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拂檻露華濃》 第2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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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天破雲的時候, 瓔娘打開房門。
倒不是心大到能安穩睡到天亮,而是現在才是適宜出門的時候,今天是個晴天, 導致眼前的濃霧變淡了些。
瓔娘眨了眨眼睛,的瞳孔一但盯著亮久了便會到刺激, 不僅疼, 還會流出生理的眼淚。
閉上眼睛, 呼吸著寒冽的空氣, 等腦袋徹底清醒之後, 瓔娘握著竹沿著走廊去往寮房那邊,知道,這些諾大的寺廟除卻給這些香客準備的寮房,自然還會有齋堂以及寺廟部的食堂, 五觀堂。
瓔娘總覺得自己以前踏足過許多寺廟, 不知以前是什麽人。
慢慢走在這荒蕪廢棄的巨大寺廟, 找到了齋堂, 進裏面,在齋堂裏面索著,齋堂很大,瓔娘甚至能想到當年齋廚給香客們備菜送菜時的嘈雜。
想必那時火竈裏的柴火必定十分旺盛,火苗舐著鍋底,各種菜式出爐, 一路走過, 好似穿過了陳年幻境, 瓔娘在滿地狼籍的齋堂裏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忙碌了許久, 手掌上布滿了灰塵, 東西是在一木櫃中找到的, 木櫃不遠還有三五個大圓缸,瓔娘過它們,裏面并沒有水,如果猜的不錯,圓缸以前應該是養魚所用。
因為找到了專切魚生的一把刀。
刀柄被一圈皮革纏了起來,刀鞘不見蹤影,或許,它本來就沒有刀鞘,它被專門用來切魚生,因此刀刃很薄,刃長約有的半個手長,應該是理一些型較小的魚,握起來剛剛好,瓔娘小心過刀刃上的鏽跡,心裏瞬間安定了下來。
從昨晚進到寺廟裏,瓔娘就在想如何找東西防。
不止一次聽過餘大郎說起的人有多喜歡吃魚膾,鯉更是價值不菲,所以這座專供給達貴人所用的齋堂怎會沒有斫鲙刀。
在齋堂又繼續搜羅了一圈,驚喜發現這個齋堂大多數廚還能用,接下來只要找些木柴,就能生火了。
可惜沒有糧食。
瓔娘找到一塊磨刀石,提著一個小木桶走了,回到了香客們住的寮房,寮房院有一小池塘,瓔娘用小木桶提了些水上來,打磨刀石,將斫鲙刀解開,磨刀。
細微的聲在寮房響起。
瓔娘磨好刀以後,將斫鲙刀藏在了腰側,外穿的披袍用麻繩一系,雖然有些不倫不類,但既擋風又方便拿取。
做好這些事以後,瓔娘估已經臨近中午了。
回到了自己住的僧房,湊合吃了午飯,齋堂院裏的水是死水,僧房這邊的井水腐臭難聞,後山有野,想了想,決定下午去前殿看看有沒有水源,如果沒有的話,院裏積雪也能用。
休息了一會,瓔娘握手中竹出發。
走的很慢,有時候還能發現被鎖上的門院,整個慈悲寺空寂無聲,瓔娘停下腳步,前面的路被一堆東西堵住了,彎腰掃開積雪,沿著障礙了,發現是很多石頭,上面雕紋,大大小小散落在路中央。
瓔娘不得已只能從另一條小路走。
沿著黑牆小道,忽然聽見了鐘聲。
瓔娘擡頭看向鐘聲方向,前方視線中朦朧出現了一座塔樓。
為什麽會有鐘聲?
瓔娘心悸不已,難道慈悲寺裏還有人,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瓔娘的手心就冒冷汗,戒備的看向塔樓位置,有一瞬間想回到僧舍。
過了好一會,瓔娘蹲下,將斫鲙刀拿出來,在角劃出一塊布條,隨後將布條包裹在竹底部,這樣竹敲擊地面的時候就不會聽見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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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看看況,如果寺廟裏的人很多的話,就走。
這次把斫鲙刀藏在了袖。
越往前走,瓔娘越能覺到有人活的痕跡,比如有一段路積雪很,比如院牆裏的奇怪空隙,它們被層層的竹林擋住,若不是瓔娘謹慎著牆走,也不會發現這些奇妙。
寒風過那些牆上細孔間隙,帶著風雪吹到服上,耳邊是呼嘯不止的尖利風聲,猶如夜貓嘶,又好似厲鬼哭嚎。
聽著這些瘆人的風聲,瓔娘似乎明白慈悲寺鬧鬼的傳聞了。
著孔隙,瓔娘輕輕皺眉,不知住在慈悲寺的是什麽人。
近了塔樓,瓔娘意外發現了菜畦的痕跡,這讓愈發肯定自己的判斷,因而也愈發小心翼翼,在視線中,那是一座奇怪的塔樓,歪扭的樓層搖搖墜,是座名副其實的危樓。
瓔娘看了好一會,先前聽到的鐘聲早已消失不見,藏在松林裏,靜耳凝聽著塔樓裏的靜。
有兩個腳步聲一前一後的從塔樓裏出來。
“靈寶,跟你說過多次了,不許進藏書樓敲鐘,你到底聽進去沒有?”一個個頭稍高的和尚揪著另一個小和尚的耳朵,氣憤說道:“藏書樓不安全,萬一掉下來,摔死了怎麽辦?”
“我知錯了,師兄就繞了我這次吧。”小個子的和尚雙手合什求饒,兩人的聲音俱十分難聽,嗓子好像壞了。
高個子和尚這才松手:“今天是新年,我們快去大雄寶殿那,給師父拜年。”
“那晚上,存真師兄會回來嗎?我好久沒看見他了。”小和尚道。
“應該會吧。”大和尚不確定。
日灑在他們臉上,是被燒傷的崎嶇臉龐,皮通紅皺結在一起。
他們牽著手離開了藏書樓。
瓔娘等他們離開以後,才從松林裏出來,那兩人聽起來是寺廟裏的和尚,加上那位存真師兄,和他們的師父,就有四個人了。
瓔娘從原路返回,心裏正想著怎麽辦?忽然聽見了一道蒼老的聲音。
“阿彌陀佛,貧僧歸塵見過施主。”
瓔娘瞪大眼睛,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小路盡頭的老和尚,面微白,一點也沒聽見聲響,這人什麽時候來的。
歸塵著不遠的婦人,目從青的披袍移到的臉上,注意到了婦人的眼睛。
“施主,眼睛看不見?”
瓔娘握著袖的斫鲙刀,手心裏都是冷汗。
歸塵嘆息一聲:“前不久,寺裏後門進了一個陌生人,那人在寺裏被嚇得不輕,繞了一圈就走了,施主可與那人認識?”
“認識。”瓔娘聽著這位老和尚說話,便知道餘大郎在寺裏的蹤跡已經被眼前這位老和尚知曉了,輕聲道,“我雙目失明,多有不便,他便帶我來了這,原以為是無人的寺廟,不曾想驚大師修行,還大師勿怪。”
歸塵問道:“我觀施主份不俗,何以淪落到野寺棲?”
老和尚在慈悲寺風頭正盛的時候也接待過不貴客,眼力毒辣,這位施主上的披袍雖然破舊,但歸塵一眼就看出披袍是用蜀錦所做,鴨青的披袍上繡著繁複的花紋,披袍裁剪合度,端的是清貴異常,更遑論,婦人相貌氣度也不像是尋常人家。
瓔娘沉默不言。
對突然出現的老和尚還懷有警惕之心。
歸塵捋了捋胡子:“出家人慈悲為懷,既然施主眼有惡疾,可在本寺暫住一段時日。”
瓔娘聽著峰回路轉的這話,拒絕不了。
“多謝方丈。”對著老和尚還了一個施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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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被大火焚燒的臉一笑就變得更加可怖,他回禮道:“我不是慈悲寺的方丈,方丈早已圓寂,我不過是寺裏以前的一個知客僧罷了。”
說完,離去。
瓔娘憑借著模糊的視線,回到僧舍。
等到黃昏時,已經收拾好了包裹,寺廟後山側門還是老樣子,想走的話,瓔娘隨時都可以走,瓔娘徘徊在門邊,最終還是回到了僧舍,到了外面 ,又能去哪呢?更何況,放棄慈悲寺,又不甘心,畢竟的記憶中有它。
夜。
敲門聲響起。
瓔娘立刻睜開眼睛,裏面毫無睡意。
外面兩個和尚你推我我推你,最後靈寶張說道:“施主睡,睡覺了嗎?”
瓔娘起:“還未休息。”
“今天是新年,存真師兄送了些吃食過來,我們用不完,師父便讓我和師兄送了些給施主,東西就放在門外了,施主記得取用。”
瓔娘過了一會打開門,在門外到了好些東西,沉甸甸的被褥在手心裏。
僧舍外,靈寶著施主,小聲和師兄說話:“原來真的看不見啊,也對,施主要是看得見,估計早被師父嚇跑了。”
師父燒傷比他們嚴重呢,看起來很嚇人。
“好了,好了,東西送完了,我們走吧,存真師兄還在等我們呢。”
兩個和尚越走越遠。
第二天早上。
兩個小和尚又來了。
瓔娘這才發現他們其實不高,尤其是小和尚,說話做事宛如十二三歲的小孩,高個和尚大約十七八歲這樣。
許是寺廟裏難得有生人,小和尚靈寶對很是好奇,他和師兄放下挑水的擔子,本想躲在師兄後,但想到施主眼睛看不見他的燒傷,靈寶又站了出來:“施主,我和師兄給你送水來了,中午施主就到前殿客堂去吃啊,師父把菜都洗好了。”
瓔娘到他們的善意,一時間有些無措。
“存真師兄中午也在呢,他有大本事,認識好多厲害的人,醫也厲害,說不定可以幫施主看看眼睛。”小和尚嘰嘰喳喳說著,格很活潑。
等到中午的時候,瓔娘跟著小和尚來到了前殿的客堂。
客堂,酒菜盛。
瓔娘聞著酒味,從不知道和尚還喝酒的。
“存真不了戒律,逢年過節的時候就會喝點酒吃點。”老和尚歸塵笑呵呵道:“施主不是佛門中人,也不必守這清規戒律,想吃什麽吃什麽。”
兩個和尚圍坐在桌旁,他們守規矩的只吃齋菜。
瓔娘看向存真,這個和尚盤坐在地上,骨頭一般半歪,用左手斜撐在地上,右手似在拿著酒壺,看不清什麽模樣,不太像佛門中人。
存真也在看著老知客僧濫發好心讓其留宿的施主。
存真那張多的臉上,瞅見對方是個瞎子,不也到可惜,他向來玩世不恭的很,當即道:“施主,說說你的眼睛如何瞎的?說不定我有辦法。”
袖口的斫鲙刀刃在的手臂,涼涼,瓔娘看不清他們的臉,對著存真方向俯道謝,輕聲說起了傷經過。
“原來如此,等吃完飯,我給施主針灸下看看。”存真道:“不過,慈悲寺不留外人,施主還是早日做打算好。”
“多謝存真大師。”瓔娘把項家的事說出來,試探一下這人知道可知道項家。
“項家啊。”存真一邊喝酒一邊說道:“施主不進項家是對的,項家人不僅經常隨意打殺奴婢,更喜歡在宴會間贈寵妾送舞姬,一家子都不是好人。”
”恭喜施主離苦海。”存真笑道。
瓔娘隨著兩位小和尚用了齋菜。
飯畢。
存真遵守承諾給施主治眼睛。
瓔娘半是疑心半是揣測,自從醒來,的神經時時刻刻繃著,懷疑著,警戒著,看著這陌生世間,所遇到的每一個人,都無法信任。
就連慈悲寺的和尚也是。
用餐只用小和尚們用過的,他們吃了,才吃,滴酒不沾,葷菜不食。
大雄寶殿,老和尚在念經。
瓔娘到手臂刀刃的涼意,看向給針灸的存真大師。
老和尚誦經的聲音傳來。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 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
悉的經聲讓瓔娘恍神了一會,不由跟著念了起來,是的,念過的,瓔娘無比確信,曾經念過這個經文…是…是…
在窗戶下,在車頂上,有個白僧人一直在耳邊誦經,為了戰場上死去的人祈福,也曾念了一遍又一遍。
“蓮花往生咒。”
“你是誰?”存真俊秀的臉上不見一笑容:“九轉蓮花往生經是誰教給你的?”
九轉蓮花往生經曾經是大慈悲寺的不傳經文,藏經閣早已被焚燒一空,知道經文的人寥寥無幾。
這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