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汽水

冷冽的氣息覆過來, 桑暮呼吸停了下，然後立刻推開邢舟，把頭扭過去。從邢舟面前重新把丸子拿回來, 低聲嘟囔道：“不吃算了…”

丸子被一口咬進裏, 腮幫子鼓起來，像條生氣的小金魚。

僅管神倦怠難忍, 可看見桑暮後, 邢舟卻又覺得無比放松。

“怎麽氣這麽大，被我說中了不？”

聞言，桑暮惡狠狠地把口中的丸子咽下去，竹簽用力到另一串丸子上。

偏過頭, 一本正經, “邢舟，你好不要臉。”

這話倒是讓邢舟愣了下, 不知道哪裏到了他的笑點, 低下頭，手掌按著脖子輕笑道：“桑暮，你可能沒見過我真的不要臉的樣子。”

桑暮自認賴皮不過邢舟，幹脆也不同他爭了, 連句話都不說轉就走。

此時的馬路上沒什麽人，桑暮放開了步子，卻仍舊能被邢舟輕松追上。

塑料杯子被扔了, 拿著另一串丸子邊吃邊走，只當剛剛的好心是腦子進水了。

“都送我了哪兒還有收回去的道理。”邢舟散漫地跟在邊上, 看了眼那只剩最後一顆的丸子, “桑暮。”

“你又幹嘛！”

尾音還沒落下，桑暮的手腕被人扣住, 一力道帶著往上。

旁邊的高大男人突然俯低下頭來，跟著桑暮的手被送到他邊。

邢舟咬下了最後一顆丸子。

那姿勢，就像是桑暮喂他吃似的。

“謝了。”邢舟吃完還不忘走桑暮手裏的竹簽，幫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

也就幾秒的功夫，看著空空的掌心，桑暮的臉驟然變紅，也不知是因為氣的還是別的什麽，“邢舟！”

“也不能白吃你的東西。”邢舟不忘給桑暮順，拉了下桑暮的手臂，把帶到馬路的側，自己走在靠近自行車道的外面，“是不是還沒吃飯，帶你去吃夜宵。”

“不去，我要回家。”桑暮拒絕得幹脆，一點兒沒給邢舟留餘地。

對于的反應，邢舟不怎麽意外，“桑暮，我在這兒等了你這麽久，連口水都沒喝。”

很平靜的陳述，卻讓人聽出了控訴的味道。

“就在附近，就當陪我吃頓飯唄。”邢舟仍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可看過來時的眼神還是出賣了他并不輕松的狀態。

話卡在嚨裏，原本的堅定也因為邢舟那疲憊的神又咽了回去。

想起方才在便利店看到他睡著的模樣，桑暮到底是有點愧疚在。

看著眼前的姑娘有點松了口，邢舟終于又出了笑容。

就知道桑暮不會拒絕。

心。

本以為邢舟這樣的人帶去吃夜宵的地方會是燒烤攤，烤串店，沒想到卻是家頗有格調的音樂餐吧，做下沉小館。

地方倒是真不遠，也就五分鐘的路程。

邢舟看起來輕車路，和門口的服務生打了個招呼，而後帶著桑暮直奔最裏面的位置。

這個點兒的下沉小館人不多不，餐吧播放著舒緩的音樂，帶著點微醺和昏昏睡的放松。

邢舟挑了張小桌和桑暮坐下，他靠在椅背上，先從旁邊的檸檬茶壺裏倒了杯水喝。

“掃碼點餐就行，看看想吃什麽。”

周圍的燈很暗，加上鴨舌帽的遮擋，邢舟的大半張臉都藏在影下。他拿出手機，微弱的熒照在他臉上，看不出什麽緒。

桑暮有些拘謹，沉默了下，還是用手機掃了碼。菜單眼花繚，看的人越發沒有主意。

就在這時，音樂中響起道聲，還有高跟鞋有節奏的輕響。

“怎麽來也不說一聲，我給你留位置啊。”

桑暮一擡頭，看見邢舟後走來一人。穿著杏的緞面襯衫和黑魚尾，大波浪被紮一個低馬尾放在腦後，濃豔的眉眼靚的驚人。

這樣的長相實在很難讓人忘記，桑暮一眼就認出了眼前這人是誰。

人的手直接搭在邢舟的座椅靠背，“你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你不是——”

“紀禾。”邢舟的子往前傾，雙肘支在桌子上，他擡了擡鴨舌帽的帽檐，“我們剛剛巧在附近，正找地方吃飯，想著離你這兒不遠就過來了。”

話聲被打斷，紀禾擡眼看了下，才發現桌子的另一頭還坐著個人。

是個模樣乖的姑娘，漂亮又安靜，手擱在上，整個藏在線死角。

方才是從邢舟的後過來，因著邢舟型高大，直接把這姑娘擋了個嚴實。再加上這個位置線實在暗，紀禾的注意力又都放在邢舟上，這才忽視了。

看清楚的臉時，紀禾愣了下。下意識瞥了眼邢舟，搭在他座椅靠背的手指有瞬間僵直，不過很快又恢複了原樣。

紀禾繞過邢舟，雙手叉環站在桌子邊，笑道：“不介紹一下？這還是頭一回見你帶個姑娘來。”

“朋友。”邢舟解釋得幹脆利落，“名字你知道。”

聞聲，桑暮愣了下，正對眼下的況有些不著頭腦，就聽紀禾沖著邢舟輕哧了聲。

紀禾微微傾，雙手撐在桌子上，歪頭瞧著桑暮，“看把邢舟寶貝的，連介紹一下都不願意，小氣的要死。”

“紀禾。”邢舟的目從手機上擡起來，頗有警告意味地看了眼。

“，不開玩笑了。”紀禾笑出聲，“桑暮是吧，我見過你，我是紀禾，我應該比你大幾歲，你我禾姐就。”

面對紀禾的熱，桑暮有些無措，只能禮貌地點點頭。

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名字，難不是邢舟提的，桑暮沒想明白。

“你吃菠蘿嗎？我這兒有個招牌菠蘿炒飯，味道還不錯，要不要試試？”

桑暮看菜單正看得眼花繚，有了紀禾的推薦後如蒙大赦，忙點了點腦袋，“好，那就這個叭。”

“沒問題，我讓大廚給你多放點菠蘿丁。”紀禾朝桑暮挑了挑眉，紅豔的趁得笑意格外明豔，桑暮都忍不住生出好來。

下意識地看了眼邢舟，也不知道從剛才到現在他在忙些什麽，眼睛都沒從手機上離開。

“邢舟，你呢？”紀禾用手背拍了拍邢舟的肩膀。

聞聲，邢舟把頭擡起來了一下，“還是那幾樣，不變。”

紀禾好似瞬間明白了邢舟的意思，點頭道：“，我知道了。”

話落，又看向桑暮，“那你們先聊著，我去忙啦，有什麽需要的隨時找我。”

打過招呼後，紀禾敲了敲邢舟的椅子，“走了。”

“嗯。”邢舟應聲到。

兩個人的互被桑暮看在眼裏，雖不算親昵，但肯定關系不錯。桑暮了指尖，那在陌生環境的拘謹還沒完全放松下來。

這裏又只剩下了邢舟和桑暮兩個人，菜上的很快，邢舟把菠蘿炒飯推到了桑暮面前，給倒了杯檸檬水，“吃吧。”

說完，邢舟放下手機開始吃自己眼前的酸湯面。他吃飯速度極快，沒幾口就見了底。

連著湯一起喝了個幹淨的時候，桑暮卻連一半都沒吃完。

邢舟的往後靠，手支在桌沿上，吃飽後好像恢複了些神。他看著桑暮小口吃飯的模樣，像只乖巧咬蘿蔔的兔子。

“吃這麽點兒東西都慢這樣，難怪上沒。”

桑暮想反駁，話到了邊兒又沒說出口，覺怪怪的。

招牌不愧是招牌，酸甜的菠蘿丁不發膩，米飯適中，淡淡的甜香人味蕾，味道也不重口。

只可惜，裏面放了青豆。

桑暮從小不算特別挑食的小朋友，但只一樣，不吃豆子，各種的豆子都不行。

于是邢舟眼裏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桑暮眉頭鎖地把青豆撥到一邊，再吃下去沒有青豆的炒飯時才會把眉舒展開。

邢舟笑了聲，從桌子邊上的屜裏拿了雙幹淨的筷子。而後，他微微靠近桌沿，筷子進了菠蘿炒飯的餐盤裏。

“你幹嘛。”桑暮警惕地把盤子往邊上一拉，和護食似的。

邢舟笑了聲，故意逗，“怕我搶你獨食？”

而後，他把盤子重新拉回來，垂眸夾出了一顆青豆，“吃你的。”

邢舟專心挑桑暮盤中的青豆，全都丟進了自己的空碗裏。

後知後覺的桑暮有點不好意思，可每次想把盤子拉回來的時候卻都被邢舟直接攔住。

看著那些發青的豆子，桑暮實在難以下咽，只能當沒看見。

反倒是來送檸檬茶的服務生發現了不對勁。

“邢哥，你什麽時候也開始挑食了啊。”小哥看起來和邢舟很是相，打趣道：“這酸湯面的青豆你不是每次必加嗎。”

桑暮始終低頭自己已經沒有了青豆的菠蘿飯，聽著服務生的話，耳朵都熱的發紅。

聽到邢舟笑了聲，語氣意味不清，“嗯，以前沒挑過，這次就挑上一回。”

桑暮拿過杯子喝了口檸檬水，眼神瞥向一邊，無意識活了下。

然後腳下一踢，不知磕到了什麽。

一擡頭，邢舟正盯著看。

桑暮不了。

剛才那個，是邢舟的。

……

臨走前，邢舟走到吧臺結賬，紀禾擋住了掃碼機，“得了，這頓算我請的。”而後看了眼桑暮，笑道：“邢舟，你這回可是蹭了人桑暮的。”

“那我還榮幸。”

紀禾看了眼手機，“不早了，趕快回去吧，你多長時間沒睡覺了。”

“還行吧，剛才瞇了會兒。”

“好在事解決了，你也別擔心，BASE有彭焰看著，魏哲下午好像也過去了趟，不會出事兒。”

“嗯，走了。”

邢舟看樣子像是不願多說，桑暮卻從中察覺到些別的故事。不過能意識到邢舟并不願讓知曉，也就默默把這些疑問收了回去。

時間太晚，棲塢地鐵已經停止運營，走回江槐小區至半小時起步，邢舟幹脆攔了輛車。

兩個人從上車開始便沒了什麽話，邢舟眼皮發沉，強撐著才沒徹底睡過去。

算起來，前一宿他幾乎沒合眼。

BASE接汽車改裝的業務，前晚上有個二世祖喝醉了來車行鬧，嚷嚷著什麽沒有替他按照他要求的來改，非要盯著彭焰他們重裝。

也不怪彭焰拒絕，這二世祖頭提的要求多半都是違規改，對車安全系數的危害不小。提了好幾次建議無果，便想直接拒了這單。

結果這二世祖來了脾氣，張口就罵人，甚至還拿了家夥在車行裏揮。

最後是邢舟過來直接踹翻了這醉鬼，一鬧鬧了大半夜，把車行收拾好後天都亮了。

邢舟沒能趕得上去送桑暮，便加班加點把一天的活兒趕慢趕理完，半下午就跑去了叢島那兒。誰想桑暮加班加到了半夜，他在便利店一個沒留神就睡了過去。

不過到底是淺眠，瞇一會兒也就能讓腦子短暫清醒那麽幾分鐘。

方才吃飯前又和彭焰問了下況，知道問題徹底解決了這才放寬心。

此刻邢舟靠在座椅上，雙邁開，後座窄小的空間使他的怎麽放都有些不得勁兒。

許是剛吃飽，桑暮此刻也有了些倦意。向窗外，眼神有些放空，腦子卻不自覺回想剛剛邢舟和紀禾的話。

大概是發生了一些事的，只不過不知道而已。

奇怪的念頭讓有片刻晃神。

桑暮閉了閉眼睛，想著或許最近自己是有點閑，才會對邢舟的事也産生了好奇。

就在桑暮想要把突兀的緒拋出去時，突然覺肩上傳來重量。

頸側有些刺，桑暮轉過去，就見邢舟的頭不知道什麽時候靠了過來。

他的寸頭刺在桑暮頸窩間的上，膝蓋上了的，就連手臂也靠在一起。

略顯親的姿勢讓桑暮的瞬間僵，窗外明暗替的影落在相偎的兩人上。桑暮的呼吸幾乎停滯，心髒卻跳得飛快。

耳邊是男人平穩的氣息聲，像是睡著了。

明明車是開了空調的，邢舟上卻像個大鐵爐，幹燥又滾燙，著人時會讓人冒汗。

桑暮心虛的擡眼看向前排，就見後視鏡的司機師傅專心路況，完全沒注意到後排的靜。

莫名的，桑暮沒敢作，只是臉紅的像是的蘋果了。

車廂裏只有空調運作的聲音，不過此刻加了點心髒跳的聲響。

桑暮的雙好好放在那裏，偏偏就有人過來。

轉了幾個彎，邢舟的和桑暮的的更。

隨著車廂的晃，兩條有一下沒一下的相蹭。

邢舟長，曲起來的時候，膝蓋都超出桑暮不小的一截。

的脖子一不，眼睛平視著前方，然後出手，小心翼翼地了邢舟的肩膀。

“邢——”

名字都還沒全，邢舟的那只手突然被力道桎梏住。

桑暮的作一僵，隨即覆上來一只手掌。

因為空調冷氣而微涼的指尖突然被.幹.燥的熱意環上。

包裹，握住。

控制著力道，然後把那溫的幾手指，按進了掌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