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

方北沒想到沈縱會這麽問, 一時愣住。

承上啓下兩人的對話，就像一男一在某種事後的反饋。

還反饋得那麽骨……

等到覺到自己臉頰發燙，擡眸看過去, 才發現他角噙著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方北簡直郁悶死了。

讓沈縱反過來沾了便宜不說，竟然毫無反手之力, 連個話都不敢接……

應該指著他鼻子大聲說：疼啊！疼死了！

雨一直沒有停。

兩人一時相對無語，直到服務員過來打破了沉默。

“兩位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有沒有興趣參與我們店裏的活？”服務員拿起手裏幾個掛件，介紹道，“這些都是用咖啡渣廢利用後做的各種小掛件, 不收費，但是需要你們自己嘗試制作。”

沈縱剛要拒絕，就見方北盯著服務員手裏的掛件, 興地問：“還可以做的啊？”

“可以的，”服務員說，“我們有款的掛件模板，正好你和你男朋友一人做一個。”

方北：“我要款！”

沈縱：“……”

咖啡渣經過特殊理後變塑料一樣的材質，有各種形狀和，方北在服務員拿來的一堆模板中，選了一白一黑兩只狗。

其中小白狗的臉缺了一塊，缺失的地方正好可以嵌進小黑狗的臉, 兩個合在一起時，看上去就像小黑狗在親小白狗。

是方北要的款。

手工小掛件做起來不難，只需要在上面勾勒廓，再塗上專用塗料, 最後在掛件頂端穿孔裝上掛繩就可以了。

這種手工活對于沈縱來說本就是小菜一碟，服務員的演示還t沒結束, 沈縱這邊已經完工了。

服務員忍不住誇：“你男朋友很厲害啊！”

方北瞥了眼“品”，嘟噥了句：“也不是很難嘛……”

只是到時，是第一步用線筆勾勒就難住了，好幾次手，導致線條歪歪扭扭。

最後沈縱朝出手。

倒也不扭，幹幹脆脆地把東西給他。

“眼睛要大一點。”

“還要畫上長長的睫。”

“我喜歡茸茸的尾。”

……

方北自己一個手指頭都不，大爺似地對著沈縱指手畫腳。

下雨天，天暗得快。

店裏開了氛圍燈，整間店沉浸在很有調的影中。

沈縱微微低著頭，額前幾縷碎發垂在眼前，認真地穿掛件孔時，頭頂的一束在他立的鼻梁上打出一片影。

與往日清冷的氣質不同，認真做一件事時，倒是多了分溫沉。

方北的目定定地落在他臉上。

“咔嚓”一聲。

兩人同時擡頭，服務員甩著手裏立拍得拍的照片，笑著說：“這張記錄制作過程的照片將會收藏在店裏。”

“一塊小小的咖啡渣做的掛件，或許并不完，但經由我們的親手設計和打磨，呈現出的是獨一無二的作品。承載著眼前這一時刻，也記錄下此刻陪伴彼此的人。”

雨一直沒停。

沈縱在咖啡店裏掃碼租了兩把傘。

方北趴在點單臺，逗店裏兩只花貍貓。

沈縱沒催，拿著傘靜靜地立在店門口等。

雨滴不斷從門口廊檐珠簾般淌下，滴落彙水流，流不遠的排水井中。

空氣裏彌漫著的土腥味和咖啡香。

梧桐樹下落了薄薄一層枯葉。

夏季已近尾聲，斜風細雨有了初秋的涼意。

不知不覺，他搬進方家已近半月……

就在沈縱沉思間，眼前突然出現一只手。

他的周瞬間被混合了咖啡加和大白兔糖的獨特味道縈繞。

方北從沈縱手裏拿走傘，撐開後走出店外，發現沈縱沒，回頭看了他一眼。

“不走嗎？”

沈縱看著雨幕中的人，沒拿傘的手裏，握著只糙的小狗掛件。

款掛件。

街上沒什麽人，又都撐著傘，方北沒再連續撞人。

沈縱一直錯後兩步跟在後，目落在背影上。

他從不人那裏“認識”過方北——

方敬賢說不吃，隨心所慣了。

楚沁說出生在方家，驕縱任很正常。

傭人們說晴不定難伺候。

劉管家說酒量差，醉了特磨人。

他親眼見識過的驕縱任，的晴不定和磨人。

可同時，他也在酒吧的後巷見過的旖旎人，在黑夜的海邊聽見過絕的哭聲，還有人群中孤獨又耀眼的背影……

有很多面，那些厭惡或者喜歡到極致的人，也許只是看到了的某一面。

他承認，方北是個很獨特的人。

有著吸引人探究的魔力，但同時又讓人清醒地認識到，靠近會有多危險。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方北這樣的人。

但無論方北多獨特，多麽吸引人，對他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

就像落葉歸，河流海，他們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有各自既定的路。

不會、也不應該有任何集。

兩人走回到停車的商場。

往地下停車庫的電梯走去時，在某家珠寶店意外遇到了個人。

其實是對方先發現的他們。

盛意和新男友在珠寶店裏挑東西。

一轉頭就看見櫥窗外走過個高瘦的影。

想也沒想就追了出去。

“沈縱？”

沈縱回頭，茫然了兩秒才想起是誰。

“盛小姐？”

“真的是你！”盛意滿臉驚喜地走到他邊，“你一個人嗎？”

不等沈縱回答，主去商場裏固定區域還傘的方北突然出現。

看見盛意，沖對方笑得一臉燦爛，“好巧！”

“方北？”盛意都快對方北的臉PTSD了，下意識進戰鬥狀態，警惕道，“你怎麽在這裏？”

方北不要臉道：“因為這裏是我家開的呀。”

其實沒說錯，這個商場有方家不份。

盛意被噎得說不出話，特別是看到沈縱眼底過道笑意後，突然有種不好的預。

沈縱和方北不僅認識，兩人關系還不一般。

“你們怎麽會在一起？”盛意的視線在兩人上來回，“你們認識？”

方北揚聲道：“原來你不知道啊？”

“知、知道什麽？”

問完盛意就後悔了。

方北的表就差直接告訴——

我這裏有套，你趕跳啊！

果然，只見方北出得逞的表。

“你不是關心我們方家和我大伯的嗎？”方北笑道，“怎麽不知道他就是我那個便宜哥哥呢？”

“便宜哥哥”這話肯定不是方北自己說的。

沈縱只要稍微一想就能明白，盛意曾經在方北面前說過些什麽挖苦諷刺自己的話。

盛意的表從驚訝到慌再到難堪，臉上可謂彩紛呈。

哪裏會知道沈縱和方家的關系。

盛意想說些什麽解釋，但一對上沈縱默然冷淡的臉，所有的話都被堵在嚨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三個人站在人來人往的商場裏，惹得經過他們邊的人頻頻回頭看，很容易就腦補出一段三角戲來。

盛意咬了咬牙才對沈縱說：“我還有事先過去了。”

沈縱沒太大反應，只隨意輕點了下頭，盛意離開前還不忘狠狠瞪一眼方北。

方北他們也打算離開，無意間掃過那家珠寶店，方北的目在店裏的某個人上停住。

看像是要往店裏去，沈縱攔了一下。

“不回去嗎？”

方北回地幹脆：“不回。”

沈縱皺了下眉，“你要做什麽？”

“能做什麽？”方北示意了下珠寶店，“當然是買東西。”

沈縱只好跟著方北走進珠寶店。

盛意看到方北和沈縱走進店裏臉都綠了。

一來怕方北又作妖，二來怕沈縱看到自己帶著的人。

盛意對沈縱一直是“吃不到裏的都是香的”，而且因為連點味兒都沒能聞著，心裏抓心撓肝地難。

原本被對方各種拉黑不聯系，時間長了，那點心思漸漸淡了，然而今天乍一看到人，心思又被重新勾了起來，甚至比之前更強烈。

方北徑直朝盛意走過去，目卻越過，停留在邊那位男士臉上。

方北笑瞇瞇地和對方打招呼。

“這世界當真小得很，又見面了。”

那人很快也認出了方北，“是你？”

盛意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方北不是在和自己說話，隨即低嗓子質問邊的人：“你和又是什麽時候搭上的！”

“我不認識，”對方解釋道，“只是剛才在停車場發生了點意外。”

“沒錯，”方北附和，還用兩手指比了下，“真的是非常非常小的意外。”

原來盛意邊這位男士，是新晉男友，也是之前在停車場差點和方北他們撞車的銀跑車車主。

也不算是車主，畢竟彭昊查到那輛車目前登記在盛意名下。

方北沒打算放過他就是因為牽扯上了盛意。

沈縱就在這裏，有些話不能說開，盛意只好忍氣吞聲，先把這件事放下。

打了聲招呼後，方北沒再說什麽，自顧在店裏逛起來。

其實不太喜歡這家珠寶店的風格，嫌他們家太浮誇，恨不得把所有“貴氣”都戴上。

盛意這個新男友才談沒多久，因為長得帥，還寵。

今天原本是新男友借口過生日，哄著盛意來這裏給他買東西。

沒放到如今被方北攪合了，然而更讓盛意不忿的，是方北邊還有個自己傾心許久的沈縱。

要論帥，這個新男友連沈縱的一個邊都挨不上。

心儀之人就在眼前，盛意對新男友的興趣頓時大大減弱，也就不打算再給他花錢。

對方每挑一件，就故意挑刺，挑挑揀揀看了很久，什麽都沒買。

最後那新男友挑了款表盤連同表帶都鑲滿了鑽石的手表，說和他那新做的禮服很配，可以在某某盛典上戴，盛意卻嘲諷他不懂，來珠寶店買什麽手表，沒品味還不保值。

店裏除了他們四個沒什麽客人，櫃哥櫃姐明裏暗裏都盯著他們。

盛意一點面子不給，男友脾氣再好臉也有點不好看。

方北湊過去，拿起那塊表。

“他們家去年出的星空滿鑽系列，這麽看確實很一般，但t晚上關了燈特別閃。戴著它去參加晚宴，燈一暗，你就是全場裏最亮的崽。”

方北介紹完，話鋒一轉，“說是手表，作用和珠寶配飾差不多，價位倒算適中，買來玩玩而已，還談不上保值。”

方北最後一句話就差明說盛意“養人”卻連這點小錢都不舍得花。

包括那輛銀718，也都掛在盛意名下。

“真的嗎？”盛意男友沒聽出方北話裏的諷刺，被說心了，沖盛意撒，“寶寶，要不就買這個吧？”

沒想到盛意直接將方北手裏的手表奪過來洩憤般扔回櫃臺。

“要買你自己買！”

男友沒料到盛意的反應，一臉震驚窘迫。

櫃姐趕捧起手表，嚇出一冷汗。

盛意沒怎麽控制音量，整個店裏的人紛紛朝他們側目。

店裏一時寂靜無聲。

到衆多異樣目，盛意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不合適，讓人看了笑話。

可不反省自己，反而惡狠狠地瞪了眼方北，瞪完不給方北再瞪回去的機會，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那男友愣了愣，很快就追了出去，在經過方北邊時不免多看了兩眼。

一反之前在停車場的態度，方北沖盛意男友善地笑了笑。

“可以了嗎？”後響起道清冷的聲音。

笑容僵在方北臉上，回過頭。

沈縱站在後，長而立，眉眼淡薄，和滿屋子的珠寶氣格格不。

他剛才目睹了一切，卻始終置事外。

兩人對視中，方北先轉回頭。

垂下眼簾，掃過璀璨迷人眼的珠寶首飾，輕聲說：“我還什麽都沒買呢。”

覺到後有人靠近的同時，眼前的玻璃展示櫃上罩下一小片影。

沈縱的聲音從後傳來：“要買什麽？”

沈縱很高，站在方北後，哪怕兩人之間隔著一步的距離，當他俯下，看向面前的展示櫃時，從後看去，就像他將擁在前……

自然又狎膩。

方北剛要隨口扯，瞥到展示櫃裏某樣東西，眼睛瞬時亮起來。

在方北的示意下櫃姐拉開櫃子去拿看中的東西。

沈縱看到櫃姐拿起那塊男士星空手表。

他偏頭，神不明地看了眼方北。

“不是這個，”方北搖頭，指尖在玻璃臺面上，指向手表旁邊，“我要的是它。”

方北看中的是一對男士袖扣。

藍砂石搭配鋼，燈下仿若浩瀚星空。

櫃姐把袖扣擺到櫃臺上的黑絨盒子上，同時介紹道：“星空系列的袖扣，今年新款，還是限定款。”

方北往邊上讓開點，好讓沈縱看得更清楚。

問他：“好看嗎？”

沈縱沒吭聲，視線落在袖扣上。

方北下顎抵著手背趴在櫃臺上，仰頭看他，看到男生清雋的下顎線和目垂落時眼瞼那一小片灰。

昨夜從莘海灣回來已近淩晨……

心念一，方北拿起星空袖扣，端起沈縱一只手，在他襯衫的袖扣比了下，小聲嘀咕了句：“很好看。”

方北突如其來的舉讓沈縱一時忘了避開。

他任握住自己的手，緩緩垂下目。

的指腹在自己凸起清瘦的腕骨上。

指尖冰涼，指腹卻，像小時候吃過的棉花糖……

櫃姐在一旁連聲附和，說這款袖扣氣質獨特，送男朋友很合適。

方北滿意地笑起來。

櫃姐的話終于讓沈縱從怔忪中醒過來。

他掙了一下，將手從方北手裏出。

方北沒生氣，笑著把袖扣放回櫃臺，“好，我就要這個。”

買完袖扣方北終于心滿意足地離開珠寶店。

兩人坐電梯下到停車場。

一路上方北都在低頭刷手機。

他們上了車，沈縱剛發車，就聽方北問：“你聽過‘鄒嘉言’這個名字嗎？”

沈縱茫然搖頭。

方北：“就是盛意那個男朋友。”

沈縱作頓了下，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斜睨一眼。

方北沒注意到他的目，意猶未盡地刷微博。

“彭昊說他是十八線小明星，我看人氣高啊，微博有兩百多萬呢！戴著口罩沒看出來，路照還帥，我就說子君看上的值肯定能打……”

“哄”地一聲，跑車在重油下起步，雖然只沖出去了一小段距離後及時剎住了，但方北依然被慣摔向椅背，手機也掉在了椅子下面。

方北驚嚇後回神，“你幹嗎呢！”

沈縱薄裏吐出沒什麽誠意的兩個字：“抱歉。”

方北彎腰，艱難地從椅子底下撿起手機，咕噥著：“還以為你開車有多穩呢……”

沈縱沒什麽表地解釋：“第一次開，不習慣。”

方北接口：“那你多開開，爭取習慣。”

沈縱張了張想說什麽，最後什麽也沒說。

被打斷後，方北沒興趣再刷鄒嘉言的微博。

幹脆側過，目直直地盯著沈縱側臉。

車子開出停車場，開過兩條路，在某個紅燈前停下，沈縱終于忍不住開口：“你知道自己在做危險的事嗎？”

方北：“什麽危險的事？”

沈縱：“影響駕駛員開車。”

方北“哦”了下，明知故問：“我怎麽影響你的？”

沈縱抿著，一言不發。

“是因為我一直看你嗎？”他不肯說，偏要主提，“所以你在意我看你？”

兩句話，一句比一句意思更明顯。

沈縱因為方北這句話眉頭輕蹙。

方北愣了下。

他好像真的在意？

得出這個結論，不知為何，方北心裏莫名雀躍了一下。

只是沒等雀躍完，紅燈跳綠燈，一向開車穩重的人又是一腳重油，後腦勺直接撞在椅背上。

著頭沖他抱怨：“你故意的吧？”

他淡聲否認，“沒有。”

“沒有？那剛才在停車場時……”

方北頓了頓，因為突然明白了。

方北看著邊的人，“你不會吃醋了吧？”

因為剛才提到了鄒嘉言。

方北覺車頭晃了一下。

“你反應也太大……”

方北的話被打斷。

聽見他口氣冷淡地反問——

“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為你吃醋？”

正值下班高峰，車流不斷彙主幹道。

傍晚時分，天邊線漸暗，路燈尚未亮起，路上的車燈蜿蜒了巨龍。

此起彼伏的喇叭聲在耳邊響起。

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為你吃醋？

你憑什麽覺得我會喜歡……

你這樣的人。

方北相信沈縱的話。

因為誰會喜歡一個捉弄戲耍，半夜自己去買份面的人呢？

還曾當著那麽多人的面讓他滾。

在面前，他連一條狗都不如。

而他那些忍讓，不過是為了討好，為了讓他們母子能安心留在方家。

所以肖子君那個攻心然後誅心的主意本就是餿主意。

方北的臉眼可見地沉了下去。

沈縱在後視鏡中窺到，心裏終究劃過不忍。

在市中心走走停停了一段，終于可以駛高架了，沈縱卻打了個方向，駛出了中心道路。

又往前開了十多分鐘，他把車靠邊停在臨停位上後打上雙閃。

沈縱留下句“在車裏等我一會兒”就下了車。

方北降下車窗往外看。

沈縱把車停在了一居民區附近。

一邊的主路上依然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另一邊靠居民區外牆的步道上，不附近居民遛狗的遛娃的，慢跑的散布的……

沈縱手裏提著一袋東西回來時，方北趴在車窗上，正和遛狗的大爺聊天。

方北將手出車窗外，做了個手勢，白薩耶按照指令，很乖地坐下，還討好地朝歪了下腦袋。

一連在薩耶下上撓了好幾下，猶覺不夠，探出半個頭，和它額頭相抵。

他沒有再往前走，隔著一段距離，靜靜地看著。

他把車停在了路燈下。

橙黃的燈灑下，在發頂氤氳了層和的，因為太過耀眼，後湍急的車流都虛化了沒有意義的背景。

沈縱剛坐上車就發現了車後視鏡上掛的東西。

知道他看見了，方北期待地問：“好看嗎？”

方北把剛才他們在咖啡店裏做的手工小狗掛在了上面。

幾百萬的跑車上掛了只像鑰匙圈、做工糙的掛件。

沈縱沒評價。

“我覺得很好看，而且咖啡渣可以去甲醛，我新車正好派上用場，”掛了小白狗，把另一只小黑狗遞給他，“這只是你。”

故意說了一個字，意思就完全不同。

這只是你，你是這只小黑狗。

把他比作狗，他應該生氣的，但彎著眉眼沖他笑時，他只沉默地從手裏拿走了小黑狗。

“買了什麽t？”方北看向沈縱手裏便利店的袋子。

沈縱把東西拿出來。

是盒醫用邦迪和一次碘伏棉簽。

“你傷了？”方北問。

沈縱打開碘伏棉簽上的開口，掀起眼皮覷了一眼。

方北在他眼裏解鎖了新的緒——

無語。

他對的無語。

順著沈縱視線，方北後知後覺地擡起手。

的拇指至虎口有道傷痕。

是在珠寶店，盛意從手裏奪走鑽石手表時被劃傷的。

因為傷痕不深，沒當回事。

沈縱看見了，還當回事了。

還為此買了消毒藥品。

沈縱打算把碘伏棉簽遞給方北，卻很自然地把手攤開在他眼前。

見他垂眸盯著自己的手不，方北把手舉高，白淨的手掌上，紅痕淺淺一條，就像上好的白玉裂開了道細小的口子……

“不用它消毒嗎？”方北指了指碘伏棉簽後又擡起頭，目落在沈縱角，“那……用口水？”

說著話，手往他面前了。

沈縱著棉簽的手指很輕地撚了一下。

“要不你？”方北皺眉，“我嫌自己手髒……”

方北就差把手懟沈縱臉上了，後者才拉下的手，但沒放開。

沈縱將自己的手掌攤開墊在手下，另只手用棉簽清理手上創口。

天漸暗，車的照明源有限，沈縱不得不低垂著頭。

深棕的碘伏藥水沾上傷口，沒有刺痛，反而冰冰涼涼。

方北垂眸，看到他頭頂的發旋。

男生的黑發在白發旋外呈現漩渦狀，莫名有點可。

未雨綢繆，不替沈縱可惜。

作為準IT男，這麽濃的一頭黑發，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為過去。

“你為什麽念計算機？”方北突然問。

沈縱沒擡頭，也沒問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只是淡淡道：“喜歡。”

這還是第一次從他裏聽到“喜歡”這種彩濃重的詞，于是繼續問：“計算機和刻石頭更喜歡哪個？”

“都喜歡。”

“白和黑呢？”

“都喜歡。”

“牛和酸呢？”

“都喜歡。”

“方北和方北？”問，“你喜歡哪個？”