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練武場。
周十六兩眼發直, 俊秀的臉煞白，著場對打的塵土飛揚的兩人，哆嗦了一下, 喃喃道：“堂哥真是大伯親生兒子嗎？”
“你這孩子胡說什麽呢？”蕭蘭聽著十六口無遮攔的話，輕瞪了他一眼。
“真是狗裏吐不出象牙來, 阿兄當然是阿爹的親生兒子了。”蕭晴雪就不客氣多了, 對十六翻了個白眼, 直接懟道。
“那為啥伯父還能下這麽重的手。”周十六臉都扭曲了, 要知道堂哥病可是才好一天啊, 就被伯父拖到練武場了，他們周家以武發家，家族兒郎們或多或都習武，連他爹他哥們早上起來也要耍一通, 可是…可是…
誰家練武用重劍啊！周十六心裏吶喊, 只覺得那把巨闕劍在伯父手上如虎添翼, 劍聲呼嘯如雷, 重若萬鈞，不由衷心佩服堂哥的閃躲能力，這玩意到一下，不得吐啊！
周慎之躺在地上，氣籲籲的用幽州刀格擋住巨闕劍刃，手背青筋暴起, 額頭上都是汗, 繞是如此, 巨闕劍還是一寸寸了下來。
周緒握劍的手腕迅速擰轉, 劍一抖, 原先輕飄飄的攻勢突然聲勢暴漲, 伴隨著金鐵戈聲，巨闕沉鈍的劍尖斜過刀，劈了下來。
周十六立刻站了起來。
蕭蘭臉一白，被嚇了一跳，蕭晴雪連忙大喊一聲：“阿爹！”
灰塵散去，周慎之已經懶驢打滾滾到了一旁，雖然不雅觀，但幸好還是險之又險的避開了，他扭頭看向過耳側的劍尖，單手撐地，著氣，勉力支著幽州刀站了起來，臉黑黑的，現在他的後背都是冷汗。
周緒笑道：“還打不打了？”
周慎之著父親戲謔的眼神，悶聲道：“不打了。”他的手臂被巨闕傳來的巨大力道震的發酸麻痛，心裏愈發郁悶。
“明天還來不來？”周緒收起巨闕。
蕭蘭疾步上前，後又緩了緩腳步，對著周宗主嗔怪道：“慎之病剛好，過兩天再陪你練武。”
聽著夫人一錘定音的語氣，如果再不識相恐會生氣，周緒打了個哈哈：“就聽夫人的。”
蕭蘭仔細看了一圈慎之，發現除了上有些灰塵，其餘的倒還好，神頭也不錯，笑道：“好了，練武也練過了，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吧，晴雪早就等急了。”
蕭晴雪嗯嗯點頭：“我肚子現在的咕咕。”
周緒哈哈大笑，大掌拍在兒的肩膀上：“走，走，為父帶你吃好吃的。”一邊走一邊詢問兒在府衙當值有沒有遇到什麽問題。
蕭晴雪搖了搖頭：“沒有啊，大家對我都很好，崔郎君就在我旁邊，有什麽不懂的問他就好了。”
其實的工作真的很清閑，手底下的兵有蔣大幫管著，公孫起公孫落負責的硝田事宜已經步了正軌，也用不著天天去看。
是掛了一個中郎將職位，但出兵打仗是不需要的，軍師中郎將更像是一種謀士，參謀的文職，幸好崔郎君不嫌棄什麽都不懂，還讓參與閬歌的防衛布置，蕭晴雪一下子就覺得自己肩膀上的擔子重了起來。
連晚點上班都有心虛了，畢竟崔郎君那麽病弱的人都可以早到。
“還有我，還有我，伯父，我今天也在這吃。”周十六屁顛屁顛的跟在伯父後。
周緒沒理十六，點頭道：“有什麽事找什子就好，前兩天逍遙子送了一些養的丹藥給你阿娘，我看他們現在住的道觀離城裏遠，就把長生道觀撥給他們了，過幾天他們估計會去衙門遞道士度牒，你自己安頓一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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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道觀？蕭晴雪回想了一下，這不是三叔公的嗎？
“三叔公會同意嗎？”蕭晴雪疑道。
“你三叔公年紀大了，也該清福了，現正在別莊養老。”周緒一臉欣：“他們一家已經跟著去了，長生道觀沒人打理也不行，剛好逍遙子就適合。”
周十六牙疼似的了臉頰，什麽養老，遠離了權力中心，在鄉下混吃等死罷了，三叔公一向心高氣傲，這個懲罰比殺了三叔公還讓他難。
伯父可真睚眥必報，特意等過了年才理三叔公，周十六心的，靠近了堂妹。
“奧。”蕭晴雪笑瞇起眼睛，親昵道：“謝謝阿爹，阿爹真好。”
蕭蘭和慎之在後面走著，聽見了周宗主毫不掩飾的豪邁笑聲，再看看邊灰頭土臉，還在病中的慎之，有些過意不去。
兩孩子歲數差的不大，區別對待真的不好，正想著怎麽開解慎之，發現周十六跑到了天然居的葡萄架下看了一會。
“伯母，你種的葡萄怎麽還沒發芽啊？都第三天了。”周十六從小不沾農事，錦玉食寵過來的，對這葡萄苗新鮮的不得了。
蕭蘭被逗笑了，以袖掩，不不慢的說道：“葡萄發芽需要七至十天，還要看溫度，土壤適不適合它生長，不是說種下去就立刻發芽的，想要葡萄順利生長，需將葡萄種在溫水中浸泡一天，再將它移植到潤的紗布上，等葡萄種白後才種下去，這樣葡萄活的幾率會大一些。”
“伯母好厲害，懂的真多。”周十六沒想到伯母居然懂得這麽多，這一聽就是認真栽種的。
“不事農桑，不識五谷，你還有臉問。”周緒對周十六板著臉，不過須臾，臉上笑容更大了：“夫人果真聰穎，連葡萄都懂得如何種植。”
蕭蘭臉微赧，以前沒事時就喜歡看關于各種種植花草的書，也伺弄過花草，自覺算個半個門外漢，當不得周宗主如此誇贊，見他們都興趣便多說了一些：“等葡萄發芽後就要梨土除草，大約六月左右就會開花，七月結果，八九月葡萄就會徹底。”
“到時你來吃呀。”蕭蘭邀請道。
“好啊好啊。”周十六小啄米般點頭，心想伯母比堂妹大方多了，堂妹只肯讓他吃一串，他驀得想到一件事，驚喜道；“我們要去江南，這一來一回的也需三個月，回來剛好可以吃到伯母種的葡萄。”
“也不對，如果葡萄的晚，需要九月才能吃到。”周十六靈機一：“不如我們在江南多呆一兩月，如何？”
蕭晴雪有些心，看向阿爹和阿娘。
周緒還未說話，就聽到了夫人溫的拒絕聲音。
蕭蘭仰頭著搭好的葡萄架，似乎看到了葡萄枝蔓纏繞搭架，枝繁葉茂下，葡萄串串，涼風習習吹去了酷暑熱氣。
彎笑道：“就八月回來吧。”
五月去，六月到，七月玩，八月回，一共耗時三月，八月葡萄初初時，他們就回來。
“那就八月吧。”蕭晴雪立刻附和道，在哪都無所謂，主要是想和阿娘在一起。
“江南那邊始終不是我們的地盤，久留恐生變，還是早點回來好。”周慎之也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周緒也擡頭著葡萄架，架上現在禿禿的一片，他看了一眼夫人，又看了一眼慎之，嘖了一聲。
周慎之被父親看的莫名其妙，他剛才的話有什麽不對，這次父親與母親下江南肯定要帶兵的，但江南那地方龍蛇混雜，世家盤亙，是一灘渾水，還是在他們大本營幽州安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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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十六有些可惜，一個月還不夠他玩的。
吃了飯後，蕭晴雪跑去找表弟蕭清河，將他也帶去了府衙，年郎最近和家裏書信有了往來，每日又習文練武，勤勉的讓蕭晴雪汗。
周慎之帶著十六返回自己的月影居。
蕭蘭整理了一下下午要見婉娘時帶的東西，青山娘子有了孕後，漸漸和們走的更近了，通常三人包一個小包間，可在裏面聽戲喝茶。
婉娘最近又寫了些話本，讓蕭蘭幫看幫看，蕭蘭幫看的久了，起了一些心思，這個時代雖然有印刷，但書籍還是貴重的，尋常人家想供養學子極為不易，學院裏并非都是豪門子弟，窮苦人家的學子也需要時常抄書賺些潤筆費養家。
蕭蘭也曾想過自己出資讓那些書生抄書而後請一個老師教習那些不識字的人，後來仔細一想自己這個想法不就是一個小版的學堂，對比閬歌的學院，一沒有雄厚的師資力量，二是收費問題，蕭蘭私心不願收費的，可學院人人都束脩，不收豈不是破壞了現有的穩定行，容易激發矛盾。
思來想去，蕭蘭選擇幫助慈庵。
慈庵就是古代的孤兒院，裏面的孩子大多數都是孤兒，不人是戰死的士兵後代，周宗主對他們不錯，集中扶養，供他們吃喝。
再破落的學子背後都有一家子人供養，慈庵裏的孩子們孤一人，無父無母，前幾天瞧去看了，心下實在不忍。
讓那些兒啓蒙，自覺自己還是可以做到的。
人力有限，只能盡力而為。
“夫人在想什麽呢？”周緒一直著夫人，趁著廳堂無人，迅速香了一口。
蕭蘭回神，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這樣還能讓學子們賺些潤筆費，到時請一位品德高尚的老先生給慈庵的孩子們啓蒙。”而且時不時去看那些孩子們的話，也能保證那些孩子不苛刻。
這世上有好人就有壞人，一個政策下去，可能本意是好的，但是并不妨礙有人在裏面手腳，中飽私囊什麽的。
周緒將夫人抱在懷裏，將夫人的手放在自己掌中，夫人雪白潤的手像一捧幹淨的雪，他低頭親了親，只要是夫人想做的，周緒一般很幹涉，瞇眼笑道：“夫人想做就去做。”
他端詳著夫人，著的臉龐，忽的親上的，帶著點力道。
蕭蘭眼睛頓時蒙上了一層水霧，輕蹙著眉。
周緒憐的了夫人泛紅的，啞聲道：“夫人對慎之怎麽那麽好？特意八月回去吃葡萄。”
蕭蘭古怪的著周宗主，這人莫非連兒子的醋也吃？真是小肚腸。
蕭蘭覺得好笑，忍不住笑出了聲，這人也不看看自己對晴雪幾乎快寵上天了，既然他能對晴雪視若己出，將心比心，也可以將慎之當作親生兒子疼關心。
周緒按住夫人雪頸，呼吸微重的吻上頸側，眸暗沉。
“心有所念，這日子便有了盼頭，慎之就不會覺得時間長了。”蕭蘭彎眸笑道，眸瀲滟。
也許他們走後，慎之會在葡萄藤蔓攀上支架的時候，想著阿爹阿娘阿妹什麽時候回來。
等結出葡萄，就會想著葡萄什麽時候。
只要發現葡萄生長，慎之就會知道日子一天天近了。
這世上怎麽會有孩子不期待與親人重逢的喜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