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心驚。

這條路太難走了。

我不敢想，柳珺焰是否能走到這條路的盡頭。

將來的某一天，他是否也會被困在某個節點上……

“阿焰。”

我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撲進他懷里，哽咽到不能自已。

柳珺焰抱著我，大手在我后背上輕輕地著。

他沒有立刻回答我的問題，說明他也還不確定。

他在思考，在。

空寂住持說，如果那一劫真正到來時，他能到。

良久之后，柳珺焰給了我一個十分肯定的回答：“小九，還不到時候。”

他一說，我哭得更大聲了。

這一顆定心丸，讓我松一口氣的同時，卻又瞬間更加害怕。

如此大的一場劫難，竟還不是空寂住持口中的‘劫數’嗎？

那柳珺焰的這一劫，究竟該有多大！

人總是這樣，沒走到這一步的時候，緒都還能控制得很好。

這一刻真正到來的時候，才會驚覺自己有多脆弱。

柳珺焰沒有再說話，只是一味地摟我，讓我發泄自己的緒。

我盡地哭了一場，卻沒有哭很久。

時間不等人。

不會有太多的時間留給我去隨意揮灑。

我干眼淚，努力地平復自己的緒。

柳珺焰捧起我的臉，十分嚴肅地向我保證：“小九，相信我，無論將來我何種境，無論我走到哪里，我一定會留下痕跡，讓你知道我在。我一直都在。”

我勾起他的小手指，也做下承諾：“阿焰，你也要相信我，無論你留下怎樣的痕跡，無論你在哪，是何境，我都一定會找到你的。”

小手指拉鉤，大拇指蓋章。

我們以最稚的行為，做出了最鄭重的承諾。

·

簡單吃了幾口早飯，我們就去山下與方傳宗、灰墨穹他們匯合。

方傳宗信守諾言，連夜將莫老他們送走，山下方圓一里地的范圍拉起了警戒線。

天大亮，他們撒出去追蹤尸魈的所有人都回來了。

毫無所獲。

就連灰墨穹都沒打采的：“太奇怪了，我派出去追蹤尸魈的人，追蹤技一流，幾乎沒失手過，這次竟然在山后西南方五里外的地方迷了路，兜兜轉轉差點沒能走出來。

后來我親自去轉了一圈，發現那邊氣極重，一般人本無法靠近，那種覺就像是……怎麼形容呢，就像是界似的，這邊是間，而那邊是間，是十八層地獄！”

不得不說，灰墨穹的形容太切了。

那邊的古戰場，堪比十八層地獄。

我們幾個聚集在方傳宗的房車上，我將從灰聰里審訊出來的消息，包括與牛虎山的聯系，都說了一遍，柳珺焰在一旁補充。

當然，關于天下行走的事，我們默契地瞞下來了。

這是將來的事，也是我們的私事。

方傳宗只是合作者，還不算自己人。

等我們說完，方傳宗沉良久，瞇著眼睛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我們沒有打擾他，就連灰墨穹都低了聲音后怕道：“這樣說來，我的團隊今早還算是幸運的，撿回一條小命？”

夜里那一戰，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

他們追蹤過去，大抵是過了凌晨三點。

如果再早一些……怕真是九死一生。

邱年這一單，本以為不難，卻沒想到后續還有這麼多事兒。

這已經算是我們第三撥與之鋒了，卻越來越難。

當時柳珺焰強行封印墳坑的決定真是明智之舉。

灰墨穹心里憋著氣啊，他瞥了一眼方傳宗，埋怨了一句：“我們本來是有機會的……”

卻也明顯有些心虛。

這句話放在昨夜，氣。

但現在看來，如果沒有出了莫老他們這個岔子，我們拿下尸魈的瞬間，也必將迎來一場惡戰。

現在是進退兩難。

許久之后，方傳宗終于開口：“我們不能退，一旦退了，會極大地助長他們的氣焰。”

“你說的倒是輕松，你行你上啊！別站著說話不腰疼。”灰墨穹滿肚子苦水，“你知道這些天我折了多兄弟嗎？為了‘天下蒼生’四個字，他們幾乎都是把自己當盾往上頂的！方老，昌市也在你的管轄范圍之吧？道上的事兒，可是你的職責所在啊！你才是咱們的父母！反正我把話撂下了，別再想拉我的兄弟們墊背，我拒絕再當大冤種。”

柳珺焰睨了他一眼，沒吭聲。

他倆之間太有默契了，灰墨穹一開口，柳珺焰就知道他想玩什麼心眼子了。

灰墨穹平時貧，但他辦事是很有分寸的。

他看似在鬧，實則上是在拿話激方傳宗。

他來當這個沒眼力見的莽夫，把柳珺焰牢牢護住，順便把方傳宗架在火上烤。

方傳宗眼角了，下意識地想煙，手進口袋又回了回去。

很明顯，他的力很大。

灰墨穹的那句‘你的職責所在’‘父母’，是真正的把他架在了火上。

昌市古戰場的這個雷，一旦了，他還沒能得住，他所要承擔的責任，可能是我們無法想象的。

他看向柳珺焰，問道：“柳七爺，您看呢？”

我心里一下子張了起來。

灰墨穹一個勁兒地給柳珺焰使眼。

柳珺焰卻笑了笑：“我？我這邊當然沒有問題，問題是，我頭陣打下來了，方老是否能接得住？您若是沒有信心的話……”

方傳宗呼啦一下站了起來，聲音有些激：“等我一會兒，我去打幾個電話。”

說完，他就握著手機走到一邊，開始挨個撥號。

他聲音不大，但足夠我們聽到。

看來并不準備防著我們。

灰墨穹往柳珺焰這邊湊了湊，揶揄道：“七爺你是真不會釣魚啊，你手里握著那麼大一塊餌，還怕魚兒不上鉤？”

柳珺焰無奈道：“可他不是魚兒，他后的黎民眾生也經不起折騰，我相信我們拿出五分誠意，他會回敬我們十分、百分，墨穹，咱見好就收，畢竟這次的行，咱們也的確需要方老的幫忙。”

灰墨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而看向方傳宗。

就看方傳宗面凝重地跟電話那頭不同的人，說著幾乎同樣一句話：

“今晚七點，白云觀不管能調多人手，準時在昌市集合。”

“今晚七點，坤道院無論能調多人手，準時在昌市集合。”

“今晚七點，天臺宗……”

“今晚七點，齊云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