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腳上只有一雙有些破舊的繡花鞋。
不過數月，就已經一步登天。
邢姑姑臉上是諂的笑，心里卻罵狐子轉世。
不就靠那魅人的功夫，把皇帝騙得團團轉？
這一個多月來，除了，陛下再無招幸旁人，這樣的恩寵，簡直無人能及。
邢姑姑這把年紀，都忍不住心里羨慕。
等以后人老珠黃，看還怎麼囂張。
一個下賤的農，也在這里耀武揚威。
“娘娘，只要您給奴婢一條活路，以后奴婢一定忠心耿耿，萬死不辭。”
萬死不辭都說出來了。
姜云冉垂眸看著，臉上是溫至極的笑容，微微躬，平靜地看向邢姑姑。
“姑姑，你的誠意我心領了，”姜云冉笑道，“不過我邊的人足夠了，沒有好位置留給姑姑，真是可惜呢。”
邢姑姑心中一驚。
瞬間就意識到，姜云冉要出爾反爾。
這一刻，恐懼和怨恨如同毒蛇一般，一涌而出。
“姜云冉，你這個賤人！”
“你就是個賤胚子，出低賤，言而無信！”
邢姑姑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卻已經晚了。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娘娘，求求您，放過我，放過我，我什麼都愿意替您做，”邢姑姑狼狽不堪，“你不是說，不會殺了我嗎？”
姜云冉勾起角，笑容恬靜。
“是啊，我的確不會殺了你。”
后退幾步，來到了門邊。
吱呀一聲，另一道影悄然而。
“但有另一個人，想要你的命，”姜云冉無奈地道，“所以，你是的了。”
來人同姜云冉四目相對，姜云冉輕輕拍了一下的肩膀：“別累著自己。”
那人點點頭，然后轉過，一步步來到邢姑姑面前。
邢姑姑瞪大眼睛：“是你！”
大氅之下，是衛新竹蒼白消瘦的容。
冷冷看著邢姑姑，仿佛是世上最骯臟的東西：“是我。”
“我來替銀墜報仇了。”
————
聽雪宮中溫暖如春。
火墻安靜燒著，熱意烘干了冬日的森寒。
紫葉領著鶯歌等人，在對面雅室里煮糖水芋圓，食的香甜平了心中的紛，讓人安然。
姜云冉已經換過衫，正斜靠在貴妃榻上，捧著糖水慢慢吃著。
芋圓糯，因加了木薯，還有一點嚼勁，又香又甜，吃了一個還想吃下一個。
趙庭芳坐在另一側，只蹙眉道：“如此聽來，本不是廖淑妍選中了阮忠良，而是阮忠良千挑萬選，選擇了南安伯這個岳丈。”
廖淑妍同阮忠良的相遇，本來就是一場心的策劃，是阮忠良準吸引廖淑妍的騙局。
且不提愚蠢的佩蘭，早先經過世的春倦，肯定是阮忠良一早就收買的人。
一直伺候在廖淑妍邊，引導，煽，讓最終落阮忠良的麗陷阱。
廖淑妍的一切行為，的所思所想，都被阮忠良引導著轉變。
同阮忠良的相遇，看似是一場浪漫的意外，可若是仔細想來，都是別有用心。
當時廖淑妍雖然需要阮忠良來逃離繼母，但同樣還有別的選擇，優秀的學生不止阮忠良一個，其中不乏家世更勝一籌者。
“相比廖淑妍，阮忠良更需要南安伯作為靠山。”
姜云冉放下青花瓷碗，淡淡道：“每一次科舉，高中進士者幾有五十，這還不算同進士。”
“這麼多人，能出頭的又有幾個？若是去看如今在朝的高，怕是沒幾人同阮忠良是同窗。”
阮忠良能一路高升，最開始靠的是苦心經營出來的名。
年輕，英俊，文采斐然，二甲傳臚。
都是他所依靠的資本。
“此時的他，只缺一陣東風，送他直上青云。”
姜云冉看向趙庭芳：“一個母親早亡，與家中并不親厚的高門貴，對他來說再適合不過，也是最好的人選。”
“靠著這些苦心經營出的名，他功進廖淑妍的眼中，從此攀附上南安伯，了伯府貴婿，有南安伯在其后支持，他迅速在大理寺站穩腳跟。”
“后他又用趙家等的‘翻案’，功為阮青天，累積了足夠的聲和功績，最終平步青云，在未及不之年時，便為皇帝近臣，從二品堂。”
可以說，不過二十年，他就已位極人臣。
趙庭芳眉頭依舊沒有松開，思忖著道：“雖說之前那一年中，廖淑妍同阮忠良不可能有過分親之舉，但也并非真的不諳世事，婚前婚后兩人若有差別，不可能看不出來。”
這也是姜云冉心中疑之。
阮忠良究竟如何兩地，先后婚，還不被人發現端倪。
若只是替，除非兩人配合得天無，否則不可能功。
姜云冉所有所思：“我們只追查鄧恩，想要得到他指認阮忠良的口供，卻忘了可能還有一人知曉阮忠良的底細。”
趙庭芳眼睛一亮：“那個替。”
姜云冉頷首：“對，就是那個替，冒名頂替科舉做，這可是大忌，若是能掌握這一條證據，不僅阮忠良人頭落地，整個阮家都會一蹶不振。”
今日審問邢姑姑，的確線索頗多。
“另外，我始終在想，當年阮忠良貪墨了那麼多財富，究竟都去了何？阮家雖然過得看似稍顯富足，卻也沒到奢靡的地步。”
“財富的去向，也值得深究。”
趙庭芳有些愁苦：“的確是這般，可我們沒有那麼多人手，茉莉和石頭他們也都不是，行事非常局限，無論是那名替，還是巨額財富，都是阮家最大的。”
尤其時隔多年，舊事如同塵埃，一吹風就散了。
姜云冉了一下額角，道：“這一點先記下，等他日有機會，我同皇帝要人。”
趙庭芳愣了一下：“同陛下？”
姜云冉的手指在扶手上敲，發出清脆聲響：“是，我費盡心機，為皇帝寵妃，為的不就是這個？”
“一是要保證我們在報仇之后能全而退，二則是需要更多權利和人手。”
姜云冉看向趙庭芳：“如今看來，景華琰應該能答應，不過……”
頓了頓，才道：“還是需要再觀察些許時候。”
要人手替辦事，還需要景華琰不過問細節，人手全憑一人差遣。
還是再看看景華琰的態度。
趙庭芳思忖片刻，才道：“倒是無不可。”
“前日陛下特地命麥院正肅清太醫院，尤其是你的脈案和藥方，務必要仔細挑選，不能讓生人經手。”
姜云冉愣了一下：“還有這事？”
“這是麥院正親口所言，”趙庭芳說，“看來，陛下還是很看重你，知曉要保護你的安全。”
一個男人對一個人是否上心，不看他說了什麼，只看他做了什麼。
景華琰這般鄭重，定是不愿姜云冉出意外，因此愿意耗費心力，關心這些小事。
落日的晚霞燒紅了天，從竹紋窗的隙里鉆進來，照耀在姜云冉絕的側上。
“那還真是，有嘗試的必要了。”
姜云冉眉眼和下來，角的笑意發自真心。
“看來，陛下的確是個很好的合作伙伴。”
說了會兒話，趙庭芳就回太醫院了。
姜云冉從書房出去，跟宮人們一起圍著暖爐吃甜水。
聽雪宮里笑聲不斷，其樂融融。
姜云冉道：“明日就是紫葉的生辰，到時候咱們了熱鍋子，在膳堂里歡慶一番，你們都吃什麼，只管跟青黛說，讓去膳房一一取來。”
聽到這話，鶯歌眼睛一亮，笑著挽住了紫葉的手：“那我要吃淮水的小羊羔，那邊的羊可鮮，有一很濃的香味，打熱鍋子最得宜了。”
姜云冉含笑道：“好，青黛提前吩咐膳房，明日要多有多，保準讓大家吃飽喝足，”
“好哦。”
小宮們歡笑起來。
景華琰踏聽雪宮的時候，就聽到里面的熱鬧，他自己都不知自己臉上多了幾分笑意，且加快了步伐。
守在外面的錢小多眼尖，一眼瞧見陛下駕臨，他正要跪下行禮，就看到梁三泰對他搖頭。
錢小多機靈得很，悄無聲息對小六子使了個眼，小六子立即退下去準備熱水。
姜云冉正在同宮人們說笑。
“你們放心，人人過生辰都會慶賀，我也準備了禮，絕不厚此薄彼。”
說完，就聽到后一道低聲的嗓音：“那朕有沒有？”
姜云冉眨了一下眼睛，直接起，笑著看向景華琰。
“陛下忙完了？”
快步上前，幫景華琰解開大氅：“今日外面倒是寒冷，襟上都掛了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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