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
娃啼聲鬧開,從人鬢邊劃過,吵得耳朵生疼。
等夜了,謝枝山潛房中。
搖床之上,有人正給那小子換尿布。
他過去看了看,渾通紅,是個扁腦袋,頭上髮稀疏,丑直了人的眼。
他的兒子……怎麼這個模樣?
正悲傷時,細細的水柱飆起來,正正衝到臉上。
謝枝山嚇了一跳,後退兩步,抬袖抹了把臉,簡直難以置信。
兒子欺負老子,這世道要顛倒。
一團怒火絞上心頭,謝枝山正發作,忽聽到些說話的靜,是從隔壁房傳來的。
想起發作也無濟於事,謝枝山悻悻起,走出廊子。
進到隔壁房室,便見孩子的娘被人扶起來,正在進食。
與白日裏一樣,臉霜白,虛弱得說不出話來。
見這模樣,他頭一哽,口像破了個窟窿,罡風颯颯。
倘使他還活著,就算替代不了罪,也能抱一抱,道上兩聲辛苦。然而他已是靈,於這世間,還不如一粒塵。
靈無影無相,且並不常醒,所以多數時候,他都在安靜地當壁花。
這一當,便是三四年。
千餘個日夜,朝他滋尿的小子從嗚嗚呀呀,到走路背手,像個小老兒。
怕自己周冷沁著兩母子,謝枝山從來只敢遠遠著,並不接近。
慢慢的,他覺自己沉睡的日子越來越長。
在又一回的蘇醒之後他略掐時日,該有五六日了。
出蕉林,他往屋子裏去。
屋空,湢室的方向傳來水聲。
循聲而去,見沙簾後有窈窕影,正踏浴桶之中。
水滴滴,峰巒昂,謝枝山呼吸不穩,管發乾,然而過了會兒,忽又覺得側臉發燙。
回,見那小子在花罩之後,出一隻眼睛來,直勾勾盯住他。
習慣了不被看見不被聽見,鬼生頭一回被人注視,謝枝山心驚。
接視半晌,那個織兒的丫鬟進來了,好奇地問:“小爺幾時醒的,怎麼來這裏了?”
他張起來,好在那小子移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