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
聽聞長公主的人來了,唐司業親自到大門口相迎:“羽徽姑娘,長公主可是有什麼吩咐?”
羽徽略微點頭:“長公主想見一見孫才公子。”
唐司業即刻命人去請,同時對羽徽一臉恭敬道:“上次長公主送來《周髀算經》等十余部古籍,均是失傳已久的各門要學,對我監學子大有裨益,還請羽徽姑娘回去代為謝長公主,郭祭酒不日還將親自登門道謝!”
這祭酒郭汜乃是國子監的主管,階雖不高,卻師從榮太傅,極天下士子敬重。
他素來看不起子,可卻要親自登門謝為子的安盛,論收買人心的手段,這位長公主確實厲害。
晏錚不聲地垂下眼,不一會兒國子監的人就領著孫財出來了。
抬目去,容貌確實與孫婆子頗為相似。
可氣質全然不同,除了文人上的傲氣,還有一未經世事的單純。
“羽徽姐姐,你怎麼親自來了?”孫財幾步上前,驚喜道,“可是殿下終于想起才兒,愿意見我了?”
他滿面殷切,仿佛被安盛接見是什麼天大的恩賞一般。
羽徽淺淺笑了下,側指道:“這位是安寧侯,他有事想請孫才公子走一趟,殿下請公子務必配合。”
孫財的神一下子黯然下來,可還是強撐著行禮:“見過安寧侯,既是殿下的吩咐,孫才自當從命。”
從國子監出來,羽徽略略行禮便先離開。
馬車上,孫財一直悶悶不樂,晏錚挑眉:“你很想見?”
“誰?”孫財立馬反應過來,眼中全是孺慕之思,“您是說殿下?我們這些寒門出來的學子,沒有一個不想見的……安寧侯只怕是不知吧?去歲國子監招生,正是殿下向皇上力薦,廣開文路,才破格讓我們這些寒門子弟學,能與那些世家勛貴的子弟們一同讀書。”
“殿下是真正的菩薩下凡,心懷天下,我們這屆同窗都有約定,學文武藝,賣與帝王家!”說到這兒似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讓安寧侯見笑了,其實孫某更想的是將畢生所學獻與殿下,沒有殿下,又豈會有今日的孫才呢?所以我將本名的‘財’字改為同音‘才’,便是時時警醒自己,莫要忘了讀書初衷!”
晏錚一時有些沉默。
安盛此舉,無非是收斂人心,這些無依無靠的寒門子弟,稍施恩惠便會讓他們死心塌地。
可若按圣人所言,論跡不論心,那麼勸皇帝廣開文路大納人才,又豈非是在行善?
他忽然覺得很疲憊,沉甸甸的心頭,莫名地很想見到一個人。
想見的笑容,想聽的聲音,于是就這麼做了!
楚國公府。
門房來通報楚若的時候,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瘋了!
堂而皇之登門室,這晏三是當父親死了不?
急急忙忙沖到側門去,還未開口,就被那只蒼白勁瘦的手掌抓住了手腕。
隨即子一偏被帶到角落里,一雙大掌牢牢握住了的腰肢!
“晏錚!你瘋啦?”
低聲音驚呼,男人卻自嘲般地說了一句:“差點瘋了。”
楚若一句你自找的險些口而出。
早就跟他說了,真相未明之前不要見安盛,他偏不聽!
然而怒歸怒,到他環在腰間的手微微發,那子怒意又不爭氣地瓦解了。
躊躇片刻,還是手在他肩頭:“你、沒事吧?”
晏錚角一牽,哄好人后便愈發心安理得抱:“沒事,只是突然很想見你。”他說著揚起臉,那雙清冷郁的眼里平和下來,“還好,有你在。”
這猝不及防的衷腸訴得一愣。
楚若臉頰燙熱,偏被他環著腰無可躲。
目游移了好一陣才道:“那、那要不你再多抱一會兒?”
“一會兒可不……”
夠字沒出口,外面傳來周嬤嬤劇烈的咳嗽聲。
二人扭頭去,就看見楚若蘭站在那兒,一對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迎上二人目,立馬捂住眼睛:“我我我我什麼也沒看見!”
楚若臉一紅,趕掰開他的手:“三妹妹……”
楚若蘭像窺破什麼機般猛往后退:“你們繼續,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嗷!”
扭頭直接撞上了門柱,頓時慘連連!
楚若:“……”
周嬤嬤趕上前扶著:“三姑娘,老奴扶您進去吧!”
楚若蘭還一個勁兒地搖頭:“不用不用!”可腦門上立刻腫起一個紅包。
楚若嘆了口氣:“三妹妹,我知道一位神醫,請他替你看看吧。”不待拒絕又道,“你這副模樣,回去你母親看見,定會問東問西的。”
楚若蘭這才松了口。
楚若讓周嬤嬤扶上了馬車,回頭發現晏錚眼底含著笑意,不由嗔怒:“你干得好事,還有臉笑?”
男人挑了挑眉,笑意愈發愉悅:“阿,我只是發現,你們家的心眼似乎全長在你一個人上……”
楚若氣笑了,索轉不去看他。
馬車一路疾馳,先去了天一酒樓。
楚若去請了秦老神醫出來,安頓好楚若蘭,才跟著晏錚回了將軍府。
孫婆子早已被接過來,得知孫財要來,早早地梳洗打扮。
已經整整二十年沒見過財兒了,也不知他長得什麼模樣、是高是矮、是像他爹還是像多一些……
局促張中,終于等到了的兒子。
“財兒!”孫婆子克制不住地沖出門去,卻對上波瀾不驚的孫才。
他后退半步與保持一定距離,隨后躬了躬,面帶微笑道:“您就是我的母親吧?”
孫婆子激不已:“你認得為娘?”
孫才依然平靜:“是,殿下說過,您當年為了讓兒子過上更好的日子,這才不得已將兒子送與殿下,您這些年無日無夜不在忍著骨分離之痛,所以殿下吩咐,讓孫才一定要好好孝敬您!”
“母親放心,待我考取功名之后,定會向殿下求個恩典,允許您進府伺候。殿下不喜無用之人,所以還要辛勞母親,為殿下侍弄花草,不可出半點差錯。否則惹惱了殿下,孫才也只好將您遠遠送走了。”
孫婆子瞬間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