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片峽谷很大，地勢卻并沒有那麼陡峭。

只能看到遠一些嶙峋的山峰，并沒有看到水流。

石屋所在的位置，可能是這一片峽谷的某一個角落，剛好在山峰的背面，水流可能在另一面，被山峰遮擋住了。

我們圍著邊緣走了一圈，月亮也出來了。

看著半空中那圓圓的月亮，我才驚覺：“原來今天是十五啊。”

剛好走到了一塊突出去的巖石，柳珺焰摟著我坐在巖石邊緣，一起仰頭看著月亮。

月皎潔，整片峽谷都仿佛鍍上了一層瑩瑩的。

我靠在柳珺焰懷里。

我知道他今天一直心事重重，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沉默。

散步時他牽著我。

坐下來時，他摟著我。

有時候臉頰著我的頭發，還會不自覺地蹭一蹭。

他在擔心我吧？

他害怕這是我‘油盡燈枯’的最后時刻。

甚至我都敢懷疑，他在籌謀著什麼。

比如想辦法幫我續命。

我什麼也不提，不想破壞此刻的靜謐與好。

只是乖乖地靠在他懷里，看月亮，沐浴微風，這峽谷間的景。

圓月悄悄地在云朵間穿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高高懸掛于我們的頭頂。

就在圓月當空的那一刻，峽谷間的線似乎一下子亮了許多，的，我似乎還聽到了流水的聲音。

我當時就疑地坐直了，問道：“阿焰，你聽，是不是有水流的聲音？”

柳珺焰也聽到了，我們立刻順著水流聲傳來的方向看去，竟發現遠峽谷深，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條如白練一般的河流。

那條河流橫貫東西，在月下波粼粼。

而在河流的對岸，還聳立著一座高塔。

那座塔又高又大，目測得有二三十米高，底座也得有二三十米，一層疊著一層，看起來巍峨又壯觀。

我和柳珺焰當時都驚住了，同時從巖石上站了起來，盯著那座塔看了好一會兒。

我問道：“這條河和這座塔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從傍晚到現在，幾個小時過去了，這麼長一條河，這麼高一座塔，只要我們不眼瞎，早就看到了。

可是本沒有。

并且之前在石屋里，那幾幅畫上也沒有畫出這條河和這座塔啊？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是海市蜃樓？

不對啊，這里的環境本不像是能出現海市蜃樓的樣子。

柳珺焰說道：“小九你待在這兒，我過去看一看。”

我趕抓住他的手，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柳珺焰沒有拒絕，我們沿著斜坡迅速地往下趟著走。

峽谷里碎石嶙峋，磕磕絆絆并不好走。

柳珺焰一把掐住我的腰，直接帶著我朝河邊飛奔過去。

可是當我們站到河邊的時候，那種很不對勁的覺，更甚了。

因為那條河沒有河岸。

它就像是畫在峽谷的地面上似的。

有流，月下也波粼粼的，甚至還有流水聲。

但當我腳小心翼翼地去河水時，卻像是踩在了平地上一般。

那種覺甚至有些詭異。

而河對面的那座高塔就更奇怪了。

柳珺焰帶著我躍過那條河，本想站到那座高塔前面一探究竟的時候，竟一下子穿過塔，躍到了更遠。

柳珺焰不信邪，試了三次都是一樣的結果。

穿過高塔的瞬間，我甚至能到一強大的氣流波。

也就是說，這座高塔可能是真實存在的，可不知道什麼原因，沒有顯現實。

折騰了這麼一會兒，圓月漸漸偏離正當空的時候，峽谷里的線瞬間暗了下來。

同一時間，那條河與高塔，全都消失不見了。

我跟柳珺焰仿佛做了一場夢一般，兩個人站在峽谷里，久久回不過神來。

那天夜里，我和柳珺焰不知道是怎麼一步一步走回石屋的。

我躺進被窩的時候，柳珺焰關了門窗，不讓一風進來。

石屋里面沒有通電，蠟燭一直點著。

柳珺焰輕輕地按著我的太，手指上帶了真氣：“夜深了，小九，什麼都不要想，先好好睡一覺，等天亮之后，我們再去問一問空寂住持。”

太暖暖的，一陣困意襲來，我迷迷糊糊地嘟噥了兩聲，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一開始睡得很踏實。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只覺化的肋骨，忽然傳來一陣劇痛。

我猛地驚醒了過來。

可奇怪的是，我又好像沒醒。

那種覺就像是我的魂魄又要游離出去了一般。

只是這一次，我沒有看到自己的魂魄，反而是看到了那盞被捧在大佛手里的佛燈。

我看到佛燈的燈油見了底，燈芯上微弱的火苗竟一直往下燒，整個佛燈里面都燃起了火苗。

那火苗越來越大，越燒越紅，燒得佛燈里里外外紅通通的一片。

好熱！

好痛！

我只覺自己整個腔都被這把火燒著了一般，又熱又痛，口干舌燥。

我難地手去抓自己的口，手指用力地朝著化的那兩肋骨里面按下去，恨不得將它們掏出來，碎！

接著，我就覺自己的手好像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一般，我低頭看去，就看到手上縷縷的全都是須樣的東西。

它們不停地纏上我的手，又迅速被那束火苗燒毀，頃刻間化為末。

我還看到了大巫師的那張模糊的臉，看到不停地張合著臉上的那張，似烈日下擱淺的魚，生命垂危。

這一刻，我腦海中忽然閃過空寂住持說的那四個字……油盡燈枯。

難道……難道油盡燈枯所指的對象是……大巫師？

大巫師如果油盡燈枯了，換句話說，若是從我的魂魄里被剝離了出去，消失了，對我會有怎樣的影響？

發現大巫師的那張臉時，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恐懼，想要想盡辦法把它剝離出去。

可當它真的油盡燈枯了的時候，我卻發現了更多的不確定因素。

“小九，小九你怎麼了？醒醒，快醒醒！”

我聽到柳珺焰在我，也覺到他在拼命地搖晃我的，可我卻怎麼也醒不過來。

我只能看到那盞佛燈越來越紅，火焰越來越旺，眼看著就要炸了一般。

我只能看到不停被燒毀的須，看到大巫師開裂的、皮，以及越來越淡的臉。

咔……

隨著一聲脆響，大巫師的臉陡然消失。

化的兩肋骨上的須，也跟著全部不見了。

兩肋骨化為了一灘水。

最后只余大巫師沙啞的聲音叮囑：“回蒼梧山……”

還有一句：“對不起，當年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