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一潤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愣愣地看了景晏一會兒，四下環顧，突然問：“蘇裕呢？怎麼這麼晚了還沒回來？小姑娘家家的，竟然學別人夜不歸宿！”

他裝傻，刻意岔開話題。

這麼多年，他從來都是謹小慎微，怎麼就說了呢？

他心里懊惱，可表面上卻一點兒都不敢表現出來。

“爸爸，你說的是哪個孩？什麼名字？”

“什麼孩？我說你姐呢，你打什麼岔？每次都是這樣，我只要一說，你就打岔，真是的！”

景一潤又搖晃了幾下，慢吞吞地朝樓梯走。

這次，景晏干脆直接沖過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目灼灼：“你說的那個孩就是遙，對不對？我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你告訴我！”

“什麼遙？遙是誰？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景一潤不聲，含糊應著，嫌他擋路，一把撥開他。

“爸，你告訴我！”

景晏顯然不打算就這樣放父親上樓。

“一潤，你怎麼了？一潤……”

隨著蘇若眉的驚呼，景一潤突然閉上雙眼，表痛苦，整個人朝地板上癱下去。

聽到靜的傭人陸續趕過來，景晏沒辦法再問，擔心父親真的是突發疾病，趕打了急救電話。

救護車來之前，蘇若眉用力掐住景一潤的人中。

一遍一遍，都沒有反應。

心急如焚，不斷地問圍過來的傭人：“救護車來了沒有？”

半個小時以后，醫院急救室門外，景晏和蘇若眉肩并肩坐在長椅上，面疲憊，一言不發。

蘇裕原本在公司加班，接到母親的電話匆匆趕來。

一來就問父親好端端的，怎麼會昏倒，蘇若眉把剛剛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

蘇裕瞪了景晏一眼：“你怎麼想的？問一個喝醉的人，能得到真相嗎？為什麼不等他清醒了再問，就這麼著急嗎？”

“酒后吐真言，不懂？等他醉酒了，本不可能告訴我！”

說不過弟弟，蘇裕輕嘆一聲，坐到母親的另外一邊，輕輕挽住的手臂：“我爸的平時一向很好，不會有什麼事的，你放心就是了！”

很快，醫生出來了，說景一潤只是了刺激才會昏倒，并沒有什麼大礙。

醫生建議住院觀察幾天，景晏辦完住院手續的時候，父親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

進病房之前他收到了遙的微信：【還是要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景晏盯著那句話，苦笑。

這反弧是不是也太長了，這都過去多久了。

大雨都早就停了，才想起來謝他。

父親沒什麼事，景晏心不錯，回復：【又不是第一次救你，不用客氣！】

遙發了一個笑臉，顯然并不愿意多聊。

試問，一個恨極了你的人愿意對你說謝謝，這說明什麼？大概說明沒有你想象中那麼恨你。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愉悅起來，他又發了一句：【以后不要說謝謝了，我們之間，不用！】

很快，遙回復：【和別人都不用，只有和你，用！】

這個人，又開啟懟人模式了。

可奇怪的是，每次懟他，他都不生氣，反而覺得這是一種親昵的表現。

進了病房，景一潤已經醒過來了。

他的眼里布滿紅，目還是很迷離的樣子。

景晏不知道該和他說點兒什麼，隨便找了個把椅子坐下，勸蘇裕和母親一起回家睡覺。

們剛起，景一潤就說：“景晏也回去吧，我沒什麼事，不用人守著！”

景晏不肯回去，他最終倒也勉強接了。

只是病房里只剩下他們倆時，他立刻就開始打哈欠，然后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景晏覺得他的臉上很明顯寫了兩個字，心虛。

實在不是父親演技不好，而是他敏銳的直覺起了作用。

“爸……”

沒有回應。

景晏坐近了一點兒，再次開口：“我知道你還沒有睡著！”

聞言，景一潤也不好再裝下去，只好睜開眼：“你又想問什麼？”

“我和遙當年的事，我不知道怎麼想不起來了。你不用擔心我再問你，知道那段往事的人應該不只你一個，想找到一個知的高中同學，應該不難！”

景晏的口氣淡淡的，就像在講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

可景一潤卻無論如何沒辦法再淡定下去了。

他“騰”地坐起來，橫眉立目：“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你再去追究還有什麼意義？你到底想干什麼？”

“我只是想知道！”

四目相對，景一潤嘆了口氣，不太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你想知道什麼？”

他妥協了！

與其讓兒子舍近求遠去找別人，還不如從他里說出來。

這麼久過去了，沒想到，兒子突然開始刨問底。

“你怎麼知道，你和遙有過一段？”

“出過一次車禍，以前的事忘記了一些。最近才想起來，不過我并不清楚是不是全都想起來了。”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你們倆就是看對眼了，然后就開始了。老師們知道以后怕影響你們學習，所以拼命地想要拆散你們，可你們打死就是不分開。”

景晏等了好一會兒，父親都沒有再說下去，他驚愕：“講完了？”

“對呀，講完了！”

景晏只覺得無語。

料到父親會敷衍他，只是沒想到會這麼敷衍。

父親這個人一向固執，他決定的事很難改變。既然他這麼講了，就是打定主意不講細節的。

景晏只好主發問：“我為什麼會忘記遙？你找人給我催眠了？”

他問得突然，景一潤幾乎是下意識地擺擺手說：“不是，不是我！”

說完之后，他的臉白了白，拼命找補：“什麼催眠啊？我不懂你的意思！你為什麼忘了，我可不知道啊。也有可能是你覺得那段記憶太痛苦了，所以自己忘記了！”

可是父親的第一反應出賣了他。

確實是有人催眠了他，只是父親并不是主使。

這個判斷很容易作出。

不是他，不是母親，姐姐又不知，那還能是誰呢？

答案呼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