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阮府門前時,考慮到皇家禮儀,殷珩松開的腰,自顧自行至馬前。
阮今禾早已適應模糊視線,可以自己穩當走路,誰知道忽而有兩掛鞭炮在耳邊炸響,驚得不自覺往后退,差點扭傷腳踝。
蕓娘看在眼里,上前一步:“殿下,娘娘喜服太重,還是讓老奴扶上宮輦吧。”
擔心阮今禾看不清路,若無人攙扶,獨自登上臺階可能會摔倒。
周遭視線集中過來,落在一正紅喜服的新娘上。
阮今禾咬住下,約知道圍觀人心底想法。
皇家要面,登上宮輦本該由太子妃獨立完,怎能讓府邸下人先行爬,在扶著步步往上,傳出去實在不像樣。
他是不會同意的。
“不用。”
殷珩的聲音依舊涼薄。
果然,如所想,他心底最在乎的是……
“無需你多此一舉,夫人自有孤來管束。”
阮今禾來不及收起吃驚之,整個人便被他打橫抱起,半懸在空中,手中紅綢順勢散落開來,落下片片紅印。
人群安靜一瞬,而后發出好聲。
平民百姓只顧歡呼,左鄰右舍面復雜,慨太子行事大膽,定是太子妃甚合心意。
他的每一步邁得極為沉穩,逐步向宮輦靠近,晚秋的風難得和煦,將樹梢上零星楓葉吹下,正好落在阮今禾疊的手心。
就和殷珩一樣,金黃亮眼,甚是難忘。
與先前在滿城被戲弄的懷抱不同,的心口了一分張,多了一寸凌。
他的臂膀孔武有力,鮮紅袖邊的穿金線在眼前劃過,忍不住猜想殷珩此刻的表,是眉頭微蹙,還是冷漠疏離。
殷珩將抱宮輦中,確認坐穩后,才從臺階上走下,繼而翻上馬,帶著吹拉彈唱的迎親隊伍,往皇宮方向走去。
東宮今日熱鬧非凡,高朋滿座,滿朝文武親眷都現送禮,除向太子示好外,更多人是好奇太子妃人選。
恒楚帝和皇后再有萬般不愿,明面上也不能讓這場舉國盛宴淪為笑柄。
二人雙雙出席,正坐高臺之上,與遠道而來的親王觥籌錯,閑話家常。
阮今禾扶著殷珩的手走下臺階。
他為梳理紅綢,低聲道:“父皇和母后都來了,你即便心里有氣,也不要讓人察覺,要裝作幸福的樣子。”
“殿下高看我了,裝不出來。”
“裝不出來?”殷珩朝近一寸,在耳邊落下一句:“那你在孤下不止,喚孤夫君慢點的時候,都是真流了?”
“……”
咬住下,攥拳頭。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忘記呼吸,原地背過氣去。
他抬起的下,著艷的紅:“阮阮若不愿裝也無畏,大不了孤委屈一點,在世家中背負個強娶豪奪的罵名。”
阮今禾無語至極,紅紗下翻了個白眼。
什麼做大不了背負?
他把打暈,從云港城帶回京城,甩下一院子聘禮,又讓暗衛把府邸圍了個水泄不通,連蕓娘和綠蘿都不放行。
染香閣更是直接不知會,派遣調香師經營打理,讓只管看賬簿。
整整一個月,沒能見過府外景,更不知這場婚事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再次出府,被迫穿上凰霞披,與他拜送天地,乘坐宮輦游街,讓百姓知曉份。
就這樣,他敢說自己不是強娶?
鞭炮再次響,新人緩步踏正廳。
尚儀局送來的太子妃喜服制式,與民間喜服有所不同,除裳更加華麗致外,連紅蓋頭都有所講究。并非傳統能遮住臉的紅綢,而是亮的紅紗。
金燦考慮到阮今禾要行太子妃冊封禮,若是純粹按照民間習俗辦,恐怕很難完。
冠珠簾過長,擋住了阮今禾的視線,卻沒能擋住周遭人的目。步正廳,紅紗下約的廓,變得清晰起來。
是一張極為瑰麗致的面容。
“怎麼長得這般眼?好像在哪見過,你們有印象嗎?”有人低聲道。
“我想起來了,在七公主生辰宴上,我曾經與同桌用膳。但我沒與談過,并不知道是哪家千金,竟行的是商賈之道。”
孟清歡冷笑道:“是啊,與去年駕馬沖出崖口,死不見尸的扶桑長公主生得很像呢。”
“還有這事?扶桑公主與不是同一個人吧,殿下不可能迎娶他國質子為太子妃。”
孟清歡用娟帕遮,輕慢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許久不見,嫂嫂氣竟這般好,還真是新婚燕爾,羨煞旁人。”休養大半年康復的殷,破天荒涉足東宮,示于眾人面前。
“皇妹來了,你恢復得如何?”孟清歡當聽不出言語中的諷刺,笑著迎上前。
“還行,死不了。”
殷看不上孟清歡。
知道孟清歡被太子脅迫退婚,孟晚堂無奈告老還鄉,早就不是名門貴了。
偏偏皇兄看重后勢力,非要撿太子不要的人充府邸。若非臥病在床,無法干涉,怎會容許孟清歡分一杯羹。
孟清歡笑意僵住,尷尬道:“皇妹早該出門氣,有助于愉悅心。”
“本宮再晚些出門,外頭時局都該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了。”
殷盯著中央跪拜的纖細影,眸中出毒芒。
若非阮今禾在祭祀大典強拉局,裝乖賣巧演了一出好戲,也不會被視作目標,被尖刃捅傷腹部,留下難以復原的后癥。
此生都不能再有孩子了,阮今禾憑什麼死而復生,心安理得做太子妃。
滔天富貴,質子奴婢也配?
孟清歡看出眼底恨意,住心得意。
齊簾珠果然憋不住事,去找殷合作了。孟不凡雖是一顆死棋,到底還能發揮點效用。
阮今禾滿臉鄭重接過太子妃掌印,跟隨太子朝皇室宗族上完香后,走回中央正廳,起擺跪拜恒楚帝和皇后。
待喜人宣告太子妃冊封之禮完,殷珩去往后臺更換敬酒服,綠蘿攙扶著太子妃,準備穿過圍觀人群,往寢殿喜房走去。
有道聲穿過人群,尖細明亮:“長公主,你竟然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