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安大長公主癟癟,目帶著不善,只是念了最后幾句:
“明年桂花開,君在雨花臺。隴禽傳語去,江鯉寄書來。”
榮王妃蹙眉搜索著回憶:
“雨花臺,就是典故里那個高僧講經,天花墜的雨花臺?臣妾怎麼記得,是在金陵?”
太皇太后慈祥地笑:“皇后可在金陵住了三年,看來這詩是寫給的。”
淳安大長公主挑眉:“這首桂湖曲是何人所作?”
看向落款的“月溪”二字,表疑,“看這字跡,筆鋒遒勁,題詩者應是位男子。”
太皇太后揶揄地瞇眼。
“莫非這月溪是皇帝的別號?”
眾人都笑了。
帝后新婚,又年輕,寫詩也在理之中。
榮王妃湊趣道:
“看來皇上對皇后娘娘早就深種,寫下這首詩掛在起居室,足見帝后琴瑟和鳴,兩相悅。”
太皇太后若有所思狀:
“哀家怎麼記得,皇上的別號不這個?”
對宮人招手:“去問問皇上,這首《桂湖曲》是不是他寫的?月溪,是不是他的別號?”
蘇晚晚扶著張太后到了門外,剛好聽到這句話。
蘇晚晚恭恭敬敬地說:
“太皇太后您多慮了,這桂湖曲是嫣若姑娘送臣妾的禮,與皇上無關。”
后跟過來的嫣若笑道:
“這字畫也不是臣所作。”
說著,轉頭看向邊的侍:“云青,你且說說,這字畫是怎麼來的?”
云青行禮后口齒清晰地待:
“奴婢奉我們姑娘的命,出宮去為皇后娘娘采買禮,有位書生將這副字畫賣給奴婢,說是此卷千金亦不售,只與有緣人。”
說完,目意味深長地看向蘇晚晚。
淳安大長公主不耐煩地皺眉:“什麼意思,這是說,這書生與皇后有緣不?”
蘇晚晚垂眸,掩去眼底的一抹厭煩。
翻來覆去就是拿名聲做文章,有沒有新招數?
張太后冷笑:“這話不免太牽強附會。”
“字畫是云青買的,出銀子的是嫣若,到最后,這緣分就栽到皇后頭上?”
淳安大長公主頓時冷臉。
上次就是幫張太后說話得罪了皇帝。
結果兒子陷謀反大案之中,惶恐數月才好容易困。
現在不得不被太皇太后拉過來打擂臺,落魄的張太后卻和自己唱起了反調。
太皇太后王氏皺眉,臉變得難看。
沒想到,素來看不慣蘇晚晚的張太后會站出來替說話。
形勢變得復雜起來。
嫣若倒是不急不徐地說:
“太后娘娘莫惱,云青說,這位書生自稱是楊閣老長子,姓楊名稹,聽聞云青采買禮是要獻給中宮皇后,才特意獻出此字畫。”
“還說他與皇后娘娘以師兄妹相稱,舊難忘,只得以此字畫傳遞心意。”
蘇晚晚都懶得抬眼皮。
這番百出的栽贓話語,居然從嫣若這個以詩才自詡的人里說出來。
實在是讓人無語。
然而。
下一瞬。
馬姬從門外進來,去把案上擺著的料兔子燈提過來。
語氣里帶著得意:
“啟稟太皇太后娘娘,這料燈工藝是云南永昌獨有工藝,也正是楊稹這位大才子的外祖父為之。”
“此燈就是楊稹送給皇后的禮。”
“早在大婚之前,他們倆就有來往,眉來眼去,皇上可是親自撞見。”
太皇太后臉瞬間沉下來,語氣嚴厲:“此事當真?”
馬姬的助攻可謂是及時雨。
馬姬語氣鏗鏘:“前不久楊閣老的夫人進過宮,特地為他們私下往來打掩護。”
蘇晚晚輕輕看了一眼馬姬。
馬姬居然對坤寧宮的事務如此清楚,看來在坤寧宮有眼線。
太皇太后眉眼冰冷地看向蘇晚晚:
“蘇氏,皇家待你不薄,你居然還與外男私通?!”
蘇晚晚語氣幽幽:
“太皇太后娘娘,您每日都喝燕窩粥,臣妾若指責您與瓊州的采燕人私通,您服氣嗎?”
太皇太后瞳孔猛,氣得直拍桌子:
“大膽!”
“你個,你個……”
想罵蘇晚晚胡言語,目無尊長,卻因為氣得口絞痛,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
看熱鬧的張太后挑眉。
似笑非笑地冷眼看著這一切。
王氏養尊優的日子過太久,從來沒被這樣當面指摘過。
這麼不頂用,被訴晚晚一句話就氣到了。
蘇晚晚上前親自替太皇太后順氣,又忙命人宣太醫。
同時語重心長地勸:
“這種渾話,皇祖母只是聽到就氣這樣,所以應該能會,臣妾被污蔑時,心該如何煎熬。”
“皇祖母放心,臣妾從來不信那些胡言語。”
“即便有人拿出證據,說瓊州的邢公子與皇祖母有私,臣妾也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太皇太后當即捂口,臉一陣青一陣白,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實在沒想到,瓊州的邢公子,深藏在心底的心上人,居然被一個晚輩冷不丁地捅出來?!
這個要關口,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王氏不敢與蘇晚晚理論,生怕又扯東扯西。
蘇晚晚手上若是有什麼別的東西,豈不要讓苦心經營多年的名聲毀于一旦?
蘇晚晚扶著太皇太后,角勾出一抹冷意。
這麼不中用,還要來給我潑臟水?
眾人都目瞪口呆。
他們是來看皇后當眾出丑的,怎麼緋聞八卦轉到太皇太后上了?
這可是花甲之年的皇室最資深長輩,還能這樣被人編排?
就連張太后都驚訝得半張。
枉在后宮橫行多年,居然不知道王氏還有這等把柄在人手里攥著。
隨即也就想通了。
周氏那個賤人手腕高超,能把王氏訓得服服帖帖,安分數十年,手里哪能沒抓著幾條把柄呢?
周氏在世的時候,王家連個屁都不敢放,對外把外戚的名聲經營得比誰都好。
周氏一死,王家沒了制衡,各種活,很想染指軍權。
先帝抗不過王家的各種小手段,不得不給王家的姻親外派實權。
蘇晚晚倒是厲害,以攻為守,打蛇打七寸,一句話就把王氏給制住了。
張太后瞇了瞇眼睛,意味深長地重新打量起蘇晚晚。
總覺有點不安。
蘇晚晚是周氏養大的,這是不爭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