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晚微微蹙眉。

他這話里的怨氣可不小。

尤其是當著一眾仆從的面，也不嫌丟他自己的人。

當初是他不聲不響絕決地離開坤寧宮，再也不回來的，怎麼反而倒打一耙。

大過節的，并不想和他起什麼沖突。

“皇上此言差矣，若是有空，不如來坤寧宮略坐坐。”

吃飯就不必了，大家面子上能糊弄過去就行。

“沒空。”

陸行簡當然聽得出的敷衍，語氣冷淡而疏離：

“朕還有事。”

蘇晚晚知道他還要出奉天殿接文武群臣慶賀禮。

順口催促：“皇上慢走，別誤了時辰。”

陸行簡涼涼看了一眼，轉離開。

孟岳跟在后頭直冒冷汗。

我說皇后娘娘，您多說幾句和話，再哄哄皇上，這臺階不就好下了嗎？

何必一張口就人肺管子，沒半點誠意。

那可是皇上啊，誰不捧著？

陸行簡從奉天殿完禮，腳步明顯慢了許多。

有侍衛來傳話：“啟稟皇上，錢千戶設好了宴席，就等皇上過去。”

陸行簡往廷方向看了一眼，調轉方向走了。

蘇晚晚讓人準備了一大桌宴席，備好酒盞。

等到過了午時，也不見有人過來。

打聽消息的人回話，奉天殿慶賀禮早就散了，皇上不知去了哪里。

蘇晚晚看著滿桌子煨著火的味佳肴，也只是輕輕笑了笑。

“那就開席吧。”

餐桌上還好有硯哥兒陪著，也不至于太過孤單冷清。

和硯哥兒兩人吃飽喝足，又一起玩了很久。

下午天空飄起了鵝大雪，等傍晚時分地上已經堆上了厚厚一層雪。

蘇晚晚給硯哥兒包裹嚴實，帶他去坤寧宮門口的空地上堆雪人。

堆好一個小雪人后，硯哥兒邁著小短繼續忙得不亦樂乎，嚷嚷著還要堆雪人。

又堆出個稍大的雪人，硯哥兒聲氣地說：

“這是娘親，這是硯哥兒。”

蘇晚晚頓了頓，微笑著紅了眼眶。

這種闔家團聚的佳節，不知道有沒有人陪著的寶貝堆雪人

的衍哥兒，已經很久沒見了。

實在是不敢。

只怕給孩子帶去什麼災禍。

硯哥兒倒是忙個沒完，又在小雪人的另一邊堆出個大雪人。

“這是爹爹。”

蘇晚晚破涕為笑。

實際上，硯哥兒從沒過陸行簡爹爹。

這個稱呼太敏了，蘇晚晚不會縱容這個行為。

一不小心就會釀大禍。

可是孩子雖小，對父的一點兒都不。

硯哥兒是這樣，衍哥兒呢？

硯哥兒玩得太開心，也累壞了，沾上枕頭就睡著。

蘇晚晚倒是不困，要了酒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的皚皚大雪，自斟自飲。

鶴影來勸，把窗戶關上：“娘娘，小心被寒氣撲了子。”

蘇晚晚倒是興致盎然，笑道：

“咱們去賞梅。”

宮后苑移植了不梅花，正是花團錦簇的時候。

鶴影眼神微黯，強打神笑道：

“好啊，奴婢早就想去賞梅了呢！”

本來皇后娘娘安排歇幾天。

卻特地調了班，就為了好好侍奉娘娘，幫著挽回皇上。

哪知道皇上油鹽不進，不過來。

娘娘面上不顯，大概心里還是有些難過的吧。

微風吹過，卷起地上的雪粒轉起個旋兒。

蘇晚晚看著那個雪旋了，微微發怔。

去年差不多的時節，在蔚州的靖邊摟前，也見過這樣的雪旋兒。

那晚的做了最終選擇。

現在看來，這個選擇實際上是作繭自縛。

蘇晚晚打了個噴嚏。

“娘娘，還是先回去吧？”鶴影擔心地說。

“不用，醉眼賞梅，別有一番風。”蘇晚晚到底是醉了，整個人不像往日那般寡淡刻板。

鶴影沖后面的宮人招招手，讓們看好娘娘，自己先回去取個厚實的斗篷過來。

蘇晚晚閑庭信步，轉過假山時腳下一。

一只有力的手腕扶住。

蘇晚晚醉眼朦朧，并未看清來人是誰，以為是鶴影，笑道：

“你來得真快。”

扶著的人半天沒有說話。

蘇晚晚察覺不對勁，慢慢站直子，用力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剛才扶的人并不是去而復返的鶴影。

而是張詠。

張詠松手，往后退了兩步：“原來是皇后娘娘，娘娘醉了，還請回宮休息。”

蘇晚晚形微微搖晃，低眸淺笑。

“醉了才好。”

“醉眼看花花不語，花看醉人兩相惜。”

的聲音又醉又，浪漫繾綣。

形翩躚而婉約，大紅緙斗篷下擺在空中劃出優的弧度。

要摘眼前一枝梅花，卻因為控制不好方向，試了幾次都沒抓住。

靈明，又帶著幾分俏。

張詠靜靜站在那里，最后抬手折下想要的梅枝，遞到面前。

蘇晚晚接過花枝，放到鼻前輕嗅著梅花幽香，眸半睜半閉，隨意笑道：

“大伴，這是你第幾次給人送花？”

張詠微窘，呼吸頓時停了一瞬。

這話，太容易讓人浮想聯翩了。

蘇晚晚見他不說話，又問：“大伴，您不會沒娶過妻吧？”

張詠抿，垂下眼眸不去看，聲音盡可能平靜：

“沒有。”

蘇晚晚有點好奇地往前走兩步，想打量他的神。

有權有勢的太監，很不娶個妻子照顧自己。

即便只有點小小權力的侍，也會在宮里找個伴兒，結對食。

自在宮中長大，知道不這種事。

當了皇后以后，更是要對宮中眾人的關系脈絡做到心中有數，也知道哪些宮和太監是夫妻，有什麼利益牽扯。

只是像張詠這種權力極大的太監，倒打探不出來什麼。

就連會飛檐走壁、輕功極好的劉七，也沒能進到張詠宅打探。

蘇晚晚腳下一個踉蹌，不小心往前竄了半步，離得有點近。

上的香氣撲面而來。

張詠全繃，抬眸盯著，視線卻好像被黏住，挪不開半分。

頭上戴著大紅狐貍皮做的昭君套，醉眼迷離，兩頰也染著紅暈，手捻梅枝踏雪而來。

宛若仙下凡。

又或是怪幻化的妖魅靈，專門蠱人心的那種。

與平日端莊高貴的形象形截然不同的反差。

沖擊力實在太大。

這樣的人，試問哪個男人不想擁有？

除非是自慚形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