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vertisement
此后三日,李澤修皆罷了朝。
霜華殿里,殿門閉,除了鄭院判和幾個侍奉的宮人可以進得外殿,其余人等,連霜華殿的門檻也踏不進去。
殿熏香漫漫,猊香爐燒得比平日還旺,香煙裊裊升起,像是蓋彌彰地要掩飾些什麼氣味。
李澤修未曾束冠,著寢,親自捧著藥碗走到床前,掀起床帳坐下,喚人起來喝藥。
李潯蕪卻用那張新換過的薄被,蒙著腦袋,任他怎麼哄勸,也不肯面出來。
李澤修見狀笑了笑,輕而易舉地掀開了被子,屈起手指彈了一下的額頭,說道:
“快起來喝藥吧,都是上好的滋補藥,蕪兒消耗的那麼多,還不好好補一補怎麼行?”
李潯蕪聽了,拿起枕一下砸在他的膛上,咒罵道:
“無恥至極!下流至極!”
李澤修聽了,邪笑道:
“是嗎?好蕪兒,那…時候,你求朕之時,可不是這樣說的啊!”
李潯蕪十分懊惱地捂住耳朵,一張小臉漲紅一片,崩潰道:
“別說了,求你別再說了……”
李澤修見狀放下藥碗,上前一把抱住,安道:
“你怕什麼?什麼?天理人,理之自然,并非你我二人所獨有。朕說過的,只要你愿意,明日便昭告天下……”
李潯蕪聽了,連忙制止住他的話頭,轉開話題道:
“陛下不用去上朝嗎?”
李澤修見狀,微微一笑,拿起藥碗,用小勺舀起一勺藥,喂至邊。
李潯蕪愣了愣,慢慢地張開了。
李澤修得意一笑,慨道:
“去什麼去?芙蓉帳暖度春宵,從此君王…又何必再早朝呢?”
話畢,李潯蕪便變了臉,微微蹙眉,輕聲斥責道:
“胡說八道什麼?你要是想要昏君可以,我不攔你,可你不能連累我做紅禍水、無道妖妃。”
李澤修聽罷又是一笑,開口道:
“好了好了,朕不過是逗你玩的,你瞧瞧你如今這樣子,又哪里像是什麼禍水妖妃呢……分明…就是一國賢后啊。”
李潯蕪聽了這話,垂下了眼眸,抿了抿,著角咕噥道:
“你又胡說…就知道拿我找樂子……”
李澤修將見底的藥碗放下,上前吻了吻的鬢發,聲道:
“怎麼會…朕不過是再向朕的賢后報告朝政罷了……”
李潯蕪蹙眉道:
“你別這麼說了……”
李澤修聽罷,嘆了口氣道:
“好吧,實話告訴你,朕如今不去上朝…跟你一丁點兒關系也沒有,是為了給那些想要滋事的人留個空子。”
他說罷,看見李潯蕪懵懵懂懂的樣子,又了的鼻子,逗引道:
“前幾日,朕剛剛抓了一個令人討厭的家伙,那些人必然是要興師問罪的,朕且耗上他們一段時間,先煞一煞他們的威風。”
Advertisement
驛站。
太后千秋宴后,殿前司統領許惟將崇介丘沖撞皇帝被抓之事,告訴了北狄使團。
彼時,北狄使團早已經醉倒一片,只有那個主事的忽固然還算得上清醒。
他聽后大吃一驚,連忙提出了想要面見大寧皇帝的請求,卻被告知說,大寧皇帝不適,罷朝休養,不能面見任何人。
崇介丘雖然在北狄不怎麼重視,卻也是先首領崇元崎留下的唯一脈,是他們北狄貨真價實的王子殿下。
如今,就這麼被五花大綁的進了大寧的囚牢,這究竟算是怎麼回事?
忽固然徹底沒了主意,只好寫信給崇賢首領,請求他的示下。
誰知,書信還沒有寫完寄出去,卻率先收到了崇賢首領派人千里迢迢寄過來的書信。
忽固然打開一看,里面寫著的,是崇賢首領向大寧皇帝想要給鎮國公遷靈而提出的條件。
他看后,不更是寒直豎。
五日后,皇帝李澤修才終于臨朝。
一上朝,就有北狄使臣求見。
金鑾殿的青銅爐騰起龍涎香霧,忽固然跪在白玉階前,額角抵著冰冷的金磚。
他右耳的狼牙耳墜在穿堂風中輕輕搖晃。
“北狄使臣忽固然參見陛下。”
忽固然的話說得略微有些生。
說話時,那脖子上的刺青圖騰還在隨著結上下滾。
“外臣今日求見,是為了北狄王子崇介丘之事。王子殿下…那日在貴朝太后千秋宴上飲了整整五瓶酒,才會意識不清沖撞了陛下,請求陛下寬宏,對其饒恕一二。”
李澤修聽了,目凝聚,微微揚起潔的下,上悠閑的倚在九龍椅上,指尖過被龍袍的廣袖,卻是一言不發。
“呵,真是荒唐,貴使可知我朝刑律?”
大理寺卿張寧德忽然出列,緋袍上的獬豸補子隨作起伏,盡顯上國威儀。
“哼,在我大寧…凡以兵刃拳腳犯駕者——”
他刻意停頓一下,目掃過跪在地上的使臣忽固然,冷聲道:
“當剮刑!況且…你們王子殿下可并非第一次犯架了!我大寧縱然氣度恢弘,也不能再三容忍爾等猖狂無禮!”
忽固然聞言,臉驟變,他的手掌突然重重按在口,銀護腕撞出沉悶回響,對著李澤修說道:
“陛下!請您饒恕王子殿下的罪過,我北狄愿獻三千匹戰馬,并在關外筑十里贖罪臺。”
說著,他又解下頸間狼髀骨項鏈高舉過頭,承諾道:
“我部薩滿將在敖包前謝神,以為大寧陛下祈福。”
李澤修聽罷,支著下笑了。
他淡淡掃了一眼鄭重其事的忽固然,開口道:
“貴使有心了,我大寧的福運,還尚且不必勞煩貴國去祈求……再者說……”
Advertisement
“貴國的馬匹,”李澤修的聲音帶著冰裂紋般的寒意,“早在去年冬天…就已經凍死大半了吧?”
忽固然聽聞此話,不可置信地抬起了頭。
李澤修見狀,收斂住笑意,認真道:
“難怪你們一早便鬧著要通商,朕依稀聽說,而今,朕還沒有下達準令,你們就派人在邊境收購兵刃馬匹了……”
“怎麼…這是要整裝待戈了不?”
忽固然聽后,義正言辭道:
“大寧陛下,這是絕無僅有的事,請您不要聽信傳言!”
李澤修冷笑一聲,幽幽道:
“傳言這個東西,不可盡信…也不可全信。話說,朕先前命你們告知你們崇賢首領,有關鎮國公遷靈的事,怎麼如今還沒有回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