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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已然進暮春五月的岱州天青雲淡, 他們已經離開廣固城三天了，正在向懷義郡出發。
蕭蘭拿著團扇輕扇著，這次出門, 邊有冬雪，與冬雪隨行的還有夏荷, 畢竟清河歲數不大, 就讓夏荷照看著他些。
蕭晴雪舉著一張圓圓大大的大荷葉遮, 大荷葉搖來晃去的, 帶來陣陣荷葉香氣：“阿娘, 中午我想吃荷葉，還有竹筒飯，裏面要加紅豆。”蕭晴雪饞了，騎馬靠近阿娘的窗戶邊。
蕭蘭給扇風, 笑應道：“好。”
“就是不知道現在野外有沒有野哎。”蕭晴雪搖晃著大荷葉, 大荷葉是早上路過一個大池塘看見裏面開著幾個荷葉, 讓魚心姐姐幫摘的。
“沒有的話, 也可去農戶家買一只，就是走這麽長時間了怎麽沒看見人影？”蕭蘭眺遠方，這一路行來，除了廣固城有些人煙氣，路上竟沒有看到多行人，明明是春季, 這岱州看起來卻頗為蕭索。
與鬼屠騎一同隨行的烏巽看向周幽州的夫人, 這是一位姿容冶清豔的婦人, 說話總是輕輕的, 所以哪怕的話問的有些他岱州節度使的心窩子, 烏巽還是準備解答一下這位夫人的疑。
“岱州去年數郡之地發了旱災, 通江流域進了枯水期，夏糧收不足五，秋糧在旱災之後也到了嚴重影響，到今年還沒緩過來，所以人煙稀了些。”周緒騎在馬上，隨意折取了一柳枝，剝開青的柳皮，送到裏嚼著，嘗到了口的柳和樹皮。
蕭蘭驚了一下，隨之想起和兒去年剛到這個古代時，到的異常高溫的那段時日。
記得在太煬郡時，因一些糧商散播旱災謠言導致郡城人心惶惶，還被周宗主砍了頭，結果真有旱災！雖然沒有波及到幽州，但岱州卻是發生了。
烏巽苦笑一聲：“去年岱州死了不人，最後若不是周幽州暗中出手相助，恐怕還會死更多的人。”
大旱之年，人相可不是罕見的事，翻開史書，時常就能看到，幸好去年旱災時間不長，萬幸後續也沒有蝗災，自己州還有陳糧開倉振災，再加上周宗主也送了一些糧食，才勉強撐了過去。
這也是烏巽對幽州借道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原因，岱州有什麽難事，幽州總能順手幫一把，像他手下岱州兵馬的馬匹有一半就是花了低價從周幽州手裏買的，他烏巽實在是沒臉不讓周幽州借道而過啊。
“說來還要謝王妃獻出來的醫方，多喝熱水果真有用，讓旱災後的疫病減輕了許多，而且今年我岱州境都已經接種了王妃傳授的牛痘接種法，此法真乃救世濟人的神方。”烏巽對馬車的婦人鄭重道謝道。
蕭蘭連忙側：“烏大人言重了，能盡我綿薄之力幫到一些人就好。”
“我已免除了害郡三年的徭役賦稅，等過完今年就好了。”烏巽嘆息，天災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岱州不像幽州兵強馬壯，家大業大，幽州不管怎麽樣，手裏握著北地最大的馬匹産地，現在這世道，誰手裏有兵有馬，誰就過的好。
哪家稍微有點勢力的郡守諸侯們不想要馳騁沙場的騎兵，可兵好找，馬難尋啊，大楚最大的養馬地被牢牢握在周幽州手裏，想要馬？可以！給錢或者給糧啊！
所以說，哪個州缺糧，周幽州也不會缺糧的，聽聞去年冬末，鬼屠騎對戰回燚聯盟大捷，又從草原上擄獲了不下十萬的良馬，烏巽想到這，控制不住的往鬼屠騎們座下的駿馬上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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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饞心酸，不外如是！
中午時分，蕭蘭終于見到了一個小村莊。
破敗蕭條就是給的第一印象，遠村莊低矮點點，黃泥小道兩旁的麥田已到收獲的季節，麥穗稀疏微垂，南風起時，農戶們彎腰割麥，太烘烤著他們瘦可見骨彎似橋梁的脊梁，搶收的十分急迫，半大小子著子撿麥穗，小臉被太曬得黑裏紅，婦人們拿著瓦罐送來午食和水，隨後也投了搶收中。
一老者看見他們，布滿幹枯皺褶的臉又多了幾條皺紋，拄著拐杖小心翼翼的停在麥隴，畏懼不敢前，鄉音濃厚的問道：“我是村長，不知幾位貴人到俺村有何貴幹衲？”
蕭蘭著老人皮包骨的手，瘦的相的混濁老眼，再看看麥田裏不人竟也是無遮，烈日炎炎下，幹癟赤條，細似竹竿，像是榨幹了所有營養的木桿子，一半折著杵在那。
蕭蘭覺自己嗓子眼好像塞了一團棉花，心髒悶聲沉跳，原先想說的話忘了幹淨，最後只輕聲道了一句。
“老丈，我們想討杯水喝。”
老者沒聽懂面前貴人的話，又不敢看只盯著黃泥地，正著急害怕的時候，烏巽翻下馬，對著收搶的農戶們滿懷欣：“去年急急種下的冬麥總算是了，下月就能種粟米了。”
烏巽對老者用岱州鄉語笑道：“老丈，我們一行人趕路口，可否給杯水。”
“哎，哎，好！”老者見貴人們的馬匹并沒有踐踏麥田，高興的離去，腳并不利索，帶著老人特有的遲暮蹣跚。
周十六好奇問道：“伯母，您剛才為什麽不買啊？”
這村莊再破爛，一只肯定是有的，而且他也想吃晴雪堂妹說的荷葉。
蕭晴雪坐在麥田隴的樹下，一張大荷葉有些蔫蔫的垂在頭頂，蕭清河站在表姐邊，聽了周十六的問話，看向姑母。
其實他也想知道，買了還可以讓那家農戶得些錢，生活過的好些，姑母為什麽不買呢？
蕭蘭回過神，看向十六。
“村長畏懼我等，若是提出要買，定會拿出家中母來。”蕭蘭抿了抿，知道周十六是個沒過過苦日子的，眉如聚愁峰，聲音輕散于春風裏：“閬歌蛋一枚售價兩至三文，想必岱州這邊也不便宜，家有母，日日下蛋，細水長流下，是蛋賣去郡城至可抵母之價，能為一小家增添不家用，若哪日家裏有事，所下蛋亦能給人增些營養。”
“此利于他們甚多，不如不買。”
蕭蘭心下惆悵，并未顯出來，若花高于幾倍的價格買了，岱州節度使就在邊上，豈不是有施舍他民之意，這樣不妥。
周十六顯然沒想過這麽多的彎彎繞繞，他撓了撓頭發，看向那些自己從來不正眼瞧的低賤之人，心裏莫名煩躁，他扇了扇風：“那我們不吃荷葉了啊。”
烏巽看向這位花容夫人，驚訝無比，起初他是有些微慍怒的，不過一只罷了，周幽州想吃，他還能出不起嗎？原本他見花容夫人不說話，就想讓麾下武將去老者家中買一只，沒想到這位夫人心思細膩，竟能如此為民著想。
要知道那老者可是岱州之民，是幽州主母，與一點關系都沒有。
“你怎麽一天到晚就想著吃。”蕭晴雪瞪著周十六。
“明明是你想吃的。”周十六氣道。
“我現在不想吃了。”蕭晴雪一扭頭。
老村長帶著人送來茶飲，說是茶，裏面只不過泡著幾梗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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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緒吐掉柳枝條，喝了口涼茶，夏荷冬雪鋪了墊子放在樹下，周緒坐在上面，看夫人小口飲茶。
金犇已讓鬼屠騎副將易凡帶領大部分人馬先行去懷義郡紮營，并安排好騎卒巡邏附近。
“老丈，多謝你的茶飲。”周緒對老者笑道。
“只是幾杯茶，當不得貴人的謝謝。”老村長惶恐的著貴人手邊的大刀，態度低下。
“在我們幽州，外面小道茶攤上喝碗涼茶要一文錢，我們一共喝了十碗，剛好十文，等會給老丈。 ”周緒等夫人喝完涼茶，道。
村長聽完，一意外之喜油然而生，笑的臉上皺褶都盛開了。
“天氣炎熱，老丈家可有梨子野果等？”蕭蘭慢慢說完，覺得古代路程距離稍微遠些，鄉裏鄉音的就有了出，與人談就不方便的。
“老丈有水果嗎？盡管上來。”烏巽笑道。
“有的，有的。”村長一看這麽多人要吃，後面騎兵更是烏的，喜的牙齒風，連忙招呼村裏小子們把家裏的野果都拿出來。
沒多時，蕭蘭就見到了不能幹農活，一群屁的小娃娃跟在一個勉強算是衫整齊的村長兒子後，著他們，孩子們個個都是頭大子小，營養不良的幹瘦模樣。
蕭蘭沉默了一會，手吃了個梨，有點酸，梨糙。
臨走時，蕭蘭讓冬雪付了茶水錢和梨子野果等錢，老者笑容滿臉的送他們離去，周十六不知從哪個村民家裏買了一條坡腳的老瘦驢，在金犇看神經病的眼神中，倒騎了上去，結果落到了隊伍最後。
馬車。
周緒盯著夫人眉宇間的憂郁，出糙的手指平，很難想象夫人以前過的什麽日子，在他看來有地種，府免了徭役賦稅，有糧食吃可以活下去，就已經比死去的人足夠幸運。
“就那麽難嗎？”
“過會就好了。”蕭蘭靠在車廂，輕聲道。
周緒知道夫人的心再不過，但也因此會比常人極度容易到傷害，這樣弱堪憐的麗夫人，沒有他的庇佑，該怎麽辦？
周緒心裏喟嘆，心卻充斥著一扭曲快意的滿足。
夫人在此世離不開他，需要他的保護。
周緒高興的親了親夫人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