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宴會大廳布置的極為出巧, 現在正是盛夏繁花開放的季節，堂中以大量鮮花為點綴，目便是百花盛開, 一路行來，花香盈袖, 因添了冰盆之故, 廳很是涼爽, 珠簾後, 樂師彈著琵琶, 樂聲悅耳。

隨著的到來，座上人紛紛起行禮，蕭蘭認了認人，笑著和他們打過招呼, 隨後坐在左邊案首, 對面就是今天宴會主角, 廉家大郎的位置。

不過他現在還沒來。

屋大多數都是蕭公門生, 蕭蘭借此機會好好認識了一遍，不時有人隔空和問好，端坐頷首，面上帶著淡淡笑意，也與他們相談幾句，來這裏久了, 縱使不善言辭, 蕭蘭也逐漸掌握了一套悉的會客流程, 聽著對面字伯龍的中年文士, 得知他三天後就要去當儀征令了, 自然是祝賀一番。

李游道：“我與幾個好友商量了一下, 在啓程日前一天邀請老師以及王妃，去城西徐公的草廬聽琴，不知王妃可有空閑。”

後天和蕭公一起嗎？蕭蘭道：“早就聽聞徐公有一手鶴琴絕技，既然有如此好的機會見識一下，自當要去的。”

李游笑道：“徐公是我知己好友，對老師和王妃也極其仰慕，到時必定掃榻相迎，他住的地方還有一常人不知的絕勝，後山有一佛道崖，崖上風景絕佳，萬不可錯過了。”

“為何佛道崖？難道有高僧道士在上面論道？”蕭蘭有些好奇道，這個山崖名字著實奇怪。

“非也，非也，容李某賣個關子，王妃到時一去便知。”李游道。

蕭晴雪乖乖坐在阿娘側，聽著他們閑聊，貌似一臉認真，實則盯著案桌上的冰鎮葡萄酒，琉璃酒壺被放在冰盆，酒壺表面沁出一層水珠，隔著明漂亮的琉璃，葡萄酒呈現出如霧般朦朧的暗紅澤，再加上飄溢的葡萄酒香，讓蕭晴雪想嘗一嘗。

不知不覺間，廉家大郎從外面進來了，後跟著莫晚霞，廉大郎帶著笑容，看見王妃和那位李伯龍談甚歡，笑容微微一滯，暗地裏咬了咬牙，上前大聲道：“王妃恕罪，某來遲了！”

蕭蘭看著廉大郎，笑道：“不晚不晚，廉郎君來的正好。”

李游捋須，停下了話頭，他邊不遠的荀言低頭飲酒，既然武郡守沒事，帶他來的申縣令早就回清河縣了，他是清河本地人，又是縣丞之子，對蕭公這些門生也悉，還有幾個好的，因此他坐在這地方也坦然的很，時不時的和旁人說幾句。

父親讓他靜待時間，荀言本就不是急躁魯莽之人，因此極為耐心，魏公使者不日就到，就是不知將是哪位？

莫晚霞落座在大郎君側，笑著對王妃拜禮，觀察一圈後，招手對婢吩咐了幾句。

主人來了，宴會就開始了。

此次宴會是廉家的喬遷之喜。

“恭喜廉郎君喜獲新宅。”蕭蘭帶頭說道，其餘人也依次恭賀，說了些吉利話，剩下的就是吃喝。

廉大郎一臉笑容對著王妃敬酒，蕭蘭回禮，也飲了一杯，蕭晴雪瞅準機會，讓婢給自己倒一杯滿的，喜滋滋的喝了一口，葡萄酒酸中帶甜，一口下去，暑氣全消。

這時婢又呈上幾種果酒，小小一瓶，各異，放置在冰盆，煞是好看，蕭晴雪眨了一下眼睛，這果酒只桌上一人有。蕭晴雪瞅了一圈，發現廉大郎旁邊的莫晚霞對笑的分外好看。

這是單獨送給的？

蕭晴雪讓婢給自己倒一杯青梅果酒，婢倒酒時，取了新酒杯，酒杯泛著青玉，杯底還放有一顆腌漬過的一顆青梅，青梅果酒一倒，春搖曳。

蕭晴雪喝了一口，覺得好看又好喝。

這時，宴會上又齊上了新酒新菜。

廉大郎介紹道：“州的梨花白盛名江南，大家盡可飲用。”

“是采用梨花釀的酒？”蕭蘭聞著空氣中似有若無的梨花香氣，飲了一口，酒和清雅，笑道：“不知是怎麽釀的，如此清甜。”

廉大郎笑道：“盛開的梨花被泉水浸泡洗淨，而後幹，再擇一壇年前雪酒，將梨花泡酒，封酒壇，複將酒壇埋梨樹下，靜待三月，梨花清酒就了。

李游飲完，捋須贊道：“一點梨花白勝過萬裏波濤綠。”

“春意盡杯中酒，豈不醉乎。”荀言接話道。

“哈哈，大家繆贊，繆贊。”廉大郎也笑著回應，被王妃稱贊了梨花白，他心裏不知多歡意。

蕭晴雪覺得古代人吃飯真講究啊，喝個酒都能隨口念句詩，等到了清河書院，平平無奇的本質豈不是要餡了。

一場宴會，賓主皆歡。

待離去時，蕭蘭與廉家大郎順路，便一道回去了，夏荷挑起簾子，蕭晴雪趴在車窗，笑著看向騎在馬上的莫晚霞：“莫先生，明天荀言那有個六藝聚會，我到時也去，你來不來？”

莫晚霞沉片刻，笑問道：“小娘子為何請我？”

莫晚霞帽側簪花，斜靠近時，眉眼俊秀，時下士人風雅，簪花興起，莫晚霞也隨流了一把，堂上諸多蕭氏門生皆有簪花之好，反正鮮花也不要錢，觀又雅興。

蕭晴雪狡黠一笑：“你請我喝酒，我就請你和我們玩啊。”

“況且莫先生這麽好看，不請先生總覺得聚會了一道風景。”

一旁的廉大郎被語出驚人的蕭小娘子嚇得咳嗽了一聲，莫晚霞沒怎麽反應，依舊笑而不語，他反而臉紅了，深怕莫晚霞會到王妃斥責，蕭小娘子不懂事，若有過錯自然是莫晚霞之過了。

正推時，車簾被全部挑起，出王妃的臉，那張臉上也沒見怒意，反而笑意親和：“莫先生的確出衆，有莫先生在，相信小六藝中的戰車比賽定不會輸了。”

宴會上有不郎君是清河書院的學子，兒這兩天就是和他們在一起玩，荀郎君準備了一個君子六藝的比賽，不知從哪裏弄來兩輛戰國戰車，雖是仿造的，但頗得兒喜歡，要當戰車上當者，連隨的小劍都準備好了。

“我請莫先生當我兒參乘，莫先生可願？”蕭蘭問道。

“不知車上甲首是誰？”莫晚霞拱手道。

“甲首是十六郎。”蕭蘭道。

“既然王妃與小娘子相邀，那莫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莫晚霞在馬上就拱手道。

“戰車有了，人手兵也有了，不知誰與蕭小娘子比？”莫晚霞看向蕭小娘子。

“是荀言啦。”蕭晴雪道，他找到的東西很有趣，而且一點也沒有郎就不可以玩戰車的想法，當時有幾個學子說什麽子八雅，要辦一個茶花會，蕭晴雪不喜歡那些詩詞花茶，就拒絕了，荀言選的戰車比賽就很得的喜歡。

“在哪比賽？”莫晚霞接著又問。

“廣陵江大雁磯那邊的廣陵大道上。”蕭晴雪道：“明天下午我們就到大雁磯集合，三場兩勝。”

“好。”莫晚霞道。

蕭蘭見兒談好了，便用手帕了兒額頭的汗：“怎還張了？”

“這不是擔心莫先生不同意嗎？莫先生一看就聰明，明天我們必勝！”蕭晴雪仰著頭，讓阿娘給汗，聞到了阿娘上好聞的香氣，深呼吸一口氣：“阿娘，你好香啊。”

“就會貧。”蕭蘭笑嗔道。

“哪有？”蕭晴雪覺得自己冤枉，自己明明說的是實話，阿娘上本來就香香的嘛。

“也別玩的太過分了，萬不能擾民，知道了嗎？”蕭蘭叮囑道：“後天去徐公那，你想不想去？”

“到時再說吧。”蕭晴雪眨著眼睛，和阿娘咬耳朵道：“廉家來了，覺宴會也多了起來，以前外祖那邊的人好像就沒特意請宴，廉家雖然是世家但是出了舉主這事聲名不好，外祖那邊雖是清流但總實力遜于廉家，阿娘，你鐘意哪邊啊？”

蕭蘭給兒完汗，執起團扇給扇風，眼眸，帶著無限溫，只笑著兒。

見阿娘不說話，蕭晴雪還想再說幾句，但日頭正好，阿娘上又實在香的很，多喝了兩口果酒，現在酒勁上來了，整個人幹脆懶在了阿娘懷裏，幸福的直冒泡泡。

沒過一會，就枕在阿娘上睡著了，無憂無慮，因此睡得極香，臉頰紅撲撲的，蕭蘭看的喜歡，低頭親了親兒的額頭，現在兒有自己的院子，又是個玩鬧的子，常常不見人影，像這樣安靜休憩反而難得。

蕭蘭也不嫌累，一下一下給兒扇風。

今日也吃了酒，現下頗慵懶乏意。

落後幾步的莫晚霞著輕紗後面的王妃，目思索，他這人就喜歡多想，王妃請他做參乘究竟有沒有深意？如有，究竟是什麽深意。

斜倚窗邊的婦人濃的烏挽發髻，以步搖金簪裝飾，鬢角點綴著花，眼睫靜落如星沉，頰暈似桃花盛開。

好似醉酒了，但莫晚霞總覺得王妃一直是清醒的。

清醒做事，也清醒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