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蕭蘭看到樓下大門走進來的黑袍婦人, 等上了二樓,站在門口打招呼:“婉娘,下午好。”
金荷婉跟著節度使夫人進到屋。
“今天怎麽就你一個人來?”蕭蘭發現跟在婉娘邊的金將軍好像不見了, 就只一人,摘下淺灰的幕籬, 順便將窗戶打開, 聽到了樓下說書人開場的聲音, 與其他包間傳來的模糊的說話聲, 茶樓裏人來人往的, 清淨是清淨不了的。
“他有事忙去了。”金荷婉坐下來,將兜帽也拿了下來:“原有個小廝跟著我,我讓他在樓外等我。”
原來是這樣,蕭蘭笑著將茶點推過去, 兩人一起用了一些, 金荷婉坐在椅子上, 見對面的節度使夫人一直在忙著繡東西, 才放松了些。
節度使夫人今天帶了不小東西,一個小籮筐被放在了桌上,籮筐裏放著幾種褚紅,淡,鵝黃的上好布料,皆是適合小娘子的鮮亮, 另還有諸多小佩飾。
恰逢樓下拍案聲起, 金荷婉喝了口茶, 便說起了昨日節度使夫人缺了的故事, 的語調沒有什麽波, 倒像是在照字讀著一般, 有種生冷,說道一小段落,金荷婉沒由來的對自己厭煩。
蕭蘭繡好一個字,擡起頭來:“梨娘今晚會去赴約嗎?”
“當然不去了。”金荷婉垂下眼眸,聲音冷冷淡淡的:“三條的□□不好找,兩條的男人滿大街都是,與龍威將軍的相好有甚好見的,梨娘難過一段時間就會放下,再遇到一個書生。”
蕭蘭愣了下,原本以為梨娘和龍威將軍是話本裏的男主角,沒想到前期的龍威將軍是男二啊,這個轉折還怪新奇的。
“那梨娘會和這個書生在一起嗎?”蕭蘭好奇問道。
金荷婉過了一會說道:“不會,以後還會遇到好幾個人。”
蕭蘭點頭道:“這樣也好的,梨娘還小,可以多幾個,不急著挑。”等了好一會沒有聽見婉娘的聲音,便又擡頭看了一下,發現婉娘愣愣的看著自己,蕭蘭不覺放下手裏的東西,笑問道:“怎麽了?”
“你覺得梨娘這樣做好嗎?”金荷婉對自己寫出來的話本一直都帶著自己都說不清的自厭又自傲,就不俗套的一生一人,偏要讓主角見識一個又一個各種的男人,不好了就丟,曾投過自己的話本給書社,結果被書社的那些老夫子跳腳如雷的丟了出來,當時有解恨的痛快。
可隨之而來的就是無盡的空虛痛苦,又找了茶樓班子讓他們說書給聽。
“很好啊。”蕭蘭回想了一下,覺得梨娘好的一小姑娘。
許是節度使夫人太過自然的回答,金荷婉漸漸松開攥的手,將自己寫書投書社的事說了出來。
蕭蘭放下手裏的針線。
“現在的小書都是風流才子野廟遇狐貍,要不就是落魄書生求娶富家還一鐵骨錚錚的味,一看就是那些讀書人寫的白日夢,他們書社想收,我還不想糟了我的話本。”金荷婉下微擡,不想讓節度夫人知道自己曾經的失敗,很是不屑道。
蕭蘭聽完以後,當做沒聽到婉娘話裏的逞強,雖然相不久,但覺婉娘是個十分要強的婦人。
點頭道:“是那書社有眼不識金鑲玉,誤了婉娘你的話本。”
金荷婉繃的角放下來,著節度使夫人手裏的淡綠的布料,終于開口問道:“蘭…”
蕭蘭擡眸含笑著婉娘。
“蘭娘,你在繡什麽?”金荷婉鎮靜的問道。
“臘月二十八是我兒的生日,我想做一條宮縧給,便在後面繡一些字,你覺得這兩句詞怎麽樣?”蕭蘭笑道,并將手裏的淡雅布料遞過去。
金荷婉接過來,看了一下,認出這布料是南方那邊的蟬翼所制作而,因而出名,所以蘭娘一層做外,一層當裏,裏那層已經繡好了兩句詞。
旦逢良辰,順頌時宜。
禎平吉祺,萬事勝意。
四行小字也是用淡綠的線繡,不突兀,剛好的點綴在上面。
“我原本覺得且以喜樂,且以永日也不錯,但想想又不適合兒,就用了這個。”蕭蘭道,還準備做一個步給兒,宮縧可以在年後開春的時候用,步可以在過年的時候用。
金荷婉認真想了一下,道:“這兩句就不錯了。”且以喜樂,且以永日,全詩詞太過悲了,不適合那個俏的小娘子,將布料還回去,等繡好了,蘭娘估計會再裁剪編織一下,選好流蘇,這樣宮縧才能做好。
一個宮縧要想做好,也需要花費不的心思,金荷婉在心裏記下臘月二十八,準備那天讓兒子上門送個禮給蘭娘的兒。
蕭蘭聽了一會說書,發現婉娘又出神了,不知在想些什麽。
許是往事太多,無從回憶,又都是回憶。
“這個花樣再勾幾筆更好看些。”金荷婉瞄見了小籮筐裏的幾個花樣,便出聲道。
“是這個芙蓉花花樣嗎?”蕭蘭拿起一朵芙蓉花樣,裏面的幾個樣式都是府裏繡娘給的,原是準備將花樣繡在香囊上的。
“嗯,還可以用雙兩面針法,繡起來更好看。”金荷婉道。
“不知雙針法是什麽樣的?”蕭蘭覺得婉娘懂的好多。
“那個針法我也不會,我還是從一位好友那裏看到過得知的。”金荷婉想到蘭娘的份,遲疑了一下,說道:“蘭娘你應該是認識的。”
“是崔婆婆嗎?”蕭蘭一下就想到了崔婆婆,其實原本是不會繡東西的,還是崔婆婆教給的。
金荷婉搖了搖頭:“是青山先生的娘子,月娘。”遲疑問道:“難道蘭娘你沒見過?”
聽兒子說,青山先生一直節度使重用,蘭娘應該知道他夫人吧。
“原來是青山娘子,青山先生和我說過他的娘子手很巧,但他娘子弱不常出來,我與他娘子就一直無緣得見。”蕭蘭想起青山先生曾經在不系舟那邊對說的話,便解釋道。
“原來婉娘你和青山先生的娘子是好友啊。”蕭蘭概道,這世界很大,也很小。
“以前是。”金荷婉邦邦道:“不出門就算了,反正我找,也很出門,就在家養。”
“月娘不好嗎?”蕭蘭放下手裏的針線,微蹙眉頭,上次想讓府裏的李繁去看看,結果被青山先生回絕了。
“月娘是弱了點,但也沒到病弱地步,就是整日郁結于心不開懷,整日想著事,沒病也被想出病來。”金荷婉頗有些恨鐵不鋼。
蕭蘭回想了一下青山先生的為人,溫文爾雅,每次談到他娘子都帶著笑。
金荷婉嘆了口氣:“其實按我來說也沒什麽,就是子嗣艱難,可月娘就好像著魔了一般苦悶。”
原是這事,蕭蘭寬道:“你讓月娘把心放寬,這事急不得。”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金荷婉扯了扯角:“我是不會再勸的,讓自己一個人鑽牛角尖罷。”
等到傍晚,蕭蘭和婉娘道別,坐在馬車裏,等著兒,大約半小時後,蕭晴雪就抱著雪球撐手跳上了馬車。
“阿娘。”蕭晴雪坐在阿娘邊,窗外的蔣大牽著小主人的馬,跟在馬車後面。
“怎麽變小花貓了?”蕭蘭拿出手帕給兒了額頭的灰:“還在和逍遙子他們弄煙花?”
“我已經放了一下午煙花了。”蕭晴雪得意道:“等過年的時候,我放給你們看看。”
“注意不要炸到手。”蕭蘭道。
“知道了,阿娘。”蕭晴雪靠在阿娘邊樂悠悠的,臨近一個拐口的時候,蕭蘭無意中看到一個悉的人影,正是婉娘,只見婉娘在路口站了一會,帶著小廝去了坊裏。
蕭蘭擡頭看了坊間名字,高馨坊,青山先生和廉世清的宅子就在這裏,婉娘的宅子在另一條街坊,所以,婉娘這是特意找月娘的。
還說以後不勸了,明明就是放不下還心…
蕭蘭抿而笑。
第二天下午。
蕭蘭還像往常一樣到茶樓等著婉娘,在這可以一邊聽說書,一邊弄宮縧,還可以和新朋友一起聊天說話。
繡了沒一會,聽到了敲門聲。
蕭蘭有點疑,婉娘今天來的有點早啊,打開門。
春花斂衽道:“娘子,是府裏的思遠郎君看見您在這,想要和您打招呼。”
其實不用春花講,蕭蘭也看到了,陸思遠對長揖一禮:“侄兒拜見姑母。”他側的子帶著帷帽,也對福了一個萬福。
“俞六娘拜見將軍夫人。”
蕭蘭大約知道那位子是誰了:“思遠,俞家娘子,你們先進來吧。”
座之後,蕭蘭正想著如何開口,便聽陸思遠笑道:“姑母,馬上就要過年了,家裏老爺子已經催好幾遍讓我回家,我已經打算今日就坐船回潯江郡,先前已經和表哥,姑父說過了,得知您來了這,便來此和您拜別一聲。”
蕭蘭沒想到陸思遠找是為了這事,關心道:“江上風浪大,你們的寒都準備好了嗎?”
“多謝姑母關心,已經準備好了。”陸思遠笑道:“等年後,我和大哥一起再給姑母您拜年。”
“六娘是我母親姨姥家的外侄,這次和我一起來閬歌游玩,現在也需要歸家了,我讓也和您拜別一下。”陸思遠道。
“好孩子,你們路上注意安全。”蕭蘭對俞家小姑娘不知該怎麽相,便只能說些關心的話。
俞玉隔著白紗帽著節度使夫人,只覺玉容約,幽香馥郁,姿態如花般人。
離開茶樓,俞玉神思還有些恍惚:“就是花容夫人嗎?”
陸思遠皺眉輕聲提醒道:“這個稱號不是你能說的,以後萬勿再提了。”
他有預,這個稱號將會引發一場猛烈的腥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