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江平。

梵寺。

寺中主持聽聞太子殿下大駕臨，趕忙親自出門迎接。

見到裴珩硯，主持行禮問：“殿下今日親臨，可是有什麼要事？”

梵寺作為皇家寺院，皇室員前來本是平常之事。

但若是帝王或是太子親臨，往往都是負要事而來。

裴珩硯頷首，權作回禮。

“并無國事煩憂，今日特來，是想向主持請教一則心結。”

主持聽聞太子謙稱‘討教’，不詫異，隨即揖禮道：“殿下，請隨我來。”

說罷，主持在前引路，裴珩硯隨后。

二人一路來到一小佛堂。

這小佛堂今日并未對外開放，故而不見香客的影。

在團落座后，案上早有斟好的碧螺春。

主持將一杯香茗遞至對面，問：“不知殿下心中是有何種心結需要請教？”

裴珩硯放下手中茶杯，抬眸看向主持。

沉默片刻后，他才徐徐開口：“孤結識一人，近來發覺在脾等方面，似有不小變化。”

“好比，起初心有所屬，可不知怎的，某一日竟忽然鐘于他人。”

“不僅如此，有時會提及一些事，那些事分明從未發生過，卻篤定已然經歷。”

“這般形，主持以為該作何解釋？”

主持皺眉，凝神聽完他的講述，并未即刻回應。

這世間鬼神之事，向來神莫測。

有些事并非不存在，只是人們不信，亦或是未曾親見罷了。

主持收斂思緒，轉而向裴珩硯拋出另一個問題。

“殿下口中所提及的‘’，可是殿下心中摯之人？”

裴珩硯點頭，坦然且毫無避諱地回應：“正是。”

主持幽幽一嘆。

他出指尖，落在案上那本名為《楞嚴經》的經書上，似在斟酌著言辭。

而后開口問道：“殿下，可相信前世今生這一說法？”

裴珩硯啟，剛作答，卻又猛地止住話。

他明白了主持話中的深意。

前世今生……

莫非裴稚綰并非屬于當下這個時候，而是來自……今生？

換而言之，原本所的生活軌跡才是所謂的正軌。

而自己，竟原來是前世之人。

一個前世之人，與今生之人意外相逢。

得出這般結論，裴珩硯忽地笑了，那笑又苦又悲。

痛迅速彌漫了他整個眼底。

既然存在今生，想來前世必定留有憾，并非圓滿。

原來，自己不過是個被拋卻的過去之人。

于的今生而言，自己早已是逝去之人。

“那......”

裴珩硯話語一頓，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氣，心存僥幸地問出一個問題：

“那孤與，這一世，是生離，還是......死別？”

主持的手指從泛黃經書上離，眼瞳中泛起惋惜與不舍。

長痛不如短痛，主持不再猶豫，直言相告：“死別。”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靜默。

‘死別’二字說得云淡風輕，卻令人疼得五臟六腑都好似絞在了一起。

許久許久，裴珩硯無言地垂下眼眸，牽強一笑。

可笑著笑著，那笑便僵在了臉上，再也維持不下去。

唯有點點淚意泛起。

好一個死別。

裴珩硯沒有再多問。

沒有詢問這死別之中，究竟誰死，誰又能活。

因為只能是他自己去死。

裴珩硯很快恢復了平靜，起向主持鄭重一揖。

“多謝大師解，孤便不再打擾大師清修了。”

主持也跟著站起來，雙手合十，莊重地回了一禮。

待裴珩硯的影消失在佛堂外，主持著空的門檻，再次無聲嘆息。

“既難與心上人相守，又失帝王命格，此劫終究難逃。”

—

裴稚綰依舊每日清晨按時來到玉芙殿，看喻書瑤。

經過這段時日不著痕跡的旁敲側擊，已然猜出喻書瑤留在皇宮的緣由。

這一回，母親、生父與裴淵三人之間的過往依舊如前，沒有改變。

只是，這一次喻書瑤因舍不得自己的兒，并未選擇假死而后離開皇宮。

如此一來，秋琴也沒有瘋癲，依舊像往常一樣，始終在喻書瑤邊盡心伺候著。

裴稚綰也沒有被送去中宮養。

不過從喻書瑤口中，裴稚綰了解到，自己兒時就常常往中宮跑，長大后又頻繁前往東宮。

除了夜里回到玉芙殿，白日里的大部分時間，依舊纏著裴珩硯。

可見，與裴珩硯之間的意并未有毫淡薄。

喻書瑤瞧見兒的影，忙向招了招手。

裴稚綰提著擺，兩三步就奔到喻書瑤跟前，一頭扎進的懷里。

其實，這幾日母倆相得并不太融洽。

究其原因，皆是因為裴珩硯。

無論喻書瑤如何苦口婆心相勸，都無法斬斷裴稚綰對裴珩硯那份的意。

喻書瑤原本想著，自己兒平日里和薛瑾川難得見上一面。

而與裴珩硯卻整日形影不離，時間一長，兒說不定就會對裴珩硯萌生出別樣的愫。

說句公道話，單論樣貌、才華以及品行，薛瑾川確實都比不上裴珩硯。

若不是兩人份特殊，橫亙著諸多阻礙，喻書瑤真心覺得他們二人在一起也好的。

更何況，賜婚圣旨已下，又有誰敢違抗圣命？

喻書瑤著裴稚綰的后背，剛要開口說話，殿外突然傳來侍們跪地請安行禮的聲音。

“拜見太子殿下！”

裴稚綰霎時亮了眸，急切地朝著殿門方向去。

七日未見，終于回來了！

喻書瑤看著兒那喜出外的模樣，無奈喟嘆，松開了抱著的手臂。

隨著一抹悉影踏殿，裴稚綰幾乎是立刻站起來，朝著那人飛奔而去。

“皇兄，你怎麼來了玉芙殿？”

裴珩硯收起所有沉重的緒，以平日里慣有的溫和神面對，手點了點的額頭。

“我方才去沁華殿尋你，才知曉你來了此，便過來找你。”

“原來如此。”裴稚綰俏皮地眨了眨眼，纖手拉著他，一路來到案幾前。

喻書瑤瞧見兩人手牽著手，給裴稚綰遞去一個眼神，示意松開手。

裴稚綰卻故意撇過目，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

拉著裴珩硯坐下后，又趕忙為他倒了一杯熱茶。

“皇兄，快喝口茶暖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