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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安排一場婚禮。◎
衛卿珩還在守著他的半孝禮節,戴玥姝基本上是隨了他一道,仍是簡裝素食,但沒有他那麽講究。
其他人得了皇帝的準信兒,都不用再守著,兩個小娃娃也免了一整套的禮教,不過他們現在年紀還小,即使糊糊裏面摻上一點糜,也真的只是一點點,味道還只有個很淡的鹹,吃起來算不得多好吃,不過只是比腥味濃重的人好些。
兩個娃娃的娘已經換了幾波,弟弟衛澤曦的那個張娘是留下來了,在所有伺候人裏面時月份最久的一個,現在姐姐衛含月邊管事的是個姓方的娘,幹領頭的功夫已經有小幾個月,做得不錯,人也規矩負責,戴玥姝還算信任。
“一會娜淑妃若是過來,就將兩個孩子領到面前。”戴玥姝不忘吩咐人手,“若是不過來,你們便多盯著些兩個孩子,仔細別出了岔子。若他們實在纏得厲害,把雪球和黃桃放出來陪他們在院子裏耍一耍,但不能讓出汗,現在天氣涼了,不能玩得太過。”
“奴婢省得了。”緗葉應聲。
現在隨外出活的是茜,通傳、走的是蘇梅,特別況用齊紫。一般負責留下來守院子的是緗葉,也早站穩了腳跟,現在還帶幾個小徒弟,雖不如茜和蘇梅那般紅火,但辦事穩妥又有手藝,自有的分量在。
衛卿珩不用梳妝打扮那麽久,幫畫好了眉他便也無事了。
戴玥姝還促狹問他要不要也跟著臉,他當即拒絕,表示自己用不上這些。
孝期規矩是多,但因為前頭兩任皇帝的寬容,高祖好說話先帝也不是難為人的人,所以也不是完全扣死了規矩。
就像說是不能有孕事有子,其實意思是不能行房有孕,算著孩子的月份時間就知道是不是在孝期前三個月裏面做了不該做的事,但夫妻房事也不是外人能知道的,基本就是若是有了小娃娃才能知道。
說是不能梳妝打扮,意思是不能濃妝豔抹,護保養和薄淡妝還是容許的,只是不能過分,香味不能撲鼻濃重,最好沒有味道,包括頭上珠釵之類也是,過了頭27天,後面配白或其他能表示家中有喪之即可,不要一頭的花哨就,都是前頭兩任皇帝加上衛卿珩這個新帝給的寬宥。
戴玥姝雖然做了打扮,但也不會讓人在這方面嚼了舌。
衛卿珩在邊上看了好一會,見忙好了才站起來。
“看的什麽書?”問。
“啓蒙的。”他道,“過了年沒多久就要三歲了,兩個是六月的生辰,也差不多。”
“就知道你會仔細準備。”戴玥姝臉上多了點笑,“前頭輕松些,背背啓蒙背背詩就好了吧?”
“薇熹能松一點,澤曦不行。”衛卿珩搖搖頭,拉著的手一道走出去,意思是很明白了。
“唉,都是一樣的資質呢。”嘆了聲,他明白意思。
“你放心,若是薇熹能學肯學,我定是不會馬虎的,天家不會差這點才學的,但澤曦就算是不肯學,也是要一的。”
“也別太過了。”
“我有分寸呢。”
兩個人說著小話,就上了轎子。
衛卿珩先上了攆,戴玥姝還想往後走,被他拉了一下,還沒等猶豫好,就被他順勢一拉,抱起來進了他的轎子裏。
“欸……”
“沒事。”
衛卿珩的聲音傳出來,平穩地吩咐讓起轎出發。
“去慈英宮。”
“先去慈寧宮吧。”宸昭貴妃娘娘的聲音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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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新帝應了,衆人這就往太皇太妃去。
慈英宮和慈寧宮都在皇宮西北一塊,慈英宮是原本的英華殿改建而來的,地方不算大,但只住了貴太妃一人。
慈寧宮如今住著珍貴太皇太妃莊氏,側殿還分別住了米太妃和晉太妃,晉太妃親子十皇子今年四歲多,聽說是米太妃和晉太妃兩個在給他啓蒙。
晉太妃父親是正四品的鴻臚寺卿,文出,本是江南人,說話聲氣,又相對年輕,才華足夠,以畫見長,米太妃則武將背景,又協同管理多年宮務,很有幾分威嚴,本又很好說話,有才德在。
自先帝走後,晉太妃很得幾位太妃娘娘照顧,旁邊壽安宮幾位娘娘也常拉去說話,主要還能看看十皇子,小孩子有勁,力足,才能給數位太妃們孤寂的生活多帶幾分樂趣。
“幾位娘娘們都有本事呢。”戴玥姝小聲地和衛卿珩說話,依靠在他的懷裏,“太妃娘娘們若是沒宮,在外頭也有一番‘就’。”
“這話你可別說出去。”衛卿珩了的手。
“我知道,”道,“只和你說。”
衛卿珩笑了笑,自然明白。
他雖然對這群庶母妃很不親熱,但心裏卻明白,能送進來又讓眼頗高的先帝留下的,沒有一個是真的廢的。
這群娘娘們都有自己的本事,琴棋書畫,舞樂笙歌,什麽都有拿手的,給小娃娃啓蒙絕對足夠,甚至像米太妃那種,連前朝眼界也有,若為男子未嘗不能做一番事業,只是沒有這個環境和條件罷了。
“等小十年紀大些了,就給安排去尚書房,小九提了幾次,說他一個在書房裏孤單。”衛卿珩道,“我已經在琢磨把宗室的小輩弄進來一道學習了。”
衛卿珩自己也有一番打算,他和阿姝就算生再多的孩子,也就這麽些,他還害怕頻繁生育走不長久,畢竟他生母就是不僅沒留住還最後為了生他沒了命,他雖然很想多幾個他們的孩子,卻不敢拿的命去賭那種可能,其他人是怎麽都比不上的。
眼下後宮基本都清理幹淨,前朝也在他的掌控之下,他這個皇帝慢慢也當出了個樣子,能進一步做他想做的事了。
他盤算著,等開蒙之後看過了衛澤曦的資質,其實也就“差不多”了,就目前看著他大兒子不會是個太笨的娃娃,後面再仔細教導就是,不是個天才也沒關系,總不是所有皇帝都是他這般資質的天才的,當個守的帝王也沒什麽不好。
當了爹之後,他才能會這種複雜的既希孩子材,又覺得反正他們一輩輩努力了小的不砸攤子就算可以了的心。
衛卿珩能勉勵自己不斷向上,自己吃點苦頭也沒什麽,當然對自己的孩子也有期待,但若是和小孩的命安危一比,又似乎沒那麽要了。
他和阿姝的孩子不會很多,雖然說是開枝散葉,但自大魏建立開始,高祖時候就高祖和下面兩個弟弟,先帝也就一兄一帝,兄還是個叛黨……這麽看來,衛家本來就這麽個況,沒那麽多子嗣緣分,只要不是孤零零一獨苗這麽危險的況,其他好像也就沒那麽打了。
衛卿珩的兄弟姊妹勉強算是最多,但和民間那種追求十個往上的也不能比,當然生多和能活多,還是有差別的。
衛卿珩自己排第六,前頭四、五兩個哥哥,後面九、十兩個弟弟,這一輩活了五個算是非常多了,以前都只有三個,這還是不同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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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太可能和其他人生孩子了,和阿姝的子嗣緣分——
差不多就行了。
他就期待再來一兩個兒子,和衛澤曦搭個伴,親兄弟之間的幫助是天然的,剩下的兄弟姊妹就看宗室裏吧。
同姓的堂兄弟也是兄弟,一點親生的還能點爭鬥,只要衛澤曦不是爛泥扶不上牆,衛卿珩就差不多“認了”。
他盤算很好,就像是先帝很早時候就開始考慮繼承一樣,衛卿珩雖然今年剛剛繼位,但心裏也早有了打算。
自己這邊若是沒有那麽多親子,能活幾個算幾個,那剩下的自然就要指宗室裏。
所以他雖然對自己的四哥、五哥很不以為然,但私心裏還是會給個機會,不過更看重的肯定是有才能的宗室親王及其後代,到時候也會多給點“方便”。
先帝當時是一個思路,他這裏希能給衛澤曦和宗室之間保持一個更好的關系,讓其作為自己的“臂膀”,所以在理和宗室的關系上又是一個思路。
讓宗室的後代進尚書房讀書,是他很早就起了意思之一,不過也得等年後了。
到時候還能和小九、小十搭個伴,這倆都是能用的宗室,若是以後看著是忠心有才能的,衛卿珩會重用他們。
衛卿珩吻了吻的發,戴玥姝發出一聲疑的“嗯?”。
他搖搖頭,只說:“沒事。”
這些話還是不要和說了,怕有力,也怕多想。
戴玥姝不是會多慮這些的人,反而他總是忍不住腦子裏盤算許多,恨不能走第一步時候心裏早已經算計完十步之外的事了。
“到了。”戴玥姝從他懷裏起來。
“先去看看太皇太妃的況吧。”他道。
“嗯。”
他們相攜進來的時候,莊氏正坐在那裏念佛。
自燕雲死後,莊氏那一口氣也散了大半,神頭看著不是很好,米太妃和晉太妃侍奉在的旁邊,剛他們進來兩人才避開。
“娘娘可還安好?”
“好呢。”莊氏笑笑,拉住了的手,“難為你們夫妻來看我。”
“娘娘客氣了,這是我們小輩應該做的。”戴玥姝忙道。
莊氏笑笑,反而是衛卿珩眉頭微。
戴玥姝沒注意,他可注意到的用詞了。
不過衛卿珩也沒故意收斂著心思,莊氏是當年高祖寵著的,對他們家的人的子還算了解,猜著了便是猜著了。
兩個人分別關切了許久,衛卿珩問了莊氏最近的用藥和脈案,戴玥姝則仔細問過了的日常生活,還吩咐了人給送什麽什麽東西。
“娘娘既然畏寒,便讓人先把銀炭送來用上?”道,“左右也就是這幾日功夫發下來了,進了十一月都是要啓用的,娘娘也不必推辭,大家都是差不多時間,娘娘先用上也不打。”
“不是還有地龍嗎?怎麽也不燒上?”
“麻煩呢,是我沒人安排上。”莊氏仍是笑呵呵的。
這方面宮裏用度是要衛卿珩點頭的,不然就是皇後點頭,但其實皇後做什麽安排也要皇帝首肯,都是商量著來的,但現在沒有正式的皇後,戴玥姝也是循著舊例規矩。
往年也差不多是十一月開始發炭,到了十一月中宮裏各都該燒地龍了,因為地龍有一定危險,所以是要統一安排。
“陛下?”戴玥姝眸一轉,看過來。
“給太皇太妃娘娘先用著,有什麽不的?”
衛卿珩立馬答應下來,當即吩咐了人。
戴玥姝握著莊氏的手,臉上多了點笑容,莊氏看來也帶了笑。
也就在燕雲的事上氣了些,其他是沒有什麽盤算的,正是這種態度才讓人放心,衛卿珩不會計較這些,也不會覺得帶來了什麽力,不過是侍奉個祖輩的老人家,還能顯示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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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們住的幾,只有原本燕雲住的壽康宮是地龍外鋪設最好的,後頭便是慈寧宮這邊,是衛卿珩在修繕時候特別吩咐了要鋪排,其他慈英宮和壽安宮都沒有,要靠用炭。
給太妃們的炭火用度其實也有限,肯定不比們當後妃的時候舒服,但因為衛卿珩後宮裏人,所以戴玥姝給的很寬松,再加上還有衛卿珩的妹妹和弟弟們和太妃們住,故而才簽了字的份例安排上各都很“輕松”。
先帝那時候後妃多,對小妃嬪們來說日子其實也就那樣,但現在人,就很好分。
每年都有新的進貨,不必特別節省什麽,戴玥姝按照舊例留個小部分做備用,其他是能分全分出去了,人舒服過個冬天。
這邊送完藥材送完炭,還吩咐了一部分過冬資源,兩個人再一并往慈英宮去。
貴太妃大概也是準備了些,他們進屋的時候,臉上還敷了些,大概是為了遮掩過于糟糕的臉。
但要戴玥姝說,這做得也不是很聰明,既然是想博同,就該讓自己看著“可憐”些,可偏又不肯在他們面前出難堪之,讓衛卿珩就算想同也沒尋。
“給貴太妃請安。”
果然,趁著這功夫,戴玥姝瞥了眼衛卿珩的臉,貴太妃是弄巧拙了。
其實也有點弄不懂這貴太妃楊氏,說可憐,那確實,但當貴妃時候也幹過缺德事,另外不聰明也是真的不聰明,還著了道惹了不厭嫌。
戴玥姝前後幾次吩咐,仍然能覺出來,過來在慈英宮伺候貴太妃的人不是不太願的。
貴太妃是真的不得人心,雖然本確實有不幸,但好像也沒糟糕到哪裏去,先帝時候沒過苦,現在衛卿珩和戴玥姝兩個也沒有為難過。
才說了幾句客套,不善言辭的貴太妃就和衛卿珩把話題繞去了先帝事上。
“我年輕時還求著皇後之位,如今卻也不期盼什麽,更不指太後之類的份……”一邊說著,一邊循著衛卿珩的臉,戴玥姝坐在下手,大部分時候都在觀察自己的茶杯和裏頭茶水。
“若是可以,我是想到了地下,繼續伺候先帝的……”
貴太妃這話是真心的,戴玥姝就是發現了這一點才覺得吃驚。
開始還以為是錯覺,結果先帝走的時候,尤其引靈時候,貴太妃居然真的想去殉葬。
但這可真是裏外不是人的一件事——
大魏沒有殉葬舊例,當年燕雲想弄死莊氏就是想讓這位珍妃給先帝殉葬,結果高祖走前特別留了詔,意思就是不準殉葬,給珍妃安排去康太廟,把燕雲的謀給打了。
可現在,若是貴太妃殉葬,那比份低的那些,尤其是沒有世家背景的那些小妃嬪,那可真是一個都跑不了。
自己就算了,還把其他人的命一道搭上,難怪其他人是真的看不上,偏貴太妃本人可能一點沒有意識到這些,是真的自我,也是真的不聰明,想不到別人的。
但若是說想著自己,又好像不是。
至看著是真心著先帝的,不然怎麽會想著放棄自己的生命。
貴太妃楊氏仍在說著什麽,戴玥姝專注地盯著飄起來豎直起來的茶葉梗,腦子裏過著的言辭,不期然想到還在家時好像外祖母說過這是好運的先兆等等。
沒忍住勾了勾,剛好擡起頭來,衛卿珩正看著,眼裏是溫的笑意,估計他也沒認真聽,一樣分神了。
兩個人換了一個視線,大概是發現彼此都沒專心,一起走神又一起看到彼此,那種莫名的默契和奇妙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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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場合不合適,兩個人很快重新整理了表,貴太妃也沒意識到。
“所以,皇帝……您覺得……”貴太妃不太會說話,和衛卿珩相也別扭,但找戴玥姝說話的時候,戴玥姝也覺得別扭,只能給傳個話,可能還有點不高興,覺得戴玥姝沒給辦事。
“能不能……”
那一句話顛來倒去的,大概也想委婉一點,可確實不會話。
“若我走了,能不能讓我也進了陵,我到地下伺候先帝和姐姐……”
這話一說完,戴玥姝就知道要遭。
貴太妃若是只撿著對先帝的誼說話,那衛卿珩還會對多幾分同,他雖然是男子,但也知道這事是先帝辦得不妥當,對一心慕先帝的貴太妃也能同幾分。
但偏生還提到了孝廉皇後,衛卿珩的生母。
那可真是妥妥一刺了。
宮裏現在還說呢。
凡只要提起來,都會說是孝廉皇後當年不好了,都是讓貴太妃給氣的,是足了懷孕期間的孝廉皇後和先帝之間,才讓三皇子、如今被衛卿珩追封的祉三王爺,生下來先天不足什麽什麽的。
不過現在戴玥姝大概知道,上氏不好,有一半是燕雲害的。
當時的太後是不會允許先帝對先皇後專寵,燕雲本來的目的是培養一個世家背景的庶孫,等先帝沒了,扶持孫子把控朝政的,當然後面這謀全給先帝滅了,燕雲也就轉而只得安分起來,當的太後去。
不過早期的時候,後宮確實是在的控制之下,烏煙瘴氣的事很多,先皇後的孩子也是因此一個個地流了的。
“我查到了先帝當年的一些手記,還看了我母親當年寫的一些手信……”衛卿珩是這麽告訴的,“先帝、我的父皇,在母後流産、早夭幾個孩子之後,就意識到後宮不對勁,但當時只有母後一個‘活靶子’,在懷上三皇子之後,其實那段時間父皇就有了其他的想法,要重新尋一個新的靶子。”
“那時候的朝堂也不是現在這般,父皇的位置其實是沒有坐穩的,燕雲及世家的勢力大到超乎想象,幾乎是差一點拿了天家……有了想法之後,父皇確實行了起來,最後他剛好遇到了對他慕至極、本又容出衆的楊家庶,也就是後來的記名嫡、貴妃楊氏。”他說。
“先帝自作主張納了人進來,幸了,破了那所謂的‘壟斷’,算是給了不斷向他施的群臣和太後燕雲一個代,果然最後三皇子生了下來,只是先天況不好,說到底是我母後一連番下來壞了子。”
“母後是按著傳統皇後標準培養出來的,不是真的那等‘小家子氣’的人,但也許是前頭……父皇給過一些允諾和過高的期待,導致……總之母後也確實被傷到了心,從此之後他們兩個不複過去,到底是梗在了那裏。”
“……”戴玥姝當時沒有回答,只是能夠會幾分那時皇後的絕,即使再,再想要留下孩子,那種被背叛的覺也不可能消失。
新的靶子起來之後,況似乎確實好轉了,先皇後也有了“空餘”來重養,但凡事似乎有一便有了二。
衛卿珩和戴玥姝也說不清楚這究竟是先帝的有意安排,還是他確實在當時那個時候已經變了心。
直到最後有了衛卿珩,也有了皇後上氏那不幸的去世。
因為年節期間正月去世不夠“吉利”,對孩子也不好,先皇後甚至撐到了二月才走,後面也就了先帝時候不能被外人言說的“他的摯”孝廉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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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聽著貴太妃話音落下,戴玥姝想起當時衛卿珩轉述的那段過往,也不由放緩了呼吸。
再擡頭去,衛卿珩的臉果然不是很好,偏貴太妃還沒有意識到關鍵,仍說著自己一定會好好伺候先帝雲雲,但已經提了不該提的——
衛卿珩便是為了生母也不可能容許的“再一次”足,即使他心裏有那麽一點點的同了。
貴太妃本沒有意識到他的暗惱,看起來格外不安地訥訥言語著,神帶著哀切和懇求。
戴玥姝甚至覺得只要衛卿珩肯答應下來,讓貴太妃立刻去死也是心甘願的。
看到如今這樣可憐的模樣,又想起了曾經見過的那位明豔的好像永遠年輕的貴妃娘娘的樣子……但同時腦海裏好像不由自主地就勾勒了那位只看過畫像的孝廉皇後的樣子和先帝走時的景,只覺得更加唏噓了。
衛卿珩勉強忍住了沒有對這樣的貴太妃惡言相向,他只是說了一句:“我想我母親是不願意你來伺候的。”
當時,貴太妃就怔住了。
有那麽一瞬間,戴玥姝想問,當年知不知道自己足了先帝和先皇後的,即使先帝也不一定“幹淨”,但最後憋了下去。
人已經沒了,也沒有什麽好問的了。
“娘娘好些休息,您的日子還長著呢。”
戴玥姝溫聲寬了一句。
貴太妃怔怔地看著,那雙曾經滿是芒又無比明的眼睛如今是如此暗淡,在不算敞亮的屋子裏甚至映不出影,空的,只覺得是一片絕的黑。
戴玥姝看到,自生了皺紋的眼角,慢慢地不控制地落下了一顆淚珠。
為貴太妃的失態而驚訝,結果貴太妃自己好像也沒有意識到,遲疑地了眼角,最後才發現了自己臉上的淚痕。
那一刻的表格外微妙,摻雜著錯愕、絕和悲傷,又說不清楚其中是不是有幾分悔意,只是難過的緒格外強烈。
戴玥姝垂眸,避開視線,吩咐了幾句讓人好生伺候,便告辭離開了。
衛卿珩站在院子裏頭,對著那一棵還沒有長出花苞的梅樹發呆,見出來,下意識便出了手。
戴玥姝握住,才發現他的手仍是溫熱的。
“陛下。”
“我們回去吧。”他說。
“好。”答。
回去以後,衛卿珩沒再提今天的事。
等六局的人聽了吩咐過來,說先發東西要新記一筆順便核對資,他才跟上一句。
“太皇太妃、太妃們那邊的資都不要短缺了,宮裏不差這一點,沒有地龍的也要給足了炭火。”
貴太妃的慈英宮沒有鋪設地龍,戴玥姝應了。
“知道,如今宮正司都盯著呢,六局不敢馬虎的。”
“正是如此,請陛下放心。”
“嗯。”衛卿珩應了一聲,似乎也沒有辦公的心,反而帶著兩個孩子在那裏舉高高。
安安和樂樂都喜歡這個,一個玩完另一個就恨不能立刻爬到衛卿珩的上去。
他一龍袍都給弄皺了,戴玥姝還沒來得及讓他換服,他好像也不在意,帶著兩個娃娃到院子裏去,外頭傳進來一串的笑聲。
“……就是這些,麻煩你們了。”
“應該的應該的。”尚功局的司記部分專管支出用度,炭火一類的,聽得很是仔細。
宮裏辦事死板也靈活,對普通人來說一切都是循著節氣日子來,不到時間哪怕天冷也沒用。
但若是得了皇帝的吩咐,那不管是誰多一點誰一點,可以先用再記,立馬安排,太妃們曾經也是有優待的,如今靠戴玥姝這邊安排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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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支取的記錄,數目等都寫得詳細,戴玥姝這裏還要給印,表示是專門為了慈英宮貴太妃和慈寧宮太皇太妃安排上的多炭火,然後把太妃們的炭火份例安排提到最優先等等,這裏要敲個章。
剩下的仍然是遵循之前做出的安排,沒有太大變。
等忙活完,戴玥姝就看見一個大人兩個娃娃兩只貓,在後院一個個都弄了一灰。
“我的天,你們這是折騰什麽了?”
戴玥姝嚇了一跳。
衛卿珩中途換了素服,結果白的服上沾了不灰塵,兩個娃娃也是,頭發都了,雖然本就只要很短的頭發。
“爬了個樹。”衛卿珩道。
“爹爹,厲害!”安安高興地道。
“對,好!”樂樂拍手手。
兩個還想過來蹭親娘一灰,被戴玥姝躲過了,兩個娃娃有些呆滯。
“髒髒,”戴玥姝道,“去換服,洗手手。”
這話他們能聽懂,兩個很快就恢複了笑嘻嘻,拉著手進屋了。
“你怎麽還爬樹了?別是帶他們爬的吧?”
“哪能啊。”衛卿珩道,“是樂樂的球到了樹上。”
“那怎麽不雪球和黃桃弄下來?”戴玥姝瞪他一眼,很快就找到了那棵被他霍霍過的梅樹,“可憐我的樹啊。”
衛卿珩一頓,不好意思地撓撓鼻頭,也不敢用髒手幹淨裳:“這不是沒想到嗎……”
“你真好意思,給孩子帶個壞頭。”道,“回頭他們也想爬樹,才有你好看的。”
“哎,多大點事。”衛卿珩企圖抹過此事。
“不過我小時候也爬過。”
“真的?”衛卿珩一邊換服一邊問。
“對啊,不過我那時候都七八歲了吧,安安和樂樂才兩歲多,可不。”戴玥姝過來給他整理腰帶。
“對對對,不會有下次的。”衛卿珩忙道,趁機香一個,得到了一個無奈的笑。
這事就算過去了。
天氣又轉涼了幾分。
宮裏各炭火都供應上來了,衛卿珩人統計著外朝廷的稅收況,今年的收不差,雖然春種險些遲了,但今年夏天雨水還算足,沒有出現大災,各地報上來的況似乎都不錯,他看起來心也格外好。
“先帝時候人一直在研究新良種,最近才出了果。”
“怎麽說?”戴玥姝一邊喂了他一塊切好的梨子,一邊問他。
“改良的主要是高粱、小麥和水稻三種,高粱的是今年春才發下去,頭一年開始大面積種植,看收不差,小麥和水稻是前者在種植上才做出了一點效,在試驗田那塊,說是發現了新的沃土法,但麥種本品質沒有特別提高,好的是水稻研究出來了點東西,今年試驗田種出來,一樣的種法、用的都是之前紅河州發現的——這個已經推廣開了,然後今年說是收又好,已經連續三年了。”
改良的品種一般要在試驗田裏種上兩三年至,確定是穩定提升了産量,才會往外先試驗地推廣,再大面積地推廣。
戴玥姝能這麽清楚,也是紅河州那邊功後,才跟著了解的。
如今吃到青蟹的地方可多了,不富庶地方酒樓用的蟹膏蟹黃或是螃蟹本,都用的是青蟹,當年那秀才發現的養法,也推廣到了一些地方,都是衛卿珩的政績,他可高興了,登基之後也沒有忘記繼續挖掘水産養。
“農事是本。”
衛卿珩又吃了一塊的梨子。
“才過季的螃蟹也多生了幾分的稅,雖然不多,但總歸赤貧地況好了不,回頭我明年要安排人推廣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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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混養的養法稀罕,但也不是所有地方都適合養魚養蝦養螃蟹的,但能讓貧地多一種可能就是好的。
“所以今年國庫……”
“對,況不錯。”衛卿珩臉上多了點笑意,“燕氏抄家充國庫的部分都讓厚了不,世家也都安分了,像是鹽津羅氏都吐了些出來,再加上今年確實年景好,實話實說,估計能比往年多兩左右吧。”
“嘶。”戴玥姝一算,當下震驚了,連忙又喂了他一塊,“你真棒!”
“哄安安呢?”他斜睨著看。
“再來一塊再來一塊。”笑嘻嘻的,“你辛苦啦。”
有錢了能辦的事就多了。
衛卿珩告訴,他打算建立統一書局,也就是將市面上的一些書冊提供一個方的版本,新書局同時兼要管理市面上其他不管私印還是印書籍等等的功能。
反正好像是個很費錢,且短期看不出太大效的事。
核心意思大概是他想控制一下輿論,之前祿王造反私下在外地搞小作給了他提醒,但沒錢這個事就辦得費力不討好的。
“有錢就不一樣了。”他道,“正好明年會開恩科,到時候統一書局辦起來,還打算讓人在裏面公示一些書籍版本和部分釋義,省得市面上和一些人教的良莠不齊的,真人看不下去。”
戴玥姝對這方面不太悉,但看他這麽興致的,大概是一件好事吧,畢竟他說以後規模起來了,會考慮給一些貧寒背景的學子更多的學習和看書機會。
“學館也會重新審核來辦,”他道,“這都是麻煩的,但功在千秋的事。我算了算,手上有錢能辦的事有很多,我就著重兩樣,一樣是練兵,這是國家實力,一樣是教育,文化、輿論、教育甚至包括娛樂等等都是不分的,我得慢慢花功夫來整理和引導。”
“好。”點點頭。
別的不論,他想降低讀書門檻,讓寒門學子有機會往上多爬一爬,確實是好事。
戴玥姝不懂,但想著他總不會幹對大魏有害的事,而且他也有分寸,不會一口吃個胖子,慢慢來就是了,這才第一年都算不上。
“還有……”衛卿珩今天看起來好像特別高興,他徐有德送來個盒子,拉著神神的。
“什麽呀?”笑道,“我怎麽覺你那麽興呢?”
戴玥姝原本以為是國庫清點下來充盈了,今年稅收況好,他能施展理想抱負了,所以他才高興,現在發現好像不僅僅是這樣。
“你看看。”衛卿珩特地把盒子推過來,非要來打開。
戴玥姝笑瞇瞇的,放下了吃水果的簽子,特地把手了,衛卿珩還讓人下去,不人候在這。
“你也給我準備禮了?”
“我看看是——”話音一頓,神愣怔,下意識看向他,結果發現他一臉笑意。
有些不可置信地手,將將到的時候又忍不住了回來,重新拿手帕了手,才敢小心翼翼地到,接著拿起來看。
“皇後之璽……”幾乎要以為自己的手都在發抖,差點拿不住那印,但實際上抓得很,一點沒有放松。
“這是……”看看印,又看看他。
“對,給你的。”衛卿珩肯定地點點頭。
見仍然吃驚,他臉上的笑容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