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簡回來時，夜已深，鵝大雪洋洋灑灑飄落，天地間一片白茫茫。

倒是坤寧宮東暖閣窗戶上著溫暖的燈，一個纖細的倩影被燈映在窗上。

他凝著倩影，半天沒有。

風雪夜歸人，在看到有人等自己的那一刻，所有的寒冷與疲憊盡皆化為溫暖，滋潤著心田。

蘇晚晚正在燈下做著針線。

見他回來，也只是抬頭沖他笑了一下。

那一瞬間的溫婉約，就像羽輕輕劃過他的心臟。

“在做什麼？”

他走過去，輕輕了的頭發，溫聲細語，不忍驚擾這個溫馨的場景。

“給你做一中，還有幾針就好了。”蘇晚晚頭都沒抬，認真地穿針走線。

陸行簡看著繡竹葉。

中其實很簡單，三梭布裁剪而，針腳有些歪歪扭扭，和他穿的許多中樣式差不多。

卻只在襟繡了兩三支竹葉作為點綴，清新又雅致。

竹子因中空、有節、拔的特，常被比喻為正直、謙虛的君子。

陸行簡心里莫名地有點甜意。

這個家伙，平日里不說什麼甜言語捧著他。

卻沒想到，對他有這麼高的評價。

這是給他補的生辰禮？

陸行簡又走出去，對當值的孟岳囑咐了一句什麼。

孟岳飛快地去了。

等陸行簡洗漱完出來，孟岳已經氣吁吁地拿著東西在侯在門外。

陸行簡接過盒子，放到蘇晚晚面前的小桌子上。

“打開看看。”他漫不經心地坐在榻邊。

蘇晚晚正收針，用剪子絞斷線頭，把手里的服遞給陸行簡：

“試試合不合？”

陸行簡上穿著剛換好的中，二話不說就了。

溫暖的燈照在他壯冷白的上，說不出的力量與。

他慢吞吞地把蘇晚晚剛給他做好的黛青中披上。

襟卻敞開著，塊塊分明的腹在襟里若若現。

蘇晚晚目閃了閃，笑道：

“還合的。”

隨手打開面前的盒子。

盒子里躺著好幾支玉簪。

羊脂玉、黃玉、紅玉、瑪瑙，各種材質不一而足，更是多種多樣。

“這是什麼？”疑地問。

他有點不自在地低咳了一聲：“都是給你的。”

“怎麼這麼多？”蘇晚晚拿出來把玩。

做工算不得最細，但勝在樣式別致，材質極佳。

“每年刻一支，積攢下來，就這麼多了。”陸行簡看了一眼，低頭整理著襟。

人心，海底針。

這麼漂亮的男近在眼前不看，反倒專注于首飾。

好在這些首飾是他親手琢磨的。

蘇晚晚數了數，一共有八支。

“都是你自己刻的？”

“那當然。”陸行簡語氣隨意，下頜線卻微繃。

蘇晚晚拿出其中樣式最為繁復的一支簪，簪頭雕刻著一支凰。

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時候刻的？”

陸行簡看過來，又轉開視線：

“你及笄前。”

蘇晚晚把玩著手里的玉簪，挑眉問：“專給我做的？”

“嗯。”

蘇晚晚視線又落在玉簪上。

子及笄，都需要有一支漂亮的簪子來挽發。

的那只簪子是孝肅太皇太后賞賜的，累金鑲紅寶石的簪。

足夠華貴，卻不如眼前這支靈。

宮中皇帝和皇后也都各送來了漂亮的首飾。

只是太子陸行簡那時和沒什麼往來，并沒送賀禮過來。

沒想到，他會親手做禮，卻不曾送出去。

氣氛一時靜謐。

有種不清、看不見的愫在空氣中緩緩流。

“那時候，你怎麼不送給我？”蘇晚晚聲音輕飄飄的，帶著若有若無的幽怨。

他們那兩年，他大可以送給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并沒有。

或許是覺得輕浮，不值得吧。

陸行簡把小桌子推到榻里面，往邊挪過來，把摟進懷里。

蘇晚晚的臉上他冷白結實的膛。

澡豆的清香和男人上獨有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的心跳在耳畔怦怦作響。

他的聲音低沉，悶在膛里，傳到耳朵里卻有種震耳聾的覺。

“怎麼送？想讓所有人知道我慕你，毀掉你的名聲？”

蘇晚晚沉默，靠在他懷里，臉在他前蹭了蹭，就像在主人懷里撒的小貓：

“榮王就是這麼干的，恨不得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我與他兩相悅。”

“所以，他不是良人。”陸行簡皺眉，仿佛回到了當初那段無能為力的時。

那些藏在心底的慕和暗從心底翻涌上來。

無法傾訴的愫，眼睜睜看著別人覬覦的無奈。

蘇晚晚拿起一直牡丹花簪，仔細端詳，半天沒有說話。

陸行簡視線也落在這支牡丹花簪上，眼神有一瞬的黯然。

“這是正宣元年刻的。”

“當時以為很快就能娶到你了，結果沒想到……”

沒想到蘇閣老是最大的阻礙，和太后串通一起，著他娶了夏雪宜，納了兩個妃子。

陸行簡眉心縈繞著一愁緒，低頭輕輕親了一下的頭發。

“所幸，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

此時此刻，上穿著親手為自己制的衫，他才覺自己真正擁有了。

以前所有痛苦，在這一刻，都值得。

“謝謝你，晚晚。”陸行簡聲音有點沙啞。

待自己，越來越像平常人家的妻子了。

“謝我什麼？”蘇晚晚意外地挑眉。

沒想到，一件親手制的裳就能打他，效果這麼好。

雖然裁剪和許多制都是針工局的繡娘幫襯，自己也就繡了幾片竹葉。

陸行簡拉起的手，看到手上的好幾個針眼，眉頭蹙起。

“謝謝你在這燈下等我。”

“以后，別做這些了，仔細手疼。”

他低頭，薄輕輕蹭著白的耳垂，“你細皮的，別吃這個苦。”

蘇晚晚心尖莫名了，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沉默了一會兒，問：“你娘親有沒有給你做過裳？”

陸行簡愣了一下：

“怎麼問起這個？”

蘇晚晚往他懷里靠了靠，回憶起兒時的許多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