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修）

六月中旬。

這天熱的, 若是屋無冰，稍微一就是一汗，至蕭晴雪是寧願窩在房間裏也不想出去的, 住的地方臨近湖邊，通風又寬敞, 屋還放了冰盆, 眼看就要中午了, 蕭晴雪才懶懶起床。

捧著從深井裏浸過的甜梨就咬了一口, 頓時滿口生津, 暑熱俱消，蕭晴雪不由樂瞇起了眼睛，坐在臺階就吃了起來。

冬雪這幾天一直跟著小娘子，坐其一側執扇扇風, 是知曉自家主母寵小娘子, 可這些天伺候下來, 愈發覺得主母對小娘子的寵無人能及。

哪家貴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

哪家貴可以豪不顧忌的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整日穿男袍騎馬逛于廣陵各, 散漫悠游，竟比一衆郎君還要風采出衆。

等一個梨吃完了，蕭晴雪淨手後帶著剩餘的幾顆梨去了阿娘那，天氣越來越熱，現在改黃昏才會出門玩一會。

剛進來，蕭晴雪就眼睛一亮：“阿娘, 好香啊！”

走進一看, 今天中午有荷葉, 還有一些魚鮮, 又是盛的一餐。

“快坐下吃吧, 今天不用等人了, 你阿爹和阿木去了霈山那，十六一早就和蕭公出去了。”蕭蘭讓兒坐下吃飯。

蕭晴雪沒放在心上：“那我們兩人吃也好的嘛。”讓冬雪把一籃子甜梨放在桌上，笑道：“等吃完後，我們再吃梨，這梨子可好吃了。”

“好。”蕭蘭自然沒什麽不可，讓堂中侍退下後，就和兒說起了盧公來這一事。

因堂沒人，蕭晴雪扯下一個香噴噴的就咬了一口，聽完阿娘的話，也覺得奇怪：“那盧公就說要見見郭奎啊？”

“是的，我不允之後他當即就走了，也沒過多糾纏。”蕭蘭嘆了口氣：“也許是我多想了，但盧公眼看是魏國公那邊的人，我不得不防著些。”

“阿娘做得對，他是敵方，不定想耍什麽謀詭計呢。”蕭晴雪附和道。

“後續我又見了廣陵虞家，他帶著附近縣裏顯赫的幾位豪強，給我遞了拜，請進堂後又說了些以你阿爹為尊的話，想必此來是要投誠我們。”

蕭蘭稍微離兒近了些，兒是個心的，不論什麽事都想和說說，在這裏，總歸是們兩人最親近，也唯有在兒邊最放松。

“這樣也好，畢竟阿爹殺了冒頭的世家，那些士大夫要恨死他了，世族眼看是拉攏不到了。”蕭晴雪拉了一口飯，不假思索道：“現在我們在敵地，自然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那些士大夫看不上出鄉野的大豪強太正常不過了，連阿爹在他們眼中也是邊鄙武夫發家，大家份都差不多，也不用誰嫌棄誰了。”

蕭蘭聽了卻是心下憂郁，倒不是因為份偏見，而是這廣陵的豪強不像幽州豪強一般被周宗主治的服服帖帖的，幽州豪強總得來說無甚大惡，就連賦稅也是悉數上繳，甚至還時不時的借些名目多上供數次，至在閬歌的時候，因有酷吏之故，幽州豪強像是麥子似的被收割了一茬又一茬。

或者說周宗主就是幽州最大的豪強，諸衆莫敢不服之。

而江淮這邊，就蕭蘭在書房裏看到的各縣吏文書，地方志看到的，那些豪強所做之惡和那些世家也不妨多讓，魚鄉裏，大肆斂糧聚財，依附之徒甚多，本就是惡霸。

這樣的人來投靠…蕭蘭說實話，心裏有些抵，但是兒說的也有道理，一個廣陵世家就可見對周宗主的抵，難不在江淮真要單打獨鬥嗎？

沒看周宗主對霈山水師也是先示好為先。

蕭蘭時常覺得這時勢就是頃覆一切的泥潭沼澤，大勢之下，自己也彈不得。

蕭晴雪越說越眉飛舞，其實整日和十六一起玩，邊到哪都是保護的人，足足上百個護衛，轉溜了數日也沒發生一件讓興趣的事，街上的人一看到就唯恐避之不及，好似人人躲著，不免讓郁悶。

哪怕吃個飯逛個街，那些人也是畏懼討好居多，著實無趣了些。

還不如阿爹和阿娘這邊彩呢。

“這次本想送你去清河上學的，結果到現在，我們還沒到清河縣。”蕭蘭忽想起此行目的，覺得還真造化弄人，慨道，說好七月啓程回閬歌的，現在都六月半了，也不知遠在閬歌的慎之怎麽樣了。

“這不是蕭公也在嗎？我有空多去他那邊請教學問就是了。”蕭晴雪笑嘻嘻道。

“你還知道請教學問？怕不是天天就想往外跑。”蕭蘭嗔道。

蕭晴雪當做沒聽見，只對阿娘笑。

蕭蘭著兒可的笑臉，心裏一，也笑了起來。

蕭晴雪笑道：“我知道廣陵有個好去，等到傍晚的時候，阿娘我帶你去。”

蕭蘭道：“是哪裏？”

“等到了地方，阿娘就知道了。”蕭晴雪賣了一個關子。

等到了傍晚。

蕭蘭隨著兒去了城南十五裏開外，黃粱寺下有一座白玉橋。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教吹簫。”蕭晴雪搖頭晃腦的念了一句詩。

“雖然不知道這橋是不是二十四橋的其中一橋，但我覺得哪怕不是，這裏也值得來。”蕭晴雪顯然玩過一次，迎著徐徐微涼夏風，對阿娘笑道：“等一會這黃粱寺下的一夢橋下，就有人放河燈了。”

“下月七月初七是乞巧節，來黃粱寺求姻緣簽的人數不勝數，現在就已經熱鬧起來了。”

蕭蘭轉擡頭看了一眼山上巍峨堂皇的黃粱寺，黃粱一夢，這寺名字還真有趣。

一夢橋邊，路上行人越來越多。

“你要不要去？”蕭蘭笑問道。

“我才不想求呢。”蕭晴雪馬尾一甩，抱臂著湖水，儼然一個紅齒白的小郎君。

“不過放放河燈還是可以的，聽說黃粱寺的齋飯很有名，晚飯我就想吃他家的。”

“好。”蕭蘭笑道。

這次出來，兩人并未帶多人，十幾個護衛連帶著冬雪護持在主母，小娘子邊。

“我要弄個橘燈放河。”蕭晴雪眼瞥見賣水果的攤子，頓時別出心裁。

蕭蘭買了些橘子。

小心剝皮完後將橘瓣分與冬雪，橘子的白芯被燈油浸泡其中，小小一個，著實可。

蕭蘭又剝了一個。

可惜兩個小橘燈一放湖中便被水卷走了，倒是其餘行人的河燈好好的，在暮將近的時候，點起了河面星火。

蕭晴雪氣惱，不信邪的又做了一個，蹲在河邊淺水小心翼翼的將小橘燈放了下去，蕭蘭在一旁吃著橘子，就這麽看著兒。

一連三次不，蕭晴雪跺了跺腳，耐心馬上就要用盡了。

蕭蘭忍俊不：“好事多磨，你耐心些，我再做一個給你。”

蕭晴雪這才出一個笑臉。

蕭蘭做好以後，觀察了一下河面風勢，等趨近于無的時候，才蹲斂袖，慢慢的在淺水中放下橘燈，眼看無風無波，終是松了口氣。

小橘燈搖搖晃晃的漂遠，和遠河燈融為一。

“好耶！”蕭晴雪鼓起掌來：“阿娘好棒。”

蕭蘭沉郁的心被兒逗的一掃而空。

“阿娘，我們去黃粱寺吃齋飯吧。”蕭晴雪眼看天也到吃晚飯的時候了，便說道。

“冬雪，你去買兩份齋飯來。”蕭蘭道。

冬雪應聲而去。

蕭晴雪跟著阿娘回到岸邊的馬車，有些不懂：“阿娘，為什麽不去寺裏吃啊？”

蕭蘭坐下：“黃粱寺在山上，你阿娘不想上山。”

“你就當吃次齋飯外賣好了。”

最主要的原因，大概也就是蕭蘭心底不想讓外人覺得也信佛罷了，也不知是不是那進宮做齋飯的和尚廚子傳的消息，外界現在也有流傳是個信佛的，今天請帖中居然還有幾張高僧帖子。

蕭蘭生怕去了，那些寺廟借著的名字狐假虎威作福，哪裏肯去。

“行吧。”蕭晴雪又讓隨從再去買些街邊小吃過來。

兩人吃完齋飯後，便打道回府。

行至半路，馬車棚頂忽的傳來雨滴聲。

蕭蘭推開一半窗戶，外面天在幾息之間便已黑，六月天，娃兒臉，說變就變。

倒是前幾天一順的好太是難得的了，如今恢複秉，黃豆大的雨滴嘩啦啦從空中落下，不一會變了瓢潑大雨。

雨幕中，街上人群很快散了幹淨，天地唯有大雨連線，大的讓人看不清。

在瓢潑大雨中，蕭蘭心有所，兩扇窗戶打開，忽的看向前方。

“阿爹來接我們了！”蕭晴雪驚喜道。

兩人視野之中。

只見街對面，高頭大馬上端坐著形魁梧的中年男子。

周緒披著一擋雨的蓑，打馬而來。

等臨到前，見夫人發鬢微，玉容在雨中顯得朦朧，似只覺初見。

“天已晚，我來接你們娘倆回家。”周緒笑道。

蕭晴雪笑道：“阿娘定是早早就看到阿爹了，車窗全打開，害的我淋了一臉雨水。”

蕭蘭臉一紅，想辯解一下，又覺得蓋彌彰，剛才的確是聽到了馬蹄聲。

周緒哈哈大笑，解下蓑也進了馬車，幸而馬車夠大，坐得下三人。

蕭蘭耳尖微熱，關上一扇窗戶，只餘一窗氣。

昏暗中，周緒坐在馬車一側，看著夫人與兒。

“我得到消息，朝廷任命魏國公為東都留守，我估計魏延山他也快要回來了。”

“那天下兵馬大元帥一事就此作罷了？”蕭蘭忽的想到一事。

周緒嘿然冷笑：“夫人不知，前段時間翔節度使突然反叛，叛軍兵馬都已經到灞橋了，眼看就要兵臨城下，朝廷諸公著讓聖上封魏延山為天下兵馬大元帥，以此率兵勤王。”

“沒想到，壽州，廣陵被我占了。”

“這天下兵馬大元帥一事也不了了之了，現在魏延山那邊正奉朝廷繳文要討伐我。”

“聽說還組建了一個什麽伐幽聯盟。”周緒冷笑。

蕭晴雪差點驚出聲，這不就是十八路諸侯討董嗎？

阿爹真大反派也！

不過再仔細一想，阿爹這是虧大了啊。

畢竟阿爹現在可沒有挾天子以令諸侯。

反而是魏國公此意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