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給李總管維護的面子，還是要維護的。

李總管再下樓的時候，后背已經被汗浸，腦門上也冒著汗，有些狼狽。

他低聲下氣地過來回稟：“皇上吩咐奴才，給娘娘組建辦事廠。”

蘇晚晚挑了挑眉。

難怪外辦事廠籌建得如火如荼，辦事廠一直不見什麼靜。

原來是等著李總管來牽頭。

李總管服侍陸行簡多年，幾乎就是皇權的代名詞。

有他出面，無論是柳溍、張詠或者馬永等大宦有意見，也不好明著反對。

這事蘇晚晚自然喜聞樂見。

很客氣地說了幾句寬勉勵的話，讓他早些回去休息，改天再來面稟。

孟岳送李總管出去的時候，有些不解地問：

“師父，馬姑娘的妹妹進京，皇上不見就不見，干嘛發那麼大的火？”

李總管神意味不明，眼神復雜地往蘇晚晚辦事的那邊看了一眼。

“以后這事別在皇上、皇后面前提起，就當沒有。”

李榮一回來，最大的變化就是陸行簡變忙了許多，早出晚歸，有時候半夜才回來。

上干干凈凈的很顯然在哪兒洗過澡。

而且累得不行。

有天夜里還扯起呼嚕，把蘇晚晚都吵醒了。

實在睡不著，便推了他一把。

陸行簡懵懵懂懂地睜眼，看見是便撈進懷里，在一起繼續睡。

“乖，累死了，多睡會。”

蘇晚晚在他上聞了聞，并沒有聞到什麼特殊的香味。

他的呼吸就在耳畔，響若雷鳴，蘇晚晚反而覺得比以前輕松不。

以前他力過剩，天天晚上纏著到半夜玩各種趣小游戲，也蠻磨人。

現如今倒頭就睡，完全沒力折騰那些。

第二天鶴影來報：“蕭護衛被調任到寧夏左衛任職了，任的是實職，還是指揮僉事。”

蘇晚晚愣住。

寧夏？！

陸行簡把蕭彬調那麼遠，很顯然是不想再有機會見蕭彬，也不想讓蕭彬手馬姬之事。

所以，這又何嘗不是對馬姬的一種變相保護。

是怕授意蕭彬為難馬姬嗎？

鶴影言又止：“娘娘，要不要求求皇上，讓他別把蕭護衛安排那麼遠？這和流放有什麼區別？”

沉思良久，蘇晚晚只是搖頭。

“先這樣吧。”

為了蕭彬的事找陸行簡，除了吵架沒有別的作用，沒準還會給蕭彬招致更大的災禍。

手上無權，制于人，就是現下這個局面。

現如今最重要的，是壯大自己的實力。

等有一天有能力說不。

蘇晚晚這些日子也很忙。

李榮回來后，辦事廠的籌建日新月異，各種各樣的人才陸陸續續引進。

蘇晚晚忙著見人，也忙著確認李榮呈上來的各種章程。

日子一晃到了八月。

兵部上了奏折，說宣府、大同自今年正月以來，虜賊侵擾，我軍屢敗之。

雖所獲不多，實足以折其方張之勢。是固將士效力，而守臣運謀功不可誣。

乞均加獎勞，以責將來。

陸行簡下詔，大加賞賜。

侍郎文貴并鎮守巡副總兵各賞纻二表里、羊二只、酒十瓶，游擊參將、分守守備、外員并巡按史賞各半之，管糧郎中及方面各纻一表里，二鎮軍各布一疋。

東西不多，可難得的是這份恩寵和榮耀。

大同、宣府兩鎮邊軍心踏踏實實落在肚子里。

對這次大核查不再心懷警惕和恐懼。

柳溍大致看了看，兵部的奏折皇上都親自做了朱批，其他奏折卻一概不問。

他心懷忐忑地去面圣。

陸行簡正在校場上揮汗如雨，與一幫矯健的兵勇相搏。

周圍一群人圍觀，喝彩聲不絕于耳。

柳溍趁休息間隙抱著奏折過去請示意見。

陸行簡只是拿帕子了汗，言語間頗不耐煩：

“總是來煩朕，朕用你來做什麼用？去去去！”

柳溍陪著笑，點頭哈腰地要離開。

心頭一塊大石頭落地。

皇上這是充分放權啊。

可見信任倚重。

陸行簡卻又喊住他：“江南鹽引之事，辦得如何了？”

柳溍大大松了口氣，笑得眼角的褶子像花綻開：

“事辦得順利，不日馬永便將親自解押銀兩回京。”

陸行簡沒再說什麼，只是招呼兵勇們排兵布陣繼續練。

柳溍眼尖，一眼就看到之前見過的錦衛千戶錢檸。

眼睛瞇了瞇。

這錢檸，還真是深得帝心。

思來想去，柳溍讓戶部給最勝寺馬房草場地十頃。

算是給寺里添作香火，用來給太監錢喜錢福錢能墳塋作贍護之資。

戶部辦理這事時，特地提到這是柳溍特意為太監錢能等求來的。

錢檸作為錢能義子，很快聽聞此事，思來想去，第二天就備下厚禮去柳溍私邸登門拜訪。

柳溍仿佛特意等著他，笑瞇瞇讓人上茶果點心款待，拉著錢檸說了好一通話，對錢能更是贊不絕口。

“錢太監真是好福氣。”

“咱家要是能有你這麼個出息的義子，那就是祖墳頭冒青煙了。”

炙手可熱的“站皇帝”刻意結，誰會拒絕，誰敢拒絕？

今天敢拒絕，明天沒準就丟了，橫尸街頭。

錢檸是個機靈鬼兒，當即激萬分地表忠心：

“老祖宗若是不嫌棄，還請收在下為義子，鞍前馬后，甘為老祖宗驅使！”

柳溍上說著不敢當。

“錢太監地下有知，豈不怪罪老夫奪人子？不可不可！”

錢檸跪地不起，態度誠懇：

“能得到老祖宗的賞識，是小人上輩子修來的福氣，父親若是泉下有知，定會歡喜我將錢家門楣發揚大。”

柳溍終于矜持地松了口：

“你既然有此番心意，咱家再推拒倒是對錢太監不敬，也罷。”

到底還是半推半就讓人上了香火茶水，讓錢檸磕頭行禮，認了義父義子。

柳溍意有所指。

“我們父子一，榮辱與共，自當同氣連枝。”

“你既有伴駕之幸，畢竟辛苦，若有需要義父的地方，但說無妨。”

錢檸略沉，倒也沒見外：“皇上喜好騎武藝，只怕日子一久也就膩了，若能獻些新鮮玩意兒，倒是事。”

“兒子見識淺薄，還請義父多多指點。”

柳溍心頭一，隨即狂喜，面上卻毫不顯出來。

想到最近幾次去找皇上，都被他不耐煩地轟走，心里立即有了幾分計較。

皇上最近太忙，把除了兵部之外奏折的批紅權全給了他。

這可是別人做夢都求不來的皇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