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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暫時還沒有名字,小名也沒有,就“妹妹”“妹妹”地著。
顧雲程偶爾聽到芙蓉和墨竹對話,知道是父親一時沒想好到底要取什麽名字,才猶豫到現在。他眸子暗了暗,同顧淮安極為相似的眼裏閃過一失落。
父親的學識是公認的好,若不是安王府的門第太高父親兇名在外,只怕上門請教學問的人都要將安王府的門檻踏破。可他這麽好的學識都取不好妹妹的名字,所以到底有多重視才會這麽猶豫不定?
顧雲程比旁人更加聰慧的地方就現出來了,他很快將這種陌生的緒消化掉,告訴自己妹妹現在太小了,正是需要別人照顧的時候,父親這麽對很正常。
可是有些時候他還是有那麽一丁點兒不是很開心,只有那麽一點兒。
好像邊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轉移到了妹妹上,整日誇贊妹妹乖巧、可、聽話、好看等諸多溢的詞彙,好像是整個府上突然就只有這麽一個孩子。
有時候他忍不住想,那麽他呢,他是不是同樣也是乖巧、可、聽話、好看的孩子?
可是他不知道問誰,因為他是顧雲程,是安王府的長子嫡孫,不應該同這些詞彙掛鈎。他應該是聰明、敏捷、知禮和果敢的。
只是一次又一次撞見,那位除了在母親面前會出些笑容的父親溫地低下頭與妹妹頭著頭時,他心裏那不開心的緒越來越多。
他甚至開始想,他在一開始想要一個妹妹到底是不是件正確的事。
祖父是頭一個察覺到他緒有點不對勁的。
頭兩年時局逐漸安穩下來,祖父利利索索出手中的兵權之後就不再上朝,每日先過來監督監督他的練功,再提著鳥籠子找自己的從前的部下敘敘舊,日子過得很是瀟灑。
再有一次被教學先生撂倒差點爬不起來時,祖父朝著他出手。
他被拉起來之後,祖父蹲下子小心地替他拍掉上的灰塵,沉片刻之後問:“最近遇到煩心事?”
“沒。”他遲疑道。
“你好像看起來不是很高興,最近練功一直在走神。”安王糙的大手提溜著小孩脖頸的那一小塊,半真半假地笑著:“要是真的在戰場上,你這樣不傷才怪。”
他無奈道:“祖父,我還小,到不了上戰場的年紀。”
“誰說的,你父親那時候就被我帶著去打仗了,雖然是跟著後勤隊伍一起走,可也是吃了不的苦頭。”
孩子像是天然會對父親産生崇拜之。
顧雲程雖然上一直說最不喜歡的人就是顧淮安,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想要為像父親一樣的人。
聽到祖父提起,他略帶傻氣的問:“可是你怎麽想著將他帶到戰場上去,是那時候我們府上很窮?請不起人照顧了。”
安王很在孫子臉上見到這樣的表,先是被逗得一樂,隨後解釋說:“也不是,當初我覺得男孩子經歷的事多一點才能長得更快,安王府也需要他去獨當一面。”
那時候朝廷上的局面實在算不上多好,安王赫赫戰功的背後是無數的和淚,永遠不知道明天在什麽地方。顧淮安遠比同齡人要得更早,就是因為隨時要接過安王府的重擔,為皇上手裏最有力的刀子。
安王瞇著眼,目悠長甚遠,像是在過面前的小孩子在看另一個人,繼續說道:“他也倔,第一日去軍營默不作聲跟著隊伍走了五十裏路,之後還遇到敵軍突襲,手解決了六個敵人。在這個年紀,已經很了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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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程被說得熱沸騰。
“不過你就別想了,你父親不會允許的。”
顧雲程愣住,“為什麽?”
“因為他吃過的苦,不想讓你再吃一遍。”
這正好是夏日,惱人的蟬“嘶嘶”作響,擾得人心煩意。
顧雲程知道嫉妒是不的緒,也對自己嫉妒妹妹而時刻覺到愧。饒是被親近的祖父半藏半地點出來,他仍舊恥到耳朵都是紅的。
他抿著,強行裝著淡定卻不敢去看祖父的眼睛,假裝鎮定卻不打自招道:“我沒有覺得他們對妹妹更好。”
“我知道,因為他們都像妹妹一樣,你。”
顧雲程想,祖父真的是有一點點麻,怎麽把不什麽的都直接掛在呢。可是他心上籠罩的烏雲還是被悄悄撕開了一道口子,有照進來了。
不在結束的時候,他拉著祖父的手,悄聲請求著:“能不能不把今天的事告訴別人?”
“當然可以。”安王承諾著,沖著他眨了眨眼睛,“這是我們之間的。”
顧雲程還有點不放心,後面幾天一直風平浪靜,他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可是他還是不確定,爹爹和娘親是真的同樣喜歡他和妹妹嗎?
心中有兩個小人在自我拉扯著,他也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總是想從那些旁枝細節裏窺見一點真相。所以有時候,他會陷到發呆當中。
那杯熱水撒過來時,他是無意識手擋在妹妹臉上的,火辣辣的疼痛直接在腦子裏炸開。
被父親抱在懷裏的時候,他甚至都沒能反應得過來。
潑熱水的丫鬟被長喜叔叔著帶下去了,妹妹被嚇到哭個不停,芙蓉姨抱著妹妹不停在哄。
而他就坐在父親的懷中,被抓著手浸泡在冰水當中。父親的膛沉穩而有力量,坐在裏面時別樣的安心。
嗯……就是現在是夏天,屋子裏放了冰鑒也多多有點熱,他扭了扭。
“別,小心留疤。”顧淮安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了他的手腕,“就這麽蠢,用自己的手去接,用其他什麽不好?”
他被燙得很嚴重,手背上迅速起了一片紅,還開始冒了一兩個水泡。
“我是哥哥,理所應當要照顧妹妹。”顧雲程擰著眉頭,說話做事也一板一眼。
他也不後悔,拋開責任不談,他其實也喜歡妹妹,白白的一個團子,還會對著自己笑。哪怕是現在手上疼得不行,他也只有慶幸,幸好自己作快擋下來了。
不過他還記得父親抱著妹妹小心翼翼的樣子,到自己就剩下一句“蠢”的評價,別別扭扭地說了一句:“不過妹妹沒出事,你放心吧。”
說完之後,他的額頭一疼,額頭中間出現一道被彈之後的紅痕。
“說你蠢還不服氣,我同你娘就你們兩個孩子,誰出了事能放心?”
經過歲月的沉澱之後,男人的上更多了幾分沉穩。
若是說年輕時候的顧淮安肆意張狂,著一京城公子哥的散漫勁。此刻的顧淮安就更像是從世間最極致的理想中走最平淡的瑣事中,清冷的眉眼盯著孩子泛紅的手背,作利索卻輕地替孩子上了藥。
他同顧雲程平視,不知不覺當中孩子已經長高,開始有自己的小心思,用小時候那種簡單暴的方式對待不一樣了。
諸多詞彙縈繞在,他最後還是沒說太多的大道理。
“你爹目前暫且還有幾分能力,能護著你娘,你還有你妹妹。”他如同小時候那般了商商的頭頂,目和至極,“所以不要給自己加許多七八糟的責任,好好長大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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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斜地從窗柩灑進來,和了他眉眼的清冷。
那瞬間,顧雲程才真正意識到,父親看自己的眼神和看妹妹的是一樣的。
他一時說不上自己是什麽覺,就好像是有一清風將心底縈繞已久的霾吹得一幹二淨。困頓自己已久的東西,其實要比自己以為的更加不值得一提。
“哦。”他假裝平淡地應了一聲。
娘親傍晚從小姨府上回來之後,才聽說他被燙傷的事,連忙過來問他怎麽樣了。
對著他已經塗過藥膏的手,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又一遍,“現在天熱,化膿就不好了,大夫怎麽說的?”
“從陳大夫哪裏拿了藥膏,說是塗幾次就好了。”
“怎麽就……”娘親說到這裏,就沒繼續說下去。
能在安王府對小孩子手,能是什麽況。姜若到底不是什麽都不明白的年輕子,知道顧淮安這次要盤查黃河水患治理賬目時了不人利益,也沒有想到那些人下作到對孩子手。
下心裏的努力,陪著商商說話,在晚上的時候更是手喂商商吃飯。
當商商舉著包得嚴嚴實實的手,不舍地說不想要自己一個人睡時,蔣若還是心將孩子留了下來。
不過孩子也已經大了,睡在一起不合適,便在偏廳的塌上重新鋪了被子讓商商睡。
顧雲程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主臥這邊休息過,頭一次在這邊休息覺非常新奇,躺倒在娘親懷裏聽聲說著奇妙的故事時,他就恨不得時間再長一點。
也不知道是不是興過頭了,到了晚上休息的時間他還沒有睡著。
理完事回來的顧淮安見到這一幕,蹙了蹙眉沒說話,沐浴之後見到兩個人還挨在一起說話時候,就直接走了過來。
“你們在說什麽?”
“娘親在給我說故事,說道小兔子到了街上,被大灰狼騙了三文錢,得頭暈腦花。”
顧淮安微微挑了挑眉,像是在說“就這?”
“了,後面我給你說。”顧淮安將姜若抱到了旁邊,自己摟著夫人香香的,開始面無表地給顧雲程說故事。
他學問不錯,可說故事的能力一塌糊塗,聲音就像是安王府垂花門前的巷道,平到沒有一點起伏。
“小兔子決定發圖強,開始學習武藝,等大得過大灰狼之後就將被騙的三文錢都要回來。所以他遇到了自己的第一任師傅。”
“怎麽就遇到了?”顧雲程不滿,追著問。
“唔,就是遇到了,興許就是在街道上隨意到的。”
“可是娘親不是說,若是街上遇到不認識的人,不要輕易搭話嗎?怎麽還認上了師傅?”顧雲程肯定道:“這師傅不是什麽好人,不對,不是什麽好。”
顧淮安一時接不上話。
顧雲程看著他又看了看娘親,試探地問:“要不還是娘親來吧?”
姜若在旁邊笑得快岔氣,最後還是接著前面的繼續往下說。
顧雲程最後在輕的聲音當中,慢慢睡了過去。意識迷糊當中,他察覺到有人掖了掖被角,然後親了親他的額頭,不止一個人。
他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被做商商的時候。
好像爹爹和娘親,對他和妹妹真的是一樣的。
最後妹妹的名字定了下來,做顧雲依。
原本娘親說讓他來取名,他問娘親,“妹妹以後要去學堂讀書嗎?”
顧雲程說的學堂指的是子學堂。
從前,讀書是一件極為奢侈的事,只有底蘊厚的人家,才會舍得讓家中的姑娘讀書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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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前兩年,皇後開辦了一座子學堂,招收附近普通人家的兒進去讀書識字,給們一些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不人對此嘲笑,尤其是那些迂腐的士大夫們,說子讀書有什麽用?是能夠多繡一些花?還是能多做一頓飯?皇後要是實在沒有事可以做,不如舉辦選秀替皇家開枝散葉才是正經事。
姜若同皇後關系好,也跟著去講過幾次課,遭了不非議。可自從已經是戶部尚書的顧淮安頭一次極不面地在金鑾殿上將某個說閑話的人揍了一頓時,沒有一個人敢將七八糟的話說給聽。
這幾年雖然磕磕絆絆,可到底子學堂開始逐漸辦了下來,并且有人跟風辦了第二家、第三家……姑娘家讀書并不再是一種稀罕事,且子學堂也開始逐漸正軌化,也有測試和考核之類的。
姜若點點頭,“等歲數大一點,再送過去。”
顧雲程開口道:“那就顧雲一吧,一二三四的一,等日後讀書了,寫自己的名字也輕省。”
他自認為是替妹妹考慮周道了,畢竟聶叔叔家的孩子聶清鄢,頭一堂課大學士讓每個人寫自己名字一百遍時,聶清鄢當場就哭了出來。
“不,再想一個。”顧淮安反對。
顧雲程這次卻格外堅持,怎麽說都想讓妹妹顧雲一。最後還是姜若用了折中的辦法,就做顧雲一,不過“一”換同音字。
于是最後定下來顧雲依。
等顧雲依小朋友稍微長大點能帶出遠門時,他們一家人去祭拜外祖母,順便也讓外祖母看看顧雲依小朋友。
顧雲程覺得外祖母應當是一位極有、趣的人,的墓周圍栽種了許許多多的花草,每個時節的都有。無論他們什麽時候過來,都能看到不一樣的景。
看完之後,他們又去了祭拜了另一位。
顧雲程不知道這座墓裏住的是誰,有記憶開始這座墓就一直存在,就在外祖母墓院不遠的地方。不過這座墓周圍走禿禿的,也不怎麽起眼,說不準就會被過路的人忽略過去。
他其實問過娘親這個人是誰。
娘親當時愣住了,很是無措地“嗯”了半天,最後也沒說是誰轉就離開了。不過在轉的時候,顧雲程看到眼眶通紅,從此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問過。
可能是因為名字是哥哥取的緣故,顧雲依小朋友知道走路之後,就特別喜歡黏著哥哥。整日哥哥長、哥哥短的。
顧雲程看著跟在自己腳邊的小蘿蔔,說實話有點煩。
這個年紀的孩子,沒幾個願意帶著小蘿蔔玩的,自己逍遙自在多快活。
可小蘿蔔不僅模樣乖巧,而且甜。也不知是傳了誰,整日裏將喜歡掛在邊上,又黏糊又撒。
比方說現在就揪著哥哥的服,輕輕晃著,仰著頭可憐地看著哥哥,“哥哥,依依好想和你出去玩,依依最喜歡了哥哥了,哥哥也最喜歡依依對不對。”
“我去騎馬,你會嗎?”顧雲程煩躁。
“哥哥教我我就一定會!”小姑娘著膛,叉著腰,大言不慚道。
接著,眨了眨眼睛,將頭蹭了蹭哥哥的腰,撒:“哥哥!”
顧雲程實在沒辦法,最後還是把小蘿蔔一把撈起來帶走了。小蘿蔔坐在哥哥的胳膊上,攬著哥哥的肩膀,胡將口水塗了他一臉。
“我就知道哥哥對依依最好了。”
“還不是你非要跟著。”顧雲程惡狠狠地兇,卻始終將妹妹抱得穩穩當當。
于是一群人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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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這是什麽意思?”聶清鄢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的妹妹,面容都差點扭曲了,“我們這是跑馬啊!又不是繡花,帶你妹妹來幹什麽!”
“滾你的!我妹妹就不能跑馬嗎?”顧雲程踢了他屁一腳,牽了一匹沒有多高的小馬讓妹妹坐著,自己則牽著馬慢慢悠悠地晃。
聶清鄢一邊捂著自己被踢疼的屁一邊追上來。
顧雲依小朋友是個小甜豆,對誰都是,見聶清鄢追在後面“咯咯”直笑,在他追上來時甜甜地笑著,“哥哥,你為什麽不騎馬啊!”
你哥哥也沒騎呀,要不是你的話,我早就和顧雲程騎馬去了。
聶清鄢心裏想。
可是看著小蘿蔔丁騎在馬上,沒心沒肺朝著他笑的樣子,他不好意思地了自己的頭,沒把沖人的話說出口,甕聲甕氣道:“我生來就不騎馬。”
顧雲程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決定日後帶妹妹離這個傻子遠一點。
趙安沁是後來到的,顧雲依騎了一會兒馬覺得沒意思,跟著表姐一起去摘花花玩。
顧雲程見跟著趙安沁,便放心跟著年們一起騎馬去林周邊打獵,回來時候帶了不獵回來。
形已經條的年騎在高頭駿馬上,袂翩翩而來,俊地不似真人。
他扯了扯手中的韁繩,堪堪將駿馬停在離們五步遠的距離前,小心翼翼彎下腰從懷中抱出一只純白到沒有一雜的兔子上,眉眼有些不耐煩地對顧雲依說:“喏,答應你的兔子。”
小蘿蔔激地“哇哇”直,一口一個“哥哥真好”。
他的後是一整片湛藍的天空,年的眼涼薄又溫,舉手投足間著說不出來的貴氣。
趙安沁一時迷了眼,回過神來又笑盈盈開口,“那我呢?是你的妹妹,我也是。”
“你就沒給我帶點什麽?”
顧雲程被問住了,不過他也不是什麽小氣的人,趙安沁確實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妹妹。
他利落地扯下自己腰間的玉佩遞了過去,“就當是補你的。”
趙安沁能覺到自己手心玉佩的形狀,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那一塊的都在發燙。
維持住自己的笑容,盈盈開口,“那就謝謝,雲程哥哥了。”
這部分番外都寫完了,後面應該寫一個妹妹番外,很快就結束,有一點猶豫要不要寫柳如是和杜津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