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浩才不愿意。

他短暫的七年人生中，充斥著媽咪的陪伴，從喝到爬行，再到走路上學……林語曦一人持了所有。

在他眼里，媽咪只要開心，和誰在一起都行，不一定非得是親爹傅庭川。

他小小的心世界里，有一套專屬的評判標準，在未達到預期之前，他不會隨便喊爸爸，同樣，如果有誰達到了預期，無論對方是不是他親爹，他都愿意喊爸爸。

肩頭許久也沒聲音，傅庭川自嘲地笑了笑，沒強求。

“小子，堅持自己的原則，是件好事，不必改。”他的聲音中難得摻了一，“你爹希你長大以後，面對花花世界的，還能堅守自己的原則。”

林承浩撇了撇。

類似的話，他在媽咪的口中也聽過一次。

媽咪和傅庭川，還是很像的，所以才會在一起。

“我知道，不用你說。”

傅庭川笑出聲，“嗯，以後喜歡什麼，想做什麼，遇到任何困難，都可以來找我，做我傅庭川的兒子，生來就是驗人生的，不必任何委屈。”

林承浩沒接這番好意，稚的聲音邦邦的：“我有媽咪，不需要你。”

傅庭川抬起手，了一把肩上的小腦袋。

傻小子。

他吃過的鹽比兒子吃過的飯還多，不需要他？

世上的困難千千萬，這小子不可能事事都去打擾林語曦，讓心，總有一天，他這個老爹會派上用場。

……

次日，期待已久的紐約時裝周，拉開了序幕。

本期的主題是極簡與永恒，地址定在市中心的一育館，以冰川腹地作為主場景，整個空間化為一塊月石，凜冽而純凈，中間的T臺兩邊，裝飾著點點白。

傅庭川不知從哪兒弄來兩張貴賓席的票，距離面前穿行而過的模特只有幾米距離。

林語曦態度認真，欣賞每一件設計師的佳作。

偶爾出現一件紫的服，傅庭川側目，問喜不喜歡。

“當然喜歡啊。”

極簡的設計風格，和林語曦的穿觀念不謀而合。

再說了，就算不喜歡，商業價值也擺在那里。

“嗯。”

林語曦被模特的大長吸走了注意力，沒去深究，他的那一聲‘嗯’里，包含了什麼。

于是，在激人心的兒組走秀結束後，收獲了一堆紫的服。

林語曦默然。

著前額，忍不住訓斥這個敗家父：“我沒有說要啊，你干嘛買下來？”

傅庭川的心態超穩，“就當是我喜歡，不行？”

“你喜歡穿裝？”

傅庭川噎了一下，“喜歡看你穿裝，行了嗎。”

林語曦勉為其難收下了，“以後要跟我說一聲。”

傅庭川按著兒子的肩，帶著走出場館，“這麼小的事還要通知，心太多容易老。”

服了他了。

一天到晚老老老。

“你年輕，你最年輕，等以後我老了，你最好還長這樣，別人會說我贅了只小狗回家。”

傅庭川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語氣中帶了點問的意思：“喜歡年輕的？”

他一直以為，林語曦喜歡‘運籌帷幄的老男人’。

要是喜歡年輕的，他從現在開始保養也來得及。

林語曦的肚子快要扁了，沒心再陪他玩。

“喜歡你，行了吧？”

傅庭川心滿意足，摟著親了一口，“看在這個答案我還算滿意份上，今晚爭取讓你在兩點前睡。”

林語曦：“……”

一家三口上了車。

按照原定的計劃，他們要出發前往唐人街。

今天是國的大年三十，家家戶戶都在團圓，即便海外，林語曦也想蹭一蹭年味。

下車時候，手機屏幕上蹦出好幾條信息。

【沈笑笑：寶，新年快樂鴨鴨鴨～】

【傅靜雯：語曦，新年快樂，祝闔家安康，你和庭川百年好合，浩浩學有所[花]】

林語曦一一回復。

回完後，還給許久沒聯系的孫婆婆、姜律師、和一系列學院教授也送去了祝福。

工作群里一片歡鬧。

【張曉萌：祝大家，新的一年，事業紅紅火火！下面有請我們的李總監慷慨解囊，為大家傾貢獻一場紅包雨——】

李駿澤似乎不知道有這一回事，手忙腳地發了幾個紅包，金額兩百，人數一。

張曉萌搶著一個，甚是無語，忍不住拍了拍他。

好在李駿澤後面大概汲取了教訓，幾分鐘，確實貢獻了一場盛大的紅包雨，浩宇的員工們搶得不亦樂乎。

林語曦被這樣的緒染，空也發了幾串紅包。

有些對話框很久沒靜了，被到最下面。

林語曦的指尖滯了滯。

緩緩點開，在下方很認真地敲下一行字：【墨塵哥，新的一年，祝你歲歲平安，萬事如意】。

對面沒有立即回復。

可能是在忙。

林語曦把手機放好。

唐人街邊，大紅的燈籠高高掛起，店鋪門口裝飾著紅綢和金彩燈，耳邊傳來幾句悉的和不悉的方言。

林語曦走在父子倆中間，一手牽著一個，步伐輕快。

“火鍋還是東北菜？”

聽到耳邊的問題，林語曦給兒子傳話：“寶貝喜歡火鍋還是東北菜？”

林承浩把頭轉向街邊。

過玻璃窗，他看到店熱氣騰騰，白水汽繚繞，在每個顧客的臉上渲染出幸福。

霧蒙蒙的視線中，過去新年家里只有兩人的孤單寂寞惆悵，仿佛都遠了，淡了。

原來，在不在家不重要，一家人在一起，才重要。

“火鍋。”

他回答。

“好呀。”林語曦充當傳話筒，轉頭對傅庭川說：“浩浩想吃火鍋，哪家最好吃？”

這還真難倒傅庭川了，“我讓助理去查。”

林語曦睜大眼，“你在紐約這麼多年，沒來吃過嗎？”

傅庭川垂眸打字，“一個人來吃火鍋？”

他的聲音辨不出緒，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林語曦的心頓時得一塌糊涂，腦子里不自覺編織出一副畫面。

從公司下班，徒步到低廉的出租屋，簡單洗漱一下，第二天重復前一天的生活。

獨居，兩點一線。

林語曦咬了咬，“你給自己多生活費？”

傅庭川不是個喜歡賣慘的男人，打完字，朝看過來，快速略過這個話題。

“不。”

“不是多？”

傅庭川笑了笑，俯，湊到耳邊，輕吐氣：“今晚穿那件紫的蕾，就告訴你。”

林語曦懶得理他了。

走在路上的時候，頻繁有旅人讓幫忙拍照。

長著一張亞洲臉，無異于臉上赤印著幾個字：我拍照技很好。

最後一個旅人謝過，用英語問：“漂亮的士，需不需要我幫你們拍張全家福？”

全家福。

還真從未拍過。

林語曦眼眸微亮，把手機遞給對方，“好啊，謝謝。”

鏡頭里，一家三口穿著同系的羊大，子的領口圍著鮮艷的大紅圍巾，很喜慶，旁邊的男子摟著的腰，正中央，小男孩著裝端正，姿筆。

隨著‘咔’一聲輕響，時被悄然截留，所有顛沛流離的過往，都在這一刻找到了歸宿。

在這條漫長而崎嶇的路上，有他們共同鑄造的，最溫的地方——家。

“傅庭川。”

男人彎下腰，“怎麼？”

林語曦踮起腳尖，攀上他的肩，附在他耳邊，一字一句：“以後，萬家燈火，永遠會有我們的一盞。”

傅庭川愣了一下，隨即，眼底化為無限。

“嗯，我們，永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