，早就看清楚了。

趙毓秀面微僵，繼續笑著，“晚宴那事兒詩詩跟你鬧著玩，你也報復回來了，這件事就當過去了。麻煩你跟宋先生說一聲，這種小事，就不要影響到項目的合作，畢竟，那個項目，我們幾家投了上百億，現在這個時候，他退出，雙方都有損失。”

溫羽指尖了煙。

煙霧裊裊。

看著趙毓秀。

宋青恕撤資，中斷跟宋家的一個合作項目。

原因是，因為自己？

好笑？

溫羽哪里有這麼大的本事。

趙毓秀看著煙的樣子皺眉，似乎是沒有想到，當年那個風明麗的孩，此刻沒有半分當年的樣子了。

“我說，宋太太啊，為什麼不能是宋青恕本來就想中斷跟你們的合作，你來找我沒有用，我想你們真的是搞錯了，我跟宋青恕，可沒什麼關系。”

“難道宋詩詩沒有告訴你嗎？早年，我甩了他，還是說，你失憶了，記不得當年大橋坍塌的事嗎？”

趙毓秀自然是記得的，百人傷亡這件事兒，十年不出一件。

當初跟何秋晚也算是閨中好友，上流圈子里面走的比較近的。

但是現實就是如此，雪中送炭難，溫華城死了，新市長上任，何秋晚給打過電話，求求宋代峰想個辦法，當時，把電話掛了。

宋青恕的父親，那些工人，就被埋在大橋下。

難道真的是病急投醫，這件事兒，跟詩詩把溫羽關在冷庫的事兒，沒有關系？

宋青恕并非是為了溫羽出頭，才會撤資的？

趙毓秀離開后，溫羽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晚上值夜班。

心思不寧。

手機一直在震， 尹柯林要約出來吃飯，拒絕了之后，然后直接拉黑。

去了一趟洗手間。

回到前臺跟孟倩倩換班，孟倩倩嗅著上的煙味兒，“溫羽姐，你是不是今天心不好。”

溫羽打開電腦，整理著客戶資料。

“很明顯嗎？”

“嗯。平時，你都不怎麼煙的，雖然我不是說你煙不好的意思。”孟倩倩平時真的很見溫羽煙，今天來了兩個看上去很有錢的千金跟貴婦找，溫羽姐的心看上去就很不好。

“熏到你了嗎？”溫羽嗅了嗅自己的服。“那我去試間換服。”

孟倩倩擺手，“沒有。”

“我確實，遇到了一件，不知道怎麼解決的事。”溫羽的聲音喃喃。

難得沒有棱角，托著腮，緋飽滿的瓣抿了一下，“倩倩，你有前任嗎？你跟前任分手后很多年再見面，是什麼樣的。”

這個問題對于孟倩倩來說，超綱了。

“姐，我母胎solo。”

“好吧小妹妹，去睡吧，下半夜我在這里。”

這一夜，溫羽整理著客戶資料，清晨的時候跟上班的同事接班。

兼職群有人@。

@有兼職請艾特我，“今晚上西海棠缺個侍應生，來不來。”

有兼職請艾特我：“好的。”

生活還是要照常，溫羽習慣了這種高頻度的節奏，對虛無縹緲的愫捕風捉影心思惴惴一夜后，繼續生活。

走出去。

天很亮很藍，清晨的風依舊悶燥。

先去了一趟醫院，在何秋晚枯瘦病態的臉上親了一下，又撥弄了一下窗邊的貝殼風鈴。

媽，今天不錯。

你一定會醒過來的，對嗎？

—

夜班之后，溫羽的一整天都會很充實，充實到沒有時間去思考其他的事。

從醫院出來回到家，下午陪著妹妹去寵醫院檢，田園貓的基因很好，基本上沒什麼病。

妹妹趴在貓包里面，看著外面的世界。

這幾年，溫羽最累的時候想過，下輩子做一只貓，愜意的曬太，跟在格溫和的主人邊，短短十載余生。

沒想到中午的時候，溫羽躺在沙發上抱著妹妹，竟然做了夢。

夢里，真的變了一只貓。

被主人抱在懷里，細心呵護。

喵嗚喵嗚的著。

但是，的主人是宋青恕。

宋青恕把抱在懷里，俊溫的笑，著的頭。說，“皎皎，乖。”

溫羽猛地驚醒了。

睫輕著。

下午四點半，沒開空調，風扇吹出來的熱風吹拂在臉上。

沙發上漂亮的人長發垂落腰部，棉質的白睡下口起伏，單手撐著沙發半起，上的毯落在地面，仿佛一幅優的油畫。

妹妹似乎是察覺到的緒變化，跳上來主蹭溫羽的手臂。

手機震了一下，是兼職群的群主。

“你六點就要來培訓一下，別忘了，過時不候。”

溫羽的工作是從晚上七點到凌晨，端著酒盤出包廂，像是一個上了發條的機人，看著眼前浮華紙醉金迷的世界。

西海棠是燕城南區比較大比較高端的娛樂質會所，溫羽端著紅酒走在長廊上，忽然聽到了一聲尖聲，人的驚呼聲。

原本不想理會，但是沒想到，對方竟然是認識的人。

醫院里面那個圓圓臉的小護士。

一個形胖的男人拉著小護士的手把到墻角，小護士掙扎著，拿著包砸對方的肩膀。

但是形瘦弱，掙扎不。

宋雪芽眼看著要絕了，忽然，面前的男人猛地搐了一下，玻璃杯碎裂的聲音應聲響起，男人倒在了地上捂著頭。

宋雪芽哭紅了眼睛，整個人還是懵的，溫羽抓住了的手，拉著快步往前走，到了員工更室，給宋雪芽倒了一杯溫水。

小護士應該是被嚇到了，一直哽咽著。

溫羽，“那個欺負你的人你認識嗎？”

宋雪芽端著溫水，哆嗦了一下，“他是一個藥代公司的之前追求過我，我拒絕了，今晚上我們科室聚會請吃飯，沒想到他也在這里，見到我就...”想到這里，宋雪芽心有余悸，要不是遇見溫羽，今晚上一定躲不過去。

“打電話給你的家里人來接你吧，喝點水緩緩，這里是員工試間，出門左拐十來米是步梯，往前走一段直路是電梯，我還要工作，先去忙了。”

溫羽看了一眼時間，十幾分鐘不在崗，要被扣錢的。

面不是很好，倒也不是因為宋雪芽，是心疼扣錢。

宋雪芽咬著，抓住了的手，“...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沒什麼麻煩的，那邊有監控，他猥你肯定怕你報警的，所以他也不敢聲張，要是他顛倒黑白了，你記得給我作證就好。”

溫羽馬上要去送酒，不敢在耽擱了，小護士抓著的手腕要跟換微信，溫羽沒時間，從兜里出一張名卡片塞給了，那是在曼寧前臺的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

就急忙走了。

宋雪芽依舊后怕中，看著溫羽離開的背影，愣了一下。

還沒跟說謝謝呢。

看著名片上溫羽的號碼，搜索了微信。

給自己哥哥打了電話，宋青恕知道這件事，急忙開車趕了過來。

坐在宋青恕的車上，宋雪芽才松了一口氣，“哥...你是不是生氣了。”

宋青恕一直希讓宋雪芽換一家醫院工作，大醫院比比皆是，自己考上了社區醫院，他也沒有強制干涉。

“哥。”宋雪芽原本想說，今晚上見到溫羽了，溫羽救了自己，邁赫行駛在路上，車廂影明滅，好幾次張口，看著自己哥哥冷峻的側臉，沒說出口。

最后只是說，“這事兒別讓媽媽知道，會擔心的。”

宋青恕低嘆，“你也知道媽會擔心，雪芽，哥也會擔心的。”

“我會保護自己的，這不是沒事嗎？有個...侍應生姐姐幫了我...”

“記得去謝對方。”宋青恕道。

至于那個欺負自己妹妹的人， 他也不會放過。

車子一路開到小區，陳雁君住的地方在一樓，有個小花園，車子是有地上車位的，遠遠的就看見一樓的燈亮著，外面，停著一白的奔馳。

宋雪芽一眼就認出來，“哥，熙語姐來了。”

看著自己哥哥皺眉，宋雪芽，“哥，你不喜歡熙語姐嗎？”

宋青恕看著前方停著的一輛白奔馳，漆黑的眼底平靜如水。讓宋雪芽先下車回去，薄只是淡淡掀起，很直接的回答了三個字。

“不喜歡。”

眼底，一波瀾都沒有。

宋雪芽覺得自己哥哥有時候確實很無說話太直接，沒有迂回的余地。

熙語姐格溫落落大方，孟家現在是燕城有名的中醫世家，三年前，陳雁君在外忽然暈倒，正好遇見孟家老先生，施針救治，并且經常讓門下弟子來給陳雁君治療眼疾，竟然也有了一點效果。

再加上孟家長子孟東霆的公司，跟SY有過合作，一來二往就認識了起來。

孟家小姐熙語對哥哥一直念念不忘，經常來家里陪伴陳雁君。

宋雪芽有點不死心，抓著車門扶手，“一點點，一點點都沒有嗎？”

男人只是皺眉，對這個問題很無語，淡聲道，“沒有，雪芽，替我謝謝孟小姐。”

宋雪芽松開手，下了車，忽然想起溫羽。“那，那呢？哥哥你還喜歡嗎？”，指的是溫羽。

宋雪芽沒有聽到哥哥的回答。

輕輕‘哦’了一聲下了車。

坐在駕駛位上的男人，形清冷似浮上一層霧靄，他背脊繃直，腦海中閃過一抹影，男人冷白嶙峋的手指握了方向盤，手背青筋隨著力道明顯繃起。

-

零點，溫羽拿到報酬，給了兼職群的群主微信轉了66塊紅包作為謝。

加上了那個小護士的微信。

看著對方的名字，宋雪芽。

覺得周圍姓宋的人怎麼這麼多。

宋青恕，宋詩詩，又來了一個宋雪芽。

-

接下來一周的時間，溫羽每次工作完，都能看到微信上一串未回復的消息。

有強迫癥，看著紅點就難。

“溫羽姐，我可以喊你溫羽姐嗎？”

“溫羽姐，謝謝你救了我，我請你吃飯吧，你哪天有空呀。”

“溫羽姐，你工作很忙嗎？我覺，你們前臺的工作，比護理部都忙。”

“溫羽姐，我知道最近新開了一家火鍋店，很好吃的，醉川湘，火鍋店來我醫院做宣傳，給了折扣券兒。”

小護士嘰嘰喳喳的跟清晨停在電線桿上的啾一樣。

啾團購的是單人小鍋，溫羽到的時候，小啾已經讓侍應生上好了湯鍋跟涮菜。

溫羽不吃辣鍋，也不喜歡吃番茄鍋，喜歡吃清湯。

看著面前的清湯小鍋，溫羽卻皺了眉，不覺得一個剛剛認識的小護士能準的猜到自己的口味喜好，們并無深，不過見了幾面，但是心里也只能當做對方在這個川味很濃的火鍋店猜準了自己的口味。

吃飯的時候，溫羽幾次看著面前的小啾，這個年齡，比自己小四五歲，剛剛大學畢業出來的年紀，一張臉帶著膠原蛋白的飽滿，眼睛很圓。

越看，越覺得有幾分眼。

以前在哪里見過？

但是這個年齡，也不像是自己的同學...

“溫羽姐，我給你準備了禮，謝謝你救了我。”宋雪芽從包里拿出一個月亮小夜燈擺件，遞給了溫羽。

夜燈掌大，啾給溫羽展示著，拍一下，月亮燈就亮起來，三檔線。

溫羽看著胖胖的月亮燈，沒拒絕小啾的好意。

收下了，“謝謝。”

吃完飯，溫羽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宋雪芽，我們以前認識嗎？”

覺得這個小護士眼，尤其是這一雙眼睛，但是搜尋了記憶，一點印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