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晚愣了一下,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正在流鼻。
下一瞬,子發,直接倒了下去。
全場頓時作一團。
鶴影趕扶住蘇晚晚,迅速指使宮人把團團圍住,又讓人快去請太醫、請皇上過來。
周婉秀瞥見形勢不對,卻沒有慌,也沒有失落。
反而淡定地從腰間荷包掏出個早準備好的東西吃下去。
沒多時,等太醫趕到的時候,已經全布滿紅疹,嚨腫脹,呼吸困難。
好在來了好幾位太醫,有一位被分派給周婉秀。
……
陸行簡一直在乾清宮。
這些天,他取消了書房接見大臣的慣例,連早朝都只是個面就走,深居簡出。
實在是書房茶杯里下的毒讓他不得不小心謹慎。
下毒的正是奉茶的小侍。
小侍老家人前不久剛得到一大筆意外之財,線索到這里卻斷掉。
如果不是馬姬進來打斷他看折子,如果不是馬姬差錯喝了那杯茶。
中毒的就得是他自己!
這些日子,陸行簡先放下手頭事務,仔細反思自己最近的所作所為。
他不由得嘆起蘇晚晚極高的警惕。
在皇宮長大的孩子,對危險的敏銳果然要高很多。
宮人急匆匆來報:“皇后娘娘暈倒了!”
陸行簡扔下手里的奏折就大步往外跑。
李總管慌忙喊:“皇上,您的靴子!”
皇上平日里素來重視儀表儀態,這會兒居然連靴子都顧不上穿,腳上只有子。
陸行簡沒理會,步子極大地往設宴的午門而去。
李總管不得不抱著靴子追過來。
蘇晚晚已經被轉移到宴會廳旁邊的休息室,整個人面如金紙,雙目閉。
太醫正在全神貫注地給蘇晚晚施針。
陸行簡臉鐵青著,眉頭皺,聲音發:“怎麼回事?!”
鶴影這會兒急得滿頭是汗,卻半點不敢松懈,聲音卻愈發鎮定:
“太醫說是中了毒,正在施針催吐!”
實際上蘇晚晚在宴席上并沒有吃多東西,喝酒也就是應個景兒略沾,已經是謹慎至極。
在坤寧宮的餐飲茶水,最近也安排了專人試毒,要想下毒功,難度還是很大的。
陸行簡聲音冰冷至極,不帶毫:
“秦太醫最擅長解毒,他人呢?”
“皇后若有半分閃失,朕會讓整個太醫院陪葬!”
正在施針的太醫并沒有說話,沒有分出半分心神。
旁邊協助的太醫慌忙跪下:“秦太醫奉皇上之命在永壽宮給馬姑娘解毒。”
陸行簡凌厲的眼神仿佛要殺人,正要開口。
這時,施針告一階段的太醫終于有功夫回話:
“皇后娘娘暫無命之憂,只是子虛弱,得休養一陣子。”
陸行簡繃的臉并沒有放松,反而問:“你確定無大礙?”
太醫頓了頓,還是實話實說:
“皇后娘娘應該服用過某種解毒藥護住心脈,攝毒量又不多,并無大礙。”
陸行簡這才想起來,上次在浣局,也是提前服用過解毒藥逃過一劫。
繃的稍稍松懈,對太醫道:“好好照顧皇后,不能有任何閃失,朕會重重有賞。”
太醫道謝。
在整個太醫院陪葬和重重有賞之間,太醫自然知道怎麼選擇。
陸行簡卻對剛趕過來的李總管吩咐:
“坤寧宮上下宮人與今日宴席涉及人等,著宮正司嚴刑盤查,東廠輔助,不可放過任何蛛馬跡!”
李總管心頭一凜,目閃了閃,迅速去安排。
皇后是皇帝的臉面。
皇后在中宮千秋節當天被人下毒害死,天下人都會懷疑皇宮不穩,異心四起。
就連今天進宮賀壽的外命婦都被扣下盤問。
皇宮之中頓時風聲鶴唳。
連提督十二團營的張詠都從京郊大營返回皇宮,帶領親信軍衛拱衛安全。
……
蘇晚晚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保險起見,陸行簡還是把擅長解毒的秦太醫過來,確認無誤才放心。
陸行簡正拿著塊的紗布幫潤。
漆黑的深眸里滿是紅,溫聲問:“有沒有哪里難?”
蘇晚晚虛弱至極,眼神地看著他,沒有半分神。
陸行簡眉間凝結著雜的緒,垂眸問:“肚子不?喝點粥?”
蘇晚晚沒有任何力氣,良久,才攢足力氣出一句話:
“不要……”
陸行簡本來以為是不要喝粥,眉頭皺得更。
他下心中悶痛,俯下湊近的。
“不要……自己,沖,沖,前頭……”
這斷斷續續、艱難虛弱的一句話,就像一記驚雷。
炸得他整個人發暈發麻,彈不得。
眼眶瞬間發酸發脹。
心臟更是像被人重重砸了一拳。
悶悶的。
暈暈的。
仿佛要炸開。
難極了。
再也撐不住。
他轉過頭了眼角,給掖好被子,鼻音很濃地說:“好。”
這個世上,唯一真心關心他的,只有晚晚。
只有晚晚。
哪怕自己剛從鬼門關走一遭回來。
第一句話,卻是提醒他。
哪怕他們前一陣子剛吵過架,他故意好幾天沒去找。
哪怕以為他喜歡別的人。
總是給他當頭棒喝,一針見地幫他破局,給他指引方向。
他俯下抱著,聲音沙啞:
“你好好的,我就不沖前頭。”
蘇晚晚的聲音細若蚊蠅:“嗯。”
心里一口氣松懈下來。
他聽懂了的意思。
皇帝不是將軍,哪能親自沖鋒陷陣。
而應該穩居幕后,扶持相應的勢力達到自己的目的。
矛盾沖突不可調和時,再站出來居間調和,緩解繃的局勢。
這才是一個合格政治家應有的手腕。
否則,反噬來得又快又狠。
上次是馬姬,這次是,下一次,下下次呢?
他雖貴為皇帝,卻依舊是胎凡骨,又能逃過幾次?
陸行簡見又閉上眼睛,手進被子里去的手。
還好,的手心溫溫的。
太醫說沒有大礙。
可虛弱這個樣子,哪里像沒有大礙?
他靜靜看著,偶爾的手,的臉。
再三確認有沒有事。
蘇晚晚沒有說話,也沒有反應,呼吸也極輕,若有若無,好像睡著了。
陸行簡不知道能不能聽到,頭無力地垂在臉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