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第二日。

蕭蘭起床後就發現周宗主又不見人影了, 許是要打仗的緣故，這人又開始忙碌起來，蕭蘭也習慣了, 就是有點好奇周宗主怎麽在不驚自己的前提下離開的，覺得睡覺也沒多沉。

梳洗完畢後。

蕭蘭聽夏荷回稟, 拓跋阿木前來問安。

蕭蘭心下了然, 阿木以前在閬歌的時候只要有空, 他就和慎之, 以及他哥哥阿骨一樣, 請安從不落下，甚是勤勉孝敬。

名義上，蕭蘭作為阿骨的義母，阿木也相當于半個義子, 故而讓夏荷準備準備些參茶給阿木, 一向起的早, 阿木定是更早就來了。

夏季炎熱, 外廳早已放置了冰盆。

“木請主母安，祝主母安康。”拓跋阿木穿戴整齊的對著王妃行禮，蕭蘭笑道：“天剛亮，阿木，你就在我這邊用完早飯再走，可好？”

拓跋阿木有些猶豫, 因為他的年齡, 他的異族份, 以及令他恥痛恨的異族風俗都是他需要避嫌的原因。

去年回燚一戰時, 阿兄和他之所以對每日請安懈怠了些, 甚至還要挑著時間去, 很大一種原因是他們異族被中原鄙夷至極的一種風俗。

不過，自從歸附主公，離了殘酷的生存環境後，他們拓跋部已經改正了，他們很努力的在往中原靠攏，但效果甚微。

仍有不中原人看他們如看不通人的類。

拓跋阿木這幾天分外有這種覺，在幽州，他人敵視還不是很明顯，等到了江南腹地這邊，因著他的樣貌，幾乎所有人都會自發排斥他。

拓跋阿木有時候覺得自己是游在喧鬧大街上的一個靈魂，誰的眼裏也沒有他。

“可是有不便之？”蕭蘭見阿木遲遲不回答，關心道。

“沒有。”拓跋阿木安靜的站在一側，看著主母溫和的面容，又迅速低下了頭：“謝謝主母。”

“不用客氣，我看你瘦了好多。”蕭蘭笑著讓夏荷去準備早飯：“等會可要多吃一些。”

一頓早飯，蕭蘭吃的很是飽腹，主要是阿木胃口很好，吃東西特爽氣，讓人看了就很有食，不自覺也多用了一小碗。

飯後又問了一下回燚城的況，以及阿骨怎麽樣了。

拓跋阿木一一回答，自然都是好的。

兩人正說著話，周十六破天荒的來了伯父這邊，一進門就看到拓跋阿木，腳步一頓。

“十六來了？”蕭蘭著難得早起又早到的周十六，覺得還真驚奇。

“伯母安康。”周十六給伯母請安，他今天來主要是找伯父的，沒想到看見了拓跋阿木在給伯母獻殷勤，對他愈發厭恨。

“伯母，伯父去哪了？”周十六迫不及待問道。

“他和金將軍去霈山水寨了。”蕭蘭道。

看來伯父在忙正事，周十六想著等伯父回來再告訴他。

“既然伯父在忙，那我和晴雪一起出去玩了。”周十六下定決心要讓堂妹的關注從拓跋阿木上移開。

這兩人幾乎天天出去玩，照例彙報以後，蕭蘭叮囑了一句：“帶上護衛，冬雪也帶上。”

“放心吧，伯母。”周十六開了個玩笑：“有我在，誰堂妹一手指，我就砍了他的手。”

拓跋阿木這才擡頭看了周十六，眸中沒什麽緒。

“你不惹事就行了。”蕭蘭覺得周十六就是一個移的人形/火/藥庫，格沖鬥狠，輒打殺，著重勸告了一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伯母，我在外面其實很惹事。”周十六有些委屈。

“晴雪應還在睡覺，如果你不嫌麻煩就去等吧。”知莫若母，晴雪在夏天一向憊懶，估計周十六要等一會了，蕭蘭道。

“沒事，等就等，伯母，那我走了啊。”周十六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離開。

蕭蘭看向阿木，見他沉默寡言，想起昨晚兒說他孤僻的苦惱，溫聲道：“你們年輕人都喜歡熱鬧，阿木，你要不要也去玩玩？”

拓跋阿木搖了搖頭，繃著臉，鼓起勇氣道：“阿兄他遠在回燚，無法在主母面前伺奉，已是不孝，我作為他的弟弟，自當替阿兄為主母盡孝，陪伴主母左右。”

拓跋阿木臉有點紅，上面一段話說的誠懇又費力，顯然很說這樣的話。

這孩子…蕭蘭忍俊不，哪能看不出來阿木在有意扯著阿骨的旗號有意討好。

但阿木看起來一片赤子之心。

“既然這樣，我們去花園裏坐坐吧，剛好那裏有不花要開了。”蕭蘭打算讓阿木陪自己小半個時辰就行了，就當他替阿骨盡了孝心，哪能真拘著他。

于是，兩人在花園涼亭裏解暑。

蕭蘭剛坐定，就見阿木幹起了花農的事，給花草噴水剪枝除草，居然很練。

等阿木回到涼亭，蕭蘭將涼茶遞給他，問道：“阿木，你也喜歡花草？”

拓跋阿木道：“喜歡，我家園子裏就有一池太花。”

太花？蕭蘭想了想，好像是草原上的一種花。

“那回去可勻幾粒種子給我，我園還沒這種花。”蕭蘭笑道。

拓跋阿木道：“您喜歡，要多都行。”

兩人正說著話，夏荷來報，一名陸嘉善的學子求見。

蕭蘭想了想，這是申縣令帶過來的人，于是讓夏荷帶去前殿待客的廳堂。

見主母有事忙，拓跋阿木識趣的告退。

待到前殿。

蕭蘭著只見過一面的陸學生，只見其穿著樸素，不卑不的行完大禮後，主道：“草民陸嘉善拜見王妃，某師從明心居士，此次求見王妃，是想和我的師長同窗們去見我的師兄。”

“因路程遙遠，要穿幽州邊境，所以想向王妃求一張通關文牒。”

蕭蘭聽得有些迷糊，暗自提高了警惕：“你師兄是誰？”

陸嘉善苦笑道：“乃回燚國王也。”

蕭蘭觀察了一下這位清河學子，有點拿不住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在回燚時間不多，對三王子的了解多從周宗主那知道，陸嘉善的話似乎可信度很高。

“阿日郎可是來信讓你們前去？”蕭蘭問道。

“師兄他在中原行走時用的是化名，梁日，平日和我們流也都是用這名，我和恩師都曾以為他是邊境雜胡來中原求學，恩師有教無類，不計他的份，也是在年前，才得知他是回燚新任國王，阿日郎。”陸嘉善從袖中拿出一封書信，雙手呈上。

“請王妃明鑒。”

夏荷將信拿在手上檢查了一番才遞給王妃。

蕭蘭展信看了一下，信中阿日郎對他的恩師明心居士坦白了他的真實份，言語之間多見消沉悲觀，寫了去年冬季死了很多很多人，百裏無人煙，青草下俱是白骨，寫了他這個回燚國王做的并不好，最後在信末尾。

阿日朗問恩師，已至苦海，何以自救？

蕭蘭準備等會找阿木過來問問，看他識不識阿日朗的筆跡。

“此事我已知曉，但通關文牒暫時不能給爾，需等我查明一切你與阿日朗的關系。”蕭蘭忽的想到一事：“你既是明心居士學生，為何會跟在申縣令邊？”

陸嘉善早有應對，道：“王妃有所不知，尋常人等想見您可謂是難于登天，恩師與申縣令已故之父是好友，他便讓我留在申縣令邊結蕭公。”

“這回聽聞武郡守下獄，我便自告勇一起與蕭公，申縣令來了，此法也是不得已為之，還王妃勿怪。”陸嘉善坦坦的說了一遍事經過。

“那明心居士何在？”蕭蘭找不出他話裏的，又問道。

“家師以前在楚州茶樹縣做縣丞，年前已致仕，現為狄家村村老。”陸嘉善不敢瞞，低頭道：“因關恩師徒，我已經寫信告知了恩師，他應會趕赴廣陵。”

“我知道了。”蕭蘭不聲：“你先回去吧，等我查清楚後會通知你。”

“多謝王妃。”陸嘉善長揖拜道。

他離去後，蕭蘭讓夏荷把阿木請來。

拓跋阿木來的很快，不等他行禮，就被塞了一封信：“阿木，你看看這上面是阿日朗的筆跡嗎？”

蕭蘭順便把陸嘉善的事說了一下。

拓跋阿木仔細看過信後道：“應是的，回燚國王理公事時我和阿兄會派人看著，我偶爾也會檢查一下，信上筆跡和王印做不得假，這封信能出回燚城，想必阿兄已經看過一遍了。”

“他在信中并無聚兵霍之意，想必阿兄才會讓這封信出城。”

蕭蘭聽完，怪不得阿日朗信裏很痛苦的樣子，終日被人監視，最後迫不得已只能求救于遠在千裏之外的恩師。

“主母請放心，回燚以及周圍數十大小部落皆在我阿兄掌控之中。”拓跋阿木道。

“如果阿日朗不識趣。”

拓跋阿木的金發被後的染上一層燦爛，他看著主母，讓相信他們，微彎的背不由直起，輕聲直敘道：“他的孩子也可為一國之主。”

蕭蘭著阿木，發覺他的面孔仍然是恭敬順的，和在剛剛做花農時沒甚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