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抱着沈知楠跃上山崖，夜风卷着细雪掠过两人发梢。他翻上马，将人牢牢圈在怀中，轻夹马腹往军营方向而去。

沈知楠整个人蔫蔫地靠在他前，裹着厚重的披风，像只被雨淋湿的雀儿。萧珩垂眸看，手拢了拢披风边缘，确保寒风不会钻进去。

"冷吗？"他低声问。

没有回应。

萧珩抿了抿，继续道："方才在里......"

沈知楠把头偏到另一边，连个眼神都不肯给他。

马匹踏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萧珩轻轻蹭了蹭的额头，声音放得更软："为夫错了，楠儿原谅为夫可好？"

依旧沉默。

军营的火已近在眼前，萧珩将搂得更紧了些，几乎是贴在耳畔呢喃："快到军营了，楠儿，和为夫说句话好不好？"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像是被主人冷落的大犬，"明明是楠儿不在乎为夫，现在楠儿倒生起气来......"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沈知楠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想起这人后来一边发了狠的折腾，一边说着那些莫须有的话，不由的咬咬着。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力道大得惊人。

萧珩慌忙勒住缰绳。

马匹尚未停稳，沈知楠已翻而下，绣鞋陷积雪中，溅起细碎的冰晶。头也不回地朝军营大门走去，背影得笔直。

萧珩愣了一瞬，立刻跃下马背追上去。在营门前，他一把抓住的小手：

"楠儿，为夫错了，为夫说错话了......"萧珩的声音有些急切。

沈知楠猛地甩手，大步穿过辕门。

夜已深，但军营中的篝火却烧得更旺了。

火映照下，士兵们围着火堆载歌载舞，酒碗撞声、犷的歌声和笑声混作一团。萧景挽着袖子，正和楚明澜比试箭术，周围围满了起哄的将士。楚明澜一箭正中靶心，引得众人喝彩，得意地朝萧景挑眉，却在这时余瞥见营门的动静。

沈知楠和萧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楚明澜刚要抬手招呼，话到边却猛地噎住——沈知楠脸冰冷，脚步匆匆，而向来冷峻的晋王殿下，此刻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脸上带着罕见的讨好神。

"这是......"萧景凑过来，和妻子换了一个眼神。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萧珩快步上前，手去拉沈知楠的袖子，低声说了句什么。沈知楠头也不回，一把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萧珩的手在空中悬了片刻。

整个军营瞬间安静了一瞬。

"啪嗒——"

不知是谁的酒碗掉在了地上。

靠近主帅营帐的一堆篝火旁，一众从前跟随萧珩的那群人最先回过神来。

"大嫂不愧是大嫂......"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将士喃喃道。

旁边的人立刻接话："没错没错，把老大治得服服帖帖。"

众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敬佩。不知是谁先憋不住，小声喊了句："大嫂威武！"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很快，此起彼伏的喊声响彻军营：

"大嫂威武！！"

沈知楠脚步猛地一顿，耳尖以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加快步伐，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进了营帐，帐帘被甩得"啪"一声响。

萧珩站在原地，面对全军将士促狭的目，握拳抵咳嗽一声。

"看什么看？"他板起脸，"都想去加练？"

那群人立刻了脖子，但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萧珩说完也不在理会众人，急急的跟进了营帐，

营帐里

沈知楠正坐在里间的榻上，听见动静连头都没抬，只将子往旁边挪了挪。萧珩厚着脸皮挨过去，刚坐下，就又往边上移。

"楠儿......"

他跟着蹭过去，这次沈知楠刚要再躲，突然被一双铁臂牢牢箍住。

"放开！"

沈知楠挣了几下没挣开，气得在他肩头捶了一拳。萧珩却抱得更紧，薄贴着耳畔不停念叨："为夫错了，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别不理我好不好......"

沈知楠见挣扎不过，气的在他肩头捶了一拳，绣拳砸在坚的上，反倒震得自己手疼。

"你混蛋！"

萧珩顺势将人整个搂进怀里，大掌按住后脑不让躲："是，我混蛋！惹楠儿生气了，都是为夫的错。"

帐外传来士兵们刻意压低的起哄声，萧珩充耳不闻，他把脸埋近的脖颈，声音闷闷的：“楠儿打我骂我都可以，别不理我。”

沈知楠有些泄气，整个人软软地靠在萧珩怀里。不再挣扎，只是静静地贴着他的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萧珩低头看，指尖轻轻抚上的脸颊，将的小脸捧起。他的目深邃而温，像是要将整个人都看进心底。

他低头，在上印下一个轻吻，很轻，很，像是怕惊扰了。

沈知楠没有躲，也没有回应，只是微微闭上了眼。

萧珩的额头抵着的，两人呼吸融，谁也没有说话。营帐外，士兵们的喧闹声渐渐远去，只剩下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他的手臂收紧了一些，将搂得更深，像是要把进体里。沈知楠能觉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沉稳而有力，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在意。

在意到想要抹去从前的一切，抹去那些他自以为是的喜欢。

夜风拂过帐帘，带进一丝凉意。萧珩手拉过一旁的锦被，轻轻裹住，却始终没有松开怀抱。

沈知楠终于睁开眼，对上他专注的目。

"……还生气吗？"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

没有回答，只是手环住了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颈窝。

萧珩角微扬，低头吻了吻的发顶。

帐外，雪落无声。

军营的篝火映红了半边夜空，欢笑声与酒令声织在一起。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连平日戒备森严的营都空无一人——除了那道独自走向深的单薄影。

燕十一踩着积雪，靴底发出细碎的咯吱声。他抬头看了眼挂在营口的木牌，"男兵无令不得内"八个朱砂大字在月下格外刺眼。

"只是找姐姐..."他喃喃自语，攥紧的拳头又松开，最终还是迈过了那条界线。

空的营巷道里只有风声。燕十一门路地拐向最里侧的营帐，却在距离帐门三步远时猛地僵住——

"嗯......"

压抑的闷哼过帐帘传来，夹杂着料的窸窣声。他瞳孔骤，耳边嗡嗡作响。

"为什么不说话？"

这个声音让燕十一如遭雷击。是江寻！那个总是笑眯眯的靖安侯世子，此刻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没有听到姐姐的回应，但布料撕裂的脆响和骤然急促的息已说明一切。燕十一浑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死死盯着晃动的帐帘，仿佛要用目烧出两个窟窿。

"混蛋..."他从牙里挤出两个字，抬脚就要冲进去，却在触及帐帘的瞬间生生停住。

——姐姐衫不整的样子，姐姐惊慌失措的眼神...他怎能让姐姐如此难堪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上木栅栏。帐内传来床榻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每一声都像刀子剐在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动静终于平息。

燕十一雕塑般立在原地，看着帐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江寻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素来整齐的发冠松散着，几缕碎发垂在泛红的眼角。

四目相对的刹那，江寻有一瞬间的茫然。

"十..."

燕十一的拳头裹挟着风声狠狠砸在江寻脸上。"混蛋！"青年从齿里挤出怒吼。

江寻被这一拳打得偏过头去，角立刻渗出丝。他却没有还手，反而低笑一声，彻底放松体躺在了雪地上。燕十一的拳头如暴雨般落下，他却只是睁着那双总是含的桃花眼，任由青年发泄怒火。

"十一住手！"

燕娑从帐中冲出来时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衫。一把扣住弟弟的手腕，指尖冰凉得可怕。燕十一抬头时，眼中的让燕娑心头一颤，却还是强地将人拽到后。

"世子恕罪。"对着江寻行礼时脖颈弯出恭顺的弧度，声音却比地上的积雪还冷，"舍弟不懂事，冒犯了世子。一切罪责由燕娑一人承担。"

江寻慢慢撑起子，雪粒沾满他散乱的襟。看着对自己恭敬异常的子，依旧那样的冷清，眼神那样的淡漠，仿佛方才的事于而言，什么都不是，为什么会变这样，他明明不想的，可好像只有不停的占有，才能证明是自己的。

"燕娑。"他突然抓住的手腕，"我不要你还了。"

世子向来风流蕴藉的嗓音此刻异常嘶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他另一只手用力的按着自己的心口，神有些麻木："你把我的心还给我好不好？"

雪花落在江寻颤抖的睫上，化作水珠滚下来。他固执地盯着燕娑的眼睛，却只看到一片寂静的深潭。那里没有动时的潋滟，没有疼痛时的涟漪，甚至没有愤怒的波纹。

"为何你拿走了它..."江寻的声音低下去，终于松开手，"却要如此对我？"

平静地收回手，只是指尖的颤抖泄了内心的不平静："世子醉了。"最后行了一礼，"夜寒重，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